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含着泪、脸上挂着愁的天丁大人,就这样彻底失去了自由。
“扑通——”他颓然坐到,地面冰冷寒凉,四下里弥漫着霉味阴潮的湿气。
望着合上的铁门同那铁栅栏隔着的窗,他只有仰天唉叹。
天呐,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融尽他满腔痴恋、用情至深的那手一剪梅词,竟然竟然一点也没有打动和他一别经“月”、饱受相思之苦的好娘子,在他用他深情的语调、真挚的感情融情于景、融景于情的把词作表达完毕时,原本和他对面相望的邹熙芸已经走到四五丈外的走廊尽头去了,脚步没有一丝的留恋。
“娘子,你别走!别走!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在后头喊破了嗓子,仍旧还是还不来她的回眸一顾,他心一狠,涎着脸干脆要冲上去,从后边抱住了耍赖不放先,娘子狠心的一扬手,走廊尽头飞快窜出来两只同样娇小可爱的小萝莉,人可爱但是手很辣,一左一右霎时就把我们人高马大、两帮有力的四哥拿住了,他想挣扎,又是两柄雪亮长剑架住了脖子。
然后他就被**了那座装。饰端雅、清幽别致的香闺小楼,被关进了地牢!
地牢啊啊啊啊啊!阴冷、潮湿、幽暗。的地牢,比起刚才闺房里透着若似如兰花之幽、轻淡如莲蕊之清的幽香,这里只有一股股刺鼻的霉味,像是**的烂肉混杂着霉烂的酸果,也不知有多久没有清扫消毒了——或者根本就不需要清扫消毒,因为从大牢墙角堆积的灰尘看,他,应该是十年来这里的第一个“客人”
报应啊,报应啊!蹲在这鸟不拉。屎的破烂地牢,独自忍受着无尽的孤独和辛酸,这不就是十几天前一直到昨天,他对李元昊下过的黑手!多久呢这才过了,他把李元昊关在大牢里,耍他,折磨他、蹂躏他,现在居然一转眼他被神仙姐姐带到了空幻的老巢,再一转眼,她深爱的娘子把他投进了这座幽深黑暗的地牢!
接下来,他要经受的难道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关上十天半月然后接受一群反贼乱党的公审、还有饿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熙芸不是这种绝情的女人,她不会叫人把我带走,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在大牢里吃苦受罪,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一定是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受了什么人的逼迫,忍着相思和苦泪、压抑着对我的感情,作出了这种决绝的命令!
他一咬牙,坚定的相信是有人从中作梗。
老虔婆,肯定是熙芸的娘亲、那个黑了心就知道复。国的老虔婆!
他很想破口大骂,但是有了折磨李元昊的“经验”他知道,这时候就是喊破嗓子也是没有滴,只能让外边关他的越发开心——当时他不就搬着个小板凳、提了壶小烧酒,在隔了一扇门的牢房那头别听李元昊鬼叫,边有滋有味的喝着么。
何其相似的场面哎,可惜他变成了被“听”的那个。
绝不能让空幻阴谋得逞!
于是整整一宿。他愣是忍着吓死人的孤寂和心底冲天的愤怒,咬着牙一句没喊。不喊,那能做什么?睡觉么,不,在地牢里,整整的一宿,他彻夜未眠!
天丁大人怎么可以睡!府衙被炸,火势喧天,火帅姐姐、韩琦,还有奋不顾身救他的“她”全都生死未卜,还有那些守在院子外头的禁军弟兄,被这么连炸带烧的一条命就是一笔血债,老子的女人和老子的兄弟,他们要是有事,一定要空幻血——债——血——偿!
他牵挂了一宿、思念了一宿,想着火帅姐姐不知受伤没有了,想着熙芸现在是不是很孤独很难受,想着“她”受了火帅姐姐一枪,又被白衣女刺客和女剑手联手击伤,生命会不会有危险他想着他的禁军弟兄们,想着奋不顾身的替他挡了白衣女刺客和女剑手合力一击的韩琦是不是能撑下来,想着忠于职守的肖云龙和其他宁死不退的禁军将士能不能逃过爆炸和大火想着想着,他终于支持不住了,被白衣女刺客划伤的后颈、被女剑手一掌击在胸口打出的内伤、还有胸口和喉头昨天被神仙姐姐刺破的伤口没有一处不是隐隐做痛,当然更痛的是他的心,和朝思暮想的恋人重逢,她却像变了个人一样,一点小小的误会引来的竟是一发不可收拾的结局!
