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别想动摇他,谁也别想改变他。
顾桑对此毫无知觉,更不知自己又一次横跳在死亡边缘。
在顾桑彻底沉入水里时,顾九卿瞳孔微缩,看了一眼池边脑袋炸裂的毒蛇,忽然伸手将顾桑拽了起来。
顾九卿搂着她的腰,让她靠在他身上。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姑娘的身体,少女的腰肢纤细柔软,细的他一手就能掌控,软的更是不可思议,好似轻易可折断,绝然不同于他的清瘦,不论他如何刻意扮成女相,那也只是表象,就是这种软若无骨的女儿身,是如何精湛的演技都无法装出。
便是这样的近身接触,他感受到男女本质的差异。
遑论其他人。
他低头看一眼顾桑,少女的嘴唇已然泛起了青黑色。
修长如玉的长指落在少女胸口,略作停顿,便拉开了少女湿透的衣衫。细看之下,毒蛇咬的位置着实刁钻,靠近那点冶丽朱红之处。
他眸色微暗,扫了一眼毒蛇:“你倒是会咬?”
顾九卿低头,埋首下去。
吸毒血的过程中,自是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顾九卿苍白的面容浮现一抹绯色,他将吸出的毒血尽数吐出,也顾不得池水干不干净,就着池水将嘴里残留的毒血漱干净,方靠着池壁歇息。
温泉里加有利于排毒之物,虽对他的寒毒收效甚微,但对顾桑的蛇毒有一定效果。
约莫半个时辰后,顾九卿受损的经脉渐渐恢复至三成,顾桑的唇色也变得正常了些,他便带着顾桑出了温泉池。
顾九卿身形瘦削清峻,肌肤白如玉石,肌理纹路却是实实在在的男儿身。
只可惜顾桑未能大饱眼福,错过了一幅美男出浴图。
顾九卿将顾桑放在地上,取过旁侧的雪色里衣穿上,略微侧首,又看向浑身湿漉漉的顾桑,套外衣的动作微顿,他沉默了一瞬,走到顾桑跟前,慢慢蹲下身体,长指伸向少女腰间的系带。
指尖轻挑,衣衫松散。
他非君子,做不到非礼勿视,也做不到刻意闭上眼睛。壁上的夜明珠闪烁着明亮的光亮,随着衣裙褪去,少女的身体一览无余。
肤如凝脂,双腿比直,小腹平坦,软腰纤弱。
他的手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肌肤,那是一种奇妙的体验,最后他的手停顿在小腹,没有继续往下,被旁侧腰间的月牙儿形胎记吸引了目光。
是那种颜色血红的——血月胎记。
妖异横生,给这具尚未完全成熟的身子添了三分媚。
他轻轻地摩挲了一下血月胎记,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扶起她的身子,将他的白色衣裙穿在她身上。
一边穿一边说:“就算看光了,摸遍了全身,我也不会对你负责!”
明知顾桑听不见,顾九卿固执地又强调了一遍:“休想我对你负责,听见了没有?”
顾桑没法回答。
她就像他手中的提线木偶,只能由他掌握,一会儿抬抬她的手臂,一会儿翻翻她的身,待衣裙完好套在身上,他才停止了对她的摆布和折腾。
只是,顾九卿的衣裙宽大,穿在顾桑身上,仿佛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顾桑不适合白色,穿不出顾九卿那种仙气飘飘的气质。
顾九卿凉着声音开口:“真丑。”
外面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在靠近温泉池这边止步。
杜乘风的声音响起:“好了没?”
顾九卿负手而立,淡淡道:“进来。”
杜乘风快步走过来,看到只是穿着里衣的顾九卿,着实惊讶了一番,再看到穿着顾九卿衣裳的顾桑,震惊得下巴都快跌到地上了。
“她……她她他……”
顾九卿将视线转到毒蛇:“水中有蛇,她救了我,反被毒蛇咬了一口。”
蛇毒是寒性,与顾九卿体内的寒毒本就隶属一脉,一旦顾九卿被咬,后果不堪设想。
杜乘风一阵后怕:“还好她替你挡了。不过,顾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顾九卿凉飕飕道:“这要问你?”
