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云昭盯向晏南天。
他动作僵滞,眼神呆板,却能动。
云昭表情复杂:“……最后一只尸蝼蛄。”
他把它带在身上,曾经反复犹豫过要不要把云昭变成乖顺的活尸。
最终他殒命塔底,这只尸蝼蛄钻进了他的身躯。
陈楚儿恍然:“原来如此,我就说嘛,他怎么奇奇怪怪的!那边通天塔是要倒了对吧!真是吓死人!”
说话间,她已搀着晏南天走到了很近的位置。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方才还行动缓慢的活尸晏南天,忽然出手,疾如闪电!
他五指成爪,一把抓进陈楚儿侧腰,从她腰间活生生抽出了一道肋骨!
鲜血飞溅,陈楚儿神情错愕,双眼大睁。
只见这条多余的肋骨,通体阴寒,邪气四溢——几乎成型的黄泉邪骨。
众人只来得及倒抽了一口凉气,便见活尸唇角勾起个邪笑,以邪骨为剑,一剑刺进了东方敛无法动弹的神躯心脏!
这世间仍有事物能够杀死神身。
比如黄泉邪骨。
云昭抬眸,与“晏南天”对上视线。
他是清平君,夺舍了后代身躯的清平君。
他等的正是这一刻。
晏清平哈哈大笑:“神身陨落,东方敛再也回不来了!这世界,终究还是属于我!”
几乎同一时间,天空与大地同时传来天崩地裂的巨响。
不周山崩毁,通天塔溃散。
水镜世界在降临的前一刻消亡。
忽一霎,整个世界陷入了彻底的寂静,一切都静止了。
人声消失。
空气中逸散的熔岩硫磺气息也凝成了实质,静默悬浮。
云昭神思一荡。
终于,她来到了命运的交汇之处。
眼前似有重影。
她“看”见了命运的另一道轨迹——
厉鬼昭弄死夺舍晏南天的清平君,自己也濒临消散。
忽然,一只大手捏住了她。
“死遁躲我是吧,你可以啊。”
熟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神鬼合一的东方敛,终于在三千年之后,亲手捉住了他的小女鬼。
只是这只鬼即将魂飞魄散了。
她回过头,魂魄一震,再次对他见色起意。
“忍着别死。”他冷冷交待一句,捉起她,带她掠向通天塔。
掐诀,祭出法象。
通天彻地的绝美大法象拎起她,让她坐在他的头上。
他带她去拆通天塔。
“这玩意儿是创世神器,”他简单交待,“我把器灵打出来,你弄死它,借它的力量回到过去,改变历史,把你自己救活,知道没有?”
厉鬼昭浑浑噩噩:“哦。”
她骑在他头上,开始随他拆塔。
天塌地陷,地动山摇。
那些讨厌的香火反噬缠在他身上,看得她浑身不爽。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替他处理那些苍蝇了。
真遗憾。
忽一霎,塔倒了,他的法象也破碎消散。
最后一刻,他反手捉住她,把她摁进一团暖洋洋的光晕中。
这器灵当真是被他打出了狗脑子,厉鬼昭轻易就咬住了它。
厉鬼昭:回到历史,救他。
意念一动,她“呼嗡”一声,化成一道血腥的风,吹回三千年前,看见了正准备推不周山的他。
她平铺直叙告诉他:“你会死,会被封印三千年。”
结果这个家伙根本不听劝。
他还很高兴的样子,说他事儿能成。
厉鬼昭:“……”
这家伙,怎么回事?
她还没回过神,神魂忽地被拽走。
天地猛烈震荡,通天塔即将灰飞烟灭。
不用他说她也能感觉到,自己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
厉鬼昭被阴火烧得焦沸的心里,难得浮起一丝彻底的清明。
她记起了一些温暖的画面。
阿爹、阿娘……她曾经是个调皮捣蛋的小魔王。
一大家子到太上殿拜……哦,拜她的心上鬼时,她跳上神龛,大喊一声:“烧几文钱的香,求几百万的事,太上我要打人啦!”
她想起了通天塔底撞得自己魂飞魄散的那个血色符咒。
她试着抬起手,反反复复地画。
忽一霎,埋在太上殿底下的刑天残剑似有感应,它拼着灰飞烟灭,在底下疯狂撞封印。
血色符咒浮在了六岁的小云昭面前。
厉鬼昭:就是这里了!
她凝聚全部意志,摁下阴火炽沸、魂魄消散的痛苦,反反复复倒画大封咒,一遍,一遍,又一遍,刻入骨髓,刻入魂魄。
画、画、画、画。
同一时间,蹲在一旁的东方敛也在嘀嘀咕咕,将她的不幸遭遇刻入魂魄。
提醒这个傻女鬼,小白脸不是好东西,有个女人会在凉川害死她。
记、记、记、记。
神魂陨灭之际,两只鬼遁入历史,旧时空凝固。
六岁的小云昭神使鬼差画出大封咒。
“轰隆!”
历史的河流在这里转了个弯。
她释放了他十分之一的魂魄。
她不记得他,他也不记得她,他很无聊地游荡在旧日庭,直到那一天,他见她坐在那里等晏南天。
他忽然非常不高兴。
“喂,”他披上斗篷,用力戳她,“你未婚夫,带着你爹的私生女回来了!”
……
历史自此彻底改写,直至今日。
云昭静静站在原地。
今日,历史走到了收束之处。
她感应到了开天斧器灵的气急败坏。它也曾遁入历史,想要灭了她和东方敛,遗憾的是,它的每一次算计都以失败告终。
它的意念在她耳畔发出恶意满满的尖啸。
“现在该你选择要不要覆盖这段历史了!你以为你能讨得了好?!你会付出代价!代价!”
云昭心中一片宁静。
器灵哈哈大笑:“原本的历史轨迹里,你全家死绝,自己也要魂飞魄散,但你死前带走了清平君,东方敛会活下来,继续做他的人皇!”
“而在改变过的新历史里,你救回了自己全家,东方敛却被黄泉邪骨捅穿了心脏。法象陨灭,真身也死去,身魂俱灭,盘古都救不回他!”
“毁灭神器是要付出代价的!”
“选择吧!”
“选旧历史,你死,选新历史,他死!哈哈哈哈!”
它必死无疑,但死前能够看着凶手痛苦煎熬,也是十分畅快。
云昭面无表情,轻轻动了动手指。
奇异的波动在她面前摇晃,世界变成了两幕水镜,一新一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