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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年都是刚开始采茶的时候,就有人来预定,茶厂压根不需要任何的销售业务员。而清音从一开始就打算走高端路线,茶叶都是小份精品包装,不流出到市面上,大家愈发觉得它神奇,现在市面上已经把逍遥茶炒到很高的价位,尤其是春天的头水茶,到了尾声倒是有些便宜的散茶出售,而大家为了蹲守这点散茶也很不容易。
    这两年茶厂已经把方圆百公里内的凡是生长着野生逍遥茶的山头都给承包了,还开展选种种植,到处都是药茶。而为了维持茶厂每年的正常运作,还对外招聘了很多村民来帮忙,基本每个村里家庭条件最困难、干活最勤快那十几号人都在茶厂上班,每个月拿着不菲的工资。
    这样,七里乡的经济怎么可能发展不起来?
    男人种药,女人种茶,小孩不许辍学,老年人每年一度的免费体检,这就是妥妥的好日子啊!
    兰花刚从车间出来,身上还穿着工作服,头上戴着白帽子,头发丝一根都不露出来,“你们怎么就来了,还说过几天进城找你们呢。”
    她现在有了钱,也买上一辆面包车,自己开着进进出出,风风火火的,早就没了当年的受气小媳妇儿样,清音和英子对视一眼,都笑起来。
    真好,大家都在靠着自己努力,慢慢的变成更好的自己。
    三人上办公室,看了看最近两个月的账目,了解一下生产和销售情况,茶厂现在的利润已经完全超出清音最初的估计,要论利润,是她手里所有厂子里最高的,带给当地老百姓的变化也是最大的。
    不过,她们当时就承诺过会把这里面的部分利润用在当地发展上,所以钱不钱的拿到多少也不重要,“按照咱们一开始说好的,明年就能给乡里资助,盖上第二所希望小学,和一所高级完中。”
    “那天遇到乡长,还说这几年七里乡的儿童失学率越来越低,现在已经是全县九个乡镇里最低的,基本达到了学龄儿童全在学校。”
    清音点点头,“对了,茶厂是不不是要做包装,我那边有一批准备毕业的福利院亲少年,把他们安排进来,学点东西。”
    当年孔家和金家一起资助的职业培训学校,这几年越办越大,俨然成了整个石兰省福利系统内最大的学校,而随着一批又一批学到技术的孩子来到社会,大家不得不相信,残疾人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很多活计他们做起来比健全人更专注、更认真,也更服从指挥。
    厂家得到了好员工,这些特殊儿童少年也得到了能养活自己的工作,甚至残疾不严重的还能遇到心爱的人,组建一个小家庭,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不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人生吗?
    随着就业率节节攀升,省内很多福利院儿童都以初中毕业之后能进入这几所学校就读为荣,清音平时也帮着解决就业问题,为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
    “只有让孩子们看到希望,看到学习真的能改变命运,他们才会真心接受教育,喜欢学习,这才是他们将来生存的立足之本。”
    “是啊,健康儿童尚有父母亲人为之铺路,这些孩子只能靠自己。”英子感慨道。
    想到自己无依无靠的大半生,兰花心里有点酸楚,也有点别的打算,“我正想说这事来着,我想啥时候抽空去福利院领养两个孩子。”
    “你婆婆和妯娌还是想逼你过继侄子?”英子那小暴脾气,顿时在桌子上拍了一下,“看来是刚子给她们警告还不够。”
    兰花摇头,“谢谢你们的好意,警告她们能换来一时的安宁,却不是永远安宁,她们见逼我过继不成,现在开始劝我再婚了你们知道吗?”
    明明兰花愿意留在这里,就是爱她丈夫,要想再婚早就再婚了,不可能耽搁到现在。她们劝她再婚,不过是想“肥水不流外人田”,把她们自己后家那些不成器的兄弟子侄介绍来过好日子,以后要是生下一男半女,兰花的财富就留给孩子了,要是没孩子,那等兰花一死,财富也是他们的。
    别人吃绝户是吃二代三代,她们倒好,直接吃一代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自己就已经过得不幸了,为什么还要见不得你好?”
