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之势的树冠撑开在角楼四周,阴影覆盖面甚广,风动时树影婆娑。
这处地方没有单独留设会客厅室,若有事商谈则就地围坐一圈。
“你和玉宴阁使交过手,想来也清楚他们真实的情况。”
葛尤率先开口,他在酒楼听堂下人所言并非全部属实。
玉宴阁使在月仙楼身死确有其事,但那日他的眼线都被拦在门外,议事堂内只有四人。
眼线汇报时提及确有爆炸声,只是等看到时现场仅剩下痕迹。
时雁一的能力是血液,再怎么匪夷所思也有迹可循。
葛尤见人出招的次数没几次,但清楚其多以控制形态变化为主,断然是做不到引爆这事。
那这问题便出在阁使身上了,不惜自毁身体都要遮掩的秘密。
如今面前二人可以给他答案。
“这位……”
时雁一望向葛尤,后者报上名姓,“葛兄,听你的意思,你一直在调查玉宴阁使?”
“江湖人以玉宴阁作为导向标久矣,却从不见有人质疑他们。”
葛尤大方承认,反问道,“你不觉得这很值得深思吗?是人都会犯错,玉宴阁又怎可保证自己始终能做到不偏不倚,在世仙人都不敢打此包票。”
真是稀奇,原来这江湖里还有不是玉宴阁狂热粉的存在啊。
门派之分确是奇妙。
“我调查了有段时间,也看过你和阁使交手的一战,知晓他们本身是活死人,没有痛感,但绝非无脑之辈。
那日究竟发生了什么?阁使好端端地怎会被炸得尸骨无存。”
“这点我也奇怪。”
细想便觉此事说不通,能让阁使行动起来的那个‘意识’究竟如何从现场转移的。
它若只能依附活死人的身体行动,那容器被炸毁它自然也逃不了。
可当时虽然在场,实际爆炸带来的障碍烟尘过多,并未看清。
要不然便是他们此前想错了。
“有无可能是障眼法,尸骨无存也有另一种说法,只是弄出了这么一副假象,趁机藏身某处伺机逃离。”
这个猜测是基于未曾发现阁使间相互联系的这层关系。
时雁一更倾向玉宴阁同样触碰到了世界法则,但远没有黎孟夜的深度,或许是洽谈失败,那个‘意识’被作为半成品保留,给半珏添了一份助力。
现在要是能拉拢百源派这两位,他们对上半珏的胜率也能高上些许。
“还没问葛兄,既怀疑玉宴阁别有用心,你们接下去作何打算?”
“初步设想是舆论战。”葛尤一改此前态度,兴冲冲地聊起自己计划。
甚至没顾上旁边疯狂向他使眼色的葛月。
“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爱交朋友,江湖上大部分年轻一辈我都有接触。只是真要和玉宴阁交手,他们立场未必鲜明。”
时雁一看向黎孟夜,默默丢去一个眼神。
后者迅速会意,“那正好,我这有份近些年来,玉宴阁使出没地点的统计。就结果看,他们每到一处必有江湖大能身陨。”
玉宴阁打出的旗号是不主动插手江湖事,若江湖人互相无法抉择之事,可向其请教一二,最终做决定的仍是江湖中各大势力。
然而实际上,玉宴阁在不知觉间包揽了各大要事抉择,从原先的向其请教变成由其领导。
另一点则体现在事件先后顺序,追根溯源后便可得出的规律——是先有玉宴阁使出现,而后该地发生变故。
“看来黎兄早有准备,昔日听说你喜好四处游玩,只道是纨绔公子哥,不理家中事务。”
这其中有大半的消息是从葛月口中说出,她跟黎与走得近,每次回来必能听其数落第一居少主的不是。
将自家妹妹丢在群狼环伺之地,自个外出逍遥。
如今看来,是他偏听偏信了。
葛尤说,“是我狭隘,没想到黎兄此番行事背后另有深意。”
“我看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吧。”葛月没好气地嘀咕。
黎孟夜但笑不语,没反驳也没替自己解释。
“那江湖风向就交由葛兄你来打点。”
“你们不会是想直闯玉宴阁吧!”
葛尤听着觉出不对,赶忙拉住人,想叫他们打消这念头。
现在绝非宣战的好时机,江湖人心所向仍然是玉宴阁。
舆情虽可主导,但持续时间不会很长,最好的结果,撕开一个口子。
可是他们毕竟人数不占优势,要想短时间内改变某种长达数十年的理念,更是难如登天。
“放心,我们远比你想象得更加惜命,当然知晓现在不是硬碰硬的好时机。”
黎孟夜示意他们有分寸,宽慰人道。
“这次是去探听消息,摸了摸大概的底,很快便会出来。”
这么说着,时雁一自角楼边的台阶上起立,整理一番衣物,自袖袋里取出一份书卷交与葛尤。
“我前前后后和不同的阁使交手过三次,注意点都写在里边了,兴许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
葛尤欣然接过。
“二位如有消息,随时可以回来此地。”
“那我们先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