他就这样被折磨了一晚,身体终于撑不住了,歪歪斜斜地倒了下去,腰部着地的一瞬间,他疲惫的眼神猛然一凝,瞬间迸出犹如日光的灿亮,然后就那么地阖上眼睛,沉沉睡去,大喇喇地翻了个身,倚着墙角沉沉睡去。
墙顶不起眼的某个角落,竟然还有一双眼睛,一双深邃湿润的眼睛,隔着掩埋在墙体里的铜管,整整一宿,远远地睇着枯坐在牢中、垂目哀思的庞昱,看到他终于睡去,铜管那端的美瞳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不经意洒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铜管滑落“嘀嗒——”就落在庞昱的脸边,刚刚巧和地上另一颗相同大小的“水滴”汇聚在了一起,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眷恋深深牵绊着似的,渐渐汇合成为一股,再不分离。
xxxxxxxxxx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
因为关他地牢里,根本没有阳光,只有外头墙壁燃着两只火把透过冰冷的栏窗传进来一点微亮。在这里,人已没有了时间的概念,甚至不知道已经过去几分钟,还是几小时,或是几天
如果不是睡觉,牢房里过的每一分钟都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的悠长。
是的,这不是幻觉,而是真真实实的感受,在这个封闭、沉寂、没有人声的狭小空间里,哪怕是一秒钟的间隔,过得都无比艰难。这不是说意志坚定的天丁大人连李元昊都比不过,而是关他地方比起他关李元昊的大牢,实在还要阴险恶毒许多!第一,小,他在的这间牢房——不,不能称之为“牢房”方圆只有一丈不到的这间铁屋子小的只能被叫做囚室!关他的囚室小的可怕,几乎他卧趟下去,手脚一伸就到了顶,根本没有容他起来散布走一走、活动活动筋骨的空间;而且,这里面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人送饭、没有人开关外面的牢门,甚至连火把燃烧的噼啪声都因为烧得是上等的羊油而听不出一星半点
四哥一向是个波览群淑的的人,当然更加博览群书,其中心理学的书籍上有过记载,在一个绝对封闭的、无声的空间里,即使食物、饮水绝对充足,一个人也是无法挺过三天时间的,人的精神会受不了这种沉默、孤寂的压抑,往往在很短很短的时间里就会精神崩溃。
难道“空幻”的这帮反贼把这招用在自己身上了?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暗想神仙姐姐不忍心杀他而、把他抓来了空幻总堂,可是迄今为止,空幻的上层包括应该最恨他、巴不得他死的未来岳母,既不来见他施以威胁利诱,劝降他这个手握大权、带宋朝皇帝执掌江南的少年钦差,也不动手要他的命,而是困在这间狭小的囚室中
难道这是老虔婆的诡计,要在这里把我活活逼疯?对,一定是的,一定是空幻的高层决心要杀我,熙芸以死相逼,不让他们对她只爱相公下手,熙芸的娘亲心疼女儿,不敢下令要我命,却可以用其他的手段,把老子活活逼疯!
对,一定是这样,如果空幻要下手杀自己,早可以动手了,何必还等这么久呢?如果他们要劝降或者逼我同他们合作,也应该早派人过来和我谈,为何直到现在还迟迟不见人影?阴谋啊,这是一个阴谋,天大的阴谋!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没有人送饭、也没有人的声音传进来,没有任何声响,没有任何颜色,有的只是冰冷的墙壁,和铁窗冷冷的金属光泽,他就那么枯坐着,明明是阴凉潮湿的地牢,可额头已经渗出了汗水
囚室里的世界沉寂在寂静中,足以将人逼疯的孤独一点一点消磨着四哥的意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开始怀疑世界已经消失,就连他自己都快消失!他“霍”地站了起来,开始在窄小的囚室里打转,他故意加重脚步的声音想驱走不断侵袭他的寂寞,可这对于他来说根本是饮鹤止渴
又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两小时,也可能是两天他感觉自己的体力在一点点的下降,双腿像是惯了铅似的,每走一步,都要使尽浑身的力气,这时候,他想仰天大吼,也想扑上去疯狂的砸门,可是残存的体力根本不容许他这样做。
他不敢停止走动,没有脚步声,他怕自己连一分钟都受不了。
他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两眼失去了神韵,腿脚麻木的再也走不动了,他仍是扶着墙壁,慢慢地蹭着,蹭着,微弱的蹭响是他身体最后的支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极度虚弱的身体再也坚持不住了,蹭动声停歇的一刻,他身子一软“扑通!”重重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