    兰花苦笑摇头,她以前以为是在同一个屋檐下,跟她们有利益冲突,可这都多少年了,她早就自立门户,自己做生意赚钱了,甚至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还顺带捎她们一把,一起致富,为什么她们还是想把她的钱搂进怀里?
    “我想好了,我领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稍微健康一点那种,男孩跟他姓,女孩跟我姓,以后我死了,无论挣到多少,都平均分给他俩。当然,前提是他们是好孩子,要是不走正道的,我也不会给,我宁愿全捐给福利院。”
    “以后把他们放到外面市里上学,请保姆照顾,省得回来这大染缸里头打转。”兰花叹口气,“他们家那几个侄子侄女,小小年纪已经彻底被教坏了。”
    英子继续跟她聊着,清音没接茬,她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她娘家人没了,婆家群狼环伺,自己又不想再婚生孩子,领养,好好教育,将来给自己留条退路,也给自己的财富找两个继承者,完全是人之常情。
    *
    回到市区之后,时间还早,英子先回家看那三个混世魔王,清音就自己去日化厂看看。
    新换的厂名是挂上了,厂子也进行过简单的装修,设备也运送到了,厂里都在等着老板发话,什么时候开工。
    果然,清音刚走到门口,蒋腾飞就迅速迎上来,“老板今天过来是安排开工事宜吗?”
    清音笑笑,没说话,先上楼,看了看大家最近的工作进展,还算满意。
    蒋腾飞虽然鲁莽,但却是个说干就干的人,执行力非常强,在他的人生里就没有“拖延”两个字。
    “现在厂子重新粉刷过,需要用到的药材和各种原材料也陆续进场,设备也安装好了,老板咱们还等什么?”
    “等一个人。”
    “谁?”
    清音看了一眼手表,还不到三点钟,她约好的时间。
    蒋腾飞见她老神在在,心里也有点好奇,难道是老板请的有经验有人脉还懂销售的外援?那倒还不错,他大男人嘛,看得开,也不怕自己被边缘化。
    话说回来,他也是挺倒霉的。结婚那几年日子不好过,老婆孩子跟着受苦,本以为改开了,小日子会越过越红火,谁知从几年前厂子效益不好开始,妻子就跟他三天两头吵架,后来眼看着缺德厂长跑了,她也劝自己要不想办法拿点钱,他们也走,反正现在国外的月亮比国内“圆”多了。为了说服他,甚至搬出她那些同学朋友的例子,说谁谁谁在国外现在过得风生水起,一天就能挣国内一个月的工资。
    好好的副厂长出去给鬼佬刷盘子?蒋腾飞自然不乐意,这吵来吵去感情也就淡了,后来妻子实在受不了拮据的生活,干脆就带着孩子出国投奔她的远房亲戚去了。
    他想阻拦,但没用,他俩是离了婚的,孩子断给前妻,他没有理由阻拦。
    再加上厂子生死存亡只在一夕之间,父母已经去世,也没人帮忙带孩子,让孩子跟着亲妈是最好的选择。
    那段时间找清音求救,他嘴唇一圈的火泡,就是工作和家庭双双失利给急出来的。
    清音说话算数,还没开工,就按惯例给他开工资,等再攒两个月,他就想办法给寄到国外去,他希望孩子能过得好点。
    想着,清音忽然起身,“来了?”