杜乘风心虚地摸摸后脑勺:“昨晚赶了一夜路才回到盛京,今天又来静安寺见你,我在后山巡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人迹,实在困得慌,就找了个地方补觉。”
后山有虎狼等野兽出没,静安寺禁止僧人香客到后山,回回来此都没事,哪知道今日却被顾桑给撞破了。
还好误打误撞,救了顾九卿一命。
杜乘风讪讪一笑,看向地上顾桑换下的湿衣服,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她有没有发现你的……”
“不知道。”顾九卿眸眼漆黑,沉吟片刻,又道,“应是没有。”
杜乘风紧张道:“不能确定?”依照杜乘风的想法,不管顾桑有没有识破,他都建议永绝后患。可顾桑又救了顾九卿一命,如此恩将仇报的做法,倒底太过阴损。
“那顾桑你打算如何处理?”这事毕竟要问顾九卿的态度,在对待顾桑的问题上,顾九卿总让他猜不透。
顾九卿收回看向顾桑的视线,眼神骤然冷厉:“若她真的堪破我的秘密,绝不留情。”
那就是,现在要手下留情了。
杜乘风看着顾九卿,欲言又止。
最终,杜乘风看向顾桑,似是妥协道:“我送她下山。”顾桑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就算顾九卿留她小命,他也不会让她握住顾九卿的把柄。
“嗯。”顾九卿点点头,在杜乘风粗鲁地拖拽顾桑时,蓦地想到宽大衣衫下的软玉温香,他拧眉道,“不必了,让陌花过来。”
杜乘风狐疑地看看顾九卿,又看看无知无觉的顾桑:“行。”
*
陌花将顾桑带回静安寺,已是将近子时。
“三姑娘在后山被毒蛇咬了,衣服上全是泥土脏污,我便给三姑娘换了大姑娘的衣服。”陌花又递给秋葵一瓶药,叮嘱道,“对了,三姑娘的伤口虽及时处理过,可体内仍有蛇毒残留,记得将解药给她服下,一日三次,一次一粒,三日可彻底清除残毒。”
秋葵接过药瓶,一个劲儿道谢:“多谢陌花姐姐救了我家姑娘。”
陌花看向床上陷入昏迷的顾桑:“是你家姑娘命大。”
说完,便回去向顾九卿复命。
“主子,今日之事是北嘉郡主故意找三姑娘的茬,才会将三姑娘逼进后山。北嘉郡主没有抓住三姑娘,听说主子也在静安寺,入夜时过来想找主子麻烦,得知主子不在方才作罢。”陌花恭敬道,“北嘉郡主在静安寺驱邪避祟,过两日还要做一场法事,恐怕还要小住几日。”
顾九卿颔首。
次日,顾桑醒来,呆愣了许久,才恍惚记起昨天发生的事。
顾九卿再次对她起了杀心,恰遇一条意图攻击顾九卿的毒蛇,而她为了救顾九卿被毒蛇咬伤,而后她又将毒蛇打死了,后来发生了什么?
她全无印象,只觉得浑身疲累无力,头脑浑噩。
顾桑抬手按头,眼前雪白色乍然入目。
她撩起衣袖,低头看去:“这是……顾九卿的衣服?”
为何……会穿在她身上?
难道是顾九卿救了她,帮她解了蛇毒?所以,她再次死里逃生,看来她做对了。
因为她帮顾九卿挡了毒蛇,昏迷前又故意说了那番话,顾九卿便放弃要她命,是吗?
“姑娘,你醒了。”推门进屋的秋葵一脸惊喜地奔至床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肚子饿不饿?”
顾桑揉着眉心,直哼哼:“本来不觉得,你一说还真觉得饿的慌。”
没一会儿,秋葵便端来了斋饭,是一碗素粥和两样清炒素菜。
顾桑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计,须臾片刻,便将碟盘一扫而空。蛇毒未清,身子倒底是虚弱,她又躺回了床上。
秋葵倒了杯水,从药瓶拿出一颗黑色的药丸,一并送到顾桑嘴边:“姑娘,这是陌花姐姐送来的解药,说是连服三日,余毒便可彻底清除。”
顾桑服过药,想到自己昏迷前顾九卿的神色,眯着眼问:“我昨晚如何回来的,大概是什么时辰?”
秋葵回道:“大概子时,是陌花姐姐将姑娘送回来的。”
顾桑眼脸垂下:“大姐姐呢?”
“奴婢没见着大姑娘。”秋葵说,“只是姑娘回来时穿着大姑娘的衣裳,陌花姐姐说是因为姑娘的衣服沾了泥土,才给姑娘换了大姑娘的衣服。对了,陌花姐姐早上将姑娘的衣服送了过来,已经洗净烘干了。”
看来顾九卿是不想人知道山洞和温泉池的事,才会让陌花另用了一套说辞。
顾桑查看起自己身上的衣服,虽然顾九卿的衣服全是白色,不好分辨,但这分明是顾九卿昨天穿的那套。
且只是外衫。
如果真是陌花给她换的衣服,为何只给她穿件外袍,而非从里全部换完。
她的衣服应是顾九卿所换。
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同为女子,本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知为何,她只要想到自己的湿衣服是顾九卿脱的,又是顾九卿给她穿的衣服,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的尴尬和不自在。
这么一想,身上的白衣裙顿时火烧火燎起来,似乎烧的她皮肤发烫。
这是怎么了?
“秋葵,帮我找一套衣服。”她要换自己的衣服,穿顾九卿的总觉得别扭。
换衣时,秋葵猛地睁大眼睛,指着顾桑胸口处道:“姑娘,过了一晚,怎么牙印周围多了一些红斑。”
顾桑动作一僵:“拿镜子过来。”
铜镜中映出光滑如玉的肌肤,靠在梅红之处,除了一排深深的毒蛇牙印,周遭遍布着一些红印。
这种印记,顾桑并不陌生。
是……吻痕?也就是吸吮之下才会造成的红印记。
吸……吸/毒?
顾桑脑子轰地一下,恍若无数烟花在头脑里炸开。
是陌花帮她吸的毒血,还是顾九卿帮她吸的毒?蛇毒蔓延极快,只有顾九卿在她身边,难道是女主帮她吸出毒血?
若是其它地方,而非胸口处,她也不至于尴尬到无地自容。
那种画面光是想想……
顾桑晕眩的更加厉害了,只能反复告诫自己,都是女的,都是女的,怕什么,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