    他抬头一看,见是一个长头发的瘦弱男人,西装皱巴巴的像垃圾堆里翻出来的,身后的双肩包胀鼓鼓的,手里还拎着一堆五颜六色的瓶瓶罐罐,仿佛是刚从外地来城里投奔亲戚似的。
    “介绍一下,这是我给咱们厂里请到的研发工程师,罗程文,这是我们蒋厂长。”
    罗程文放下一只手里的瓶瓶罐罐,伸手冲他憨厚的笑:“你好,蒋厂长,又见面了。”
    蒋腾飞没想到,清老板找的研发工程师居然是曾经来他面前打过好几次转的小型日化厂杀手罗工。
    第一次,罗程文听说他厂里招人,来找工作,但他居然要求自己全权负责研发工作,蒋腾飞二话不说将这行业冥灯扫地出门。
    第二次,罗程文实在找不到工作,说只要给他一份工作就行,蒋腾飞想到厂都快倒闭了,没给。
    第三次,罗程文上门咨询买厂子的事,差点把他鼻子气歪,心说你他妈兜里一毛钱没有还敢跟我谈十万块的生意,你逗我玩呢?
    没想到,第四次见面,他居然就成了厂里的工程师,还全权负责研发工作!
    而罗程文在看见蒋腾飞的一瞬间,脸上也露出一种“哦你看看吧,当初你还瞧不上招我,现在好了吧,我直接来跟你平起平坐”的表情,毫不掩饰。
    清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说实在的,罗程文和蒋腾飞的个性里,都各自有她欣赏的成分在,但要说信任,还真没达到,俩人之间她谁都不信任。她可不想自己投入那么多钱,结果最后被人卷着跑路,也不想研发几年结果被日本人捷足先登。
    但工作总要开展,她手里也抽不出能代替他俩的人才,只能先将就着用用。把两个一开始就互看不顺眼的人放在一口锅里,就是互相监督,互相牵制。
    “以前的不愉快两位就当给我个面子,翻篇了,以后我就靠两位通力合作,互相搀扶着往前走了,咱们要明白,只有合作才能进步,才不会落后,才不会挨打。”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重,这俩人都是刚“死里逃生”出来的行业冥灯,应该心里有数。
    果然,俩人都不做声,伸手握了一个。
    聊了几句,将日化厂的事情做了个初步规划,清音主要是听,听着他们说,听得差不多了,知道他俩应该没心情同桌吃饭,就各回各家。
    好不容易休息一天,结果还跑了两个地方,清音也累了,回家洗个澡就上床躺着。
    这种时候,要是来部手机,那该多幸福啊?清音不敢想!
    要说她对上辈子最怀念的,以前是豪宅汽车冰箱洗衣机空调,那么现在这些都实现了,她开始想念手机了。那么小小一部,包罗万象,那么多娱乐活动都靠它,出门再也不用带钱包和各种卡片,真的是现代科技改变生活啊。
    正想着,电话响起来。
    清音没去接,她知道顾妈妈在厨房里能听见。
    果然没一会儿,顾妈妈就进屋接了,似乎是某位老朋友,边说边笑,寒暄了几分钟,清音听见顾妈妈叫她,“音音,你陈阿姨电话。”
    清音赶紧起来,趿着拖鞋来到电话机旁,“陈阿姨?”
    “小清啊,听你妈说最近你们忙得很,工作都顺利吧?”陈庆芳的声音是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清脆,还带着兴奋与喜悦。
    “顺利,您那边呢?”
    “我这边也顺利。”现在整个鹏城几乎一半的楼盘都是她建的,业务逐渐发展到羊城和粤东省其它几个城市,就连京市好几家单位职工福利房也是她建的,听说上星期去海城竞标,要再在海城拿一块地,那可就是全国开花了。
    关键她现在不仅做房地产,还做建材装修汽车进出口这些,几乎赚钱的与外面世界接触的行业她都在做,人家手里到底有多少资产,清音是猜不到的。
    “我最近啊,听以前的老朋友说,北方某所学校里研发出亿次巨型电子计算机,有点心痒痒,心想要不也往这个方向研究研究?听老陈说,国外的巨型电子计算机能运用到很多领域,除了咱们熟知的地质、石油、军事和气象方面的勘探研究,还能用于农业种植、工业生产,甚至就连小孩都能用来打游戏。”
    不过,小孩打游戏的当然跟巨型计算机不是一个概念,可惜她上辈子对这些行业不感兴趣,连网络游戏也不打,只是偶尔会在网络上刷到一些零星的信息。
    但这并不妨碍她佩服女强人陈庆芳,“陈阿姨您真厉害,想得这么长远。”
    “想得远没用,关键是还得有人啊,你家鱼鱼也不喜欢搞这个,不然她跟童童一起学,将来也能交流交流。”
    清音笑起来,顾白鸾喜欢啥?她就喜欢琢磨那一堆的枪壳子。自从上高中后,知道她稳重不会乱来,顾安顾全和徐文宇,甚至有时候瞿建军,也会想法子给她送点报废处理的枪壳子来,她也知道轻重,不会拿出去炫耀,就在屋里拆啊拆的,一天关起门来只听见声音,门一开就是一股怪味。
    清音以前不赞成她玩这些,是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现在好了,人家玩得贼溜,连顾全都说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比他这老兵还厉害。
    现在清音也不管她了,爱玩就玩吧,万一将来要真能在这个专业上深造,那也是不错的。
    “对了,过几天童童放寒假,他爷爷去庐山疗养,家里没人,我先跟你打个招呼,到时候让童童在你家吃两天饭,我差不多腊月中旬能回来。”
    “嗐,您这话说的,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他来住多久都没事,只是我们都忙,估计没时间陪他。”
    “他一个小孩子,哪里需要你们陪。”
    话是这样说,可当真看见陈童的时候,清音还是小小的震惊了一下——两年时间没见,陈童哪里还是小孩子,已经长成一个青年男子模样!
    以前小兔子似的小暖男,现在个子已经比顾安还高一丢丢了,浓眉大眼,高鼻梁,微微泛青的下巴,神情比较严肃,但一旦笑起来,左边脸颊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有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感觉。
    “清阿姨。”他笑着把顾家所有人喊了一遍,大家这才反应过来,“啊,陈童啊,这走路上都不敢认了都。”
    “今年大四了对吧?我听你奶奶说,你专业成绩第一,被保研了?”
    陈童点点头,一一回答大家的问题,他的目标不仅是读研,以后还要出国读博呢。
    “鱼鱼不在家吗?”
    “她啊,高二了,学业紧张,今天才刚放假,应该快到家了。”
    陈童给大家送上他带回来的礼物,另有一个胀鼓鼓的牛皮纸包,估计是专门给鱼鱼带的。
    正说着,大门“吱呀”一声,一个妙龄少女推着自行车进来,白色短款羽绒服配合身牛仔裤,显得身条笔直而修长,脖子上一条红格子围巾,衬得小脸气色不错,一个高马尾一甩一甩的,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妈我回来啦!”
    “咦……陈童哥?!”她把自行车随便往门后一放,“你咋回来了,也不说一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童一边把她自行车扶起来,靠墙放好,一边聊了几句,然后俩人就开开心心相约去溜冰场了。
    清音对那些五光十色灯光晃眼的溜冰场实在是不感兴趣,不知道这些小年轻怎么那么喜欢,一天有大半时间都耗在里面,甚至滋生打架斗殴约架的行为,他们医院附近就有两家溜冰场,急诊经常接到打架挂彩的小青年。
    顾安看着少年少女的背影,心里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酸溜溜的,“陈童不会是个傻大个吧?”
    “啊?”
    “你以前不是还经常夸他嘛。”
    顾安顿了顿,“那是以前。”以前他还是个小孩,对小孩任何人都都会格外宽容一些,现在他已经是大人了,顾安就有点看他不怎么顺眼呗。
    清音没空问他一天瞎捉摸啥,第二天来到诊室,就见毛晓萍忽然一脸惨白的站自己诊室里。
    “晓萍你怎么了?”
    “他不要孩子,他要跟我离婚,怎么办清音?”
    清音大怒,虽然已经预料到这种可能性,但谭志学考虑这么久,居然还是丝毫不为她考虑的,轻描淡写一句离婚结束,这还是个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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