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还逃的少吗?”顾杳反问。
那头笑嘻嘻的,声音很雀跃:“快快快,报地址,我过去找你。”
在咖啡店喝了会儿饮料,外头就有人敲玻璃,男孩儿高高的个子,头发有些长,稍微遮着些眼睛,一笑脸颊边就出来个酒窝。
顾杳出来后首先抬手把他那头发往起撩了撩,问道:“吃什么?”
“川菜?火锅?”顾时笙笑了笑,心情明显不错。
“边走边看吧。”
两个人一起逛了逛,最后选了家看起来挺干净的小店,里面主要卖些家常的小菜。
顾杳点了份黑椒牛柳,就把菜单递给顾时笙,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小子食量惊人,一口气点了三四个菜,点完之后瘫在椅背上,幸灾乐祸的笑道:“我从来没见过妈妈有这么生气,真的,我特别佩服你,母老虎也敢惹。”
“她让我相亲,找了个二十多岁的小男生,年龄和你差不了多少。”顾杳懒得瞒他,取了双一次性筷子掰开,准备吃饭。
“好惨,我最烦有人过问我感情的事情了。”顾时笙满脸同情。
姐弟两个闲聊几句,饭菜上来后,就开始吃饭,都不怎么说话。
顾家饭桌上的规矩很多,有一条就是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虽然已经出来独自生活了很多年,但顾杳还是改不了这个习惯。
不管好的还是坏的,原生家庭所带来的影响一直会存在,这也是她无力阻止的。
饭后,顾杳冲着弟弟扬扬下巴:“去结账。”
“不是说你请吗?”顾时笙不满的叫道。
顾杳故意逗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挣到了外快。”
“你知道了?我组了乐队在酒吧唱歌?”顾时笙只一诈就招了,又有些心虚:“那你不会告诉妈吧?”
“哦,不会。”
出了饭店顾杳就打算送弟弟回学校,这会儿是下午两点半,不出意外的话他还能赶上第二节 课。
结果顾时笙靠在门边,磨磨蹭蹭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姐,我决定像你一样放弃钢琴了,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妈的狂风暴雨了,大不了离家出走。”
顾杳转头看他,见他神情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就沉默了片刻,改变主意:“你下午的课别上了,我和你回趟家。”
顾时笙挑挑眉:“你想告密?但爸妈今天都不在家啊。”
顾杳没理他,径直去马路对面拿车去了,过一会儿开车过来,停在顾时笙旁边:“上车。”
姐弟两个直接回了顾家,保姆阿姨来开门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笙笙,你不去上课吗?”
“周阿姨,我们回来有点儿事儿,你在楼下就好,不要上来了。”顾杳和她打了声招呼,这个阿姨在顾家二十多年了,性格挺不错的,很好相处。
“那行,我就在厨房做饭,你们去吧。”周阿姨急忙说道,转身走了。
顾时笙还是有点儿搞不清楚:“姐,你到底回来干嘛?”
顾杳不理他,直接上楼到了他的房门外,推门进去,转头问:“你吉他呢?”
不等他回答就掀起床单往下面翻找,不一会儿就掏出个吉他来,作势要往地下砸。
“姐,你摔它干嘛?”顾时笙虽然嘴里说着,却并没有动作,耸耸肩说道:“好吧,你乐意砸就砸。”
顾杳放下吉他,一声不吭的出来直奔琴房,推开门,里面有两架钢琴,其中一架是父亲的,另一架是顾时笙从小开始练琴的时候就开始弹的。
顾杳挺费力的把前头的琴凳举了起来:“既然你不想弹了,那就砸了吧。”
顾时笙这时却着急起来,一步蹿到钢琴跟前挡着:“不行,我跟你说,绝对不行!”
顾杳放下凳子,平静的看着他:“你现在知道区别了吧?一砸钢琴你就心疼了,你和我不一样,你是真心喜欢弹琴的,没必要因为妈妈的严厉就觉的厌倦,想要放弃。”
她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自己决定吧。”
因为顾时笙的这么一搅和,顾杳下午去上班的时候迟到了,连带着好几天都心情不好。
周三的时候,顾时笙打过电话来,声音挺平静的,好像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明天晚上是我得钢琴大奖赛冠军的庆功宴,姐,你也来吧。”
顾杳皱眉:“算了吧,我不想去。”
“姐,你来吧。”顾时笙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好容易我振作起来一些了,你来了给我打打气,至少你是懂我的。”
这孩子都这么说了,顾杳叹了口气,难得心软,答应下来。
这些年顾时笙频繁的参加比赛,大大小小也得了不少奖,每次母亲都会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给他举办庆功宴,来的人形形色色,但大多都是不懂钢琴的人,母亲的生意伙伴和下属。
前一天晚上准备了礼服和鞋子,顾杳穿上后在镜子前面看了看自己,觉得有点儿陌生,她一向很少出席那种场合,就是这件衣服,也是很早之前从顾家带过来的,一直压在箱子底下,都没往衣柜里面挂。
抹胸的设计,下面是坠到脚面的鱼尾裙摆,显得身材格外高挑纤细,尤其是两道细窄的锁骨,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当天下班之后,她直接在更衣室换好衣服,外面披了件大衣,开车到了酒店楼下。
顾时笙老早就等在下面了,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只是身子有些瘦,撑不起来,不如他穿休闲装的时候帅。
“走吧。”他过来打开车门,把顾杳拉了下来。
早有门童上前接了钥匙,把车开走了。
姐弟两人进去上了电梯,顾杳才转头打量了一下弟弟:“想通了?”
“还行吧。”顾时笙吊儿郎当的靠在电梯墙壁上:“其实你说的挺对,我真挺喜欢钢琴的,就是每天弹多了,觉得烦。”
“还是因为逆反心理,你这么大了,天天叫人管猴儿一样的管着,心里肯定不舒服。”顾杳点点头,按了楼层:“我有时间帮你劝劝妈妈吧。”
“你快算了,自己烂摊子还一堆呢。”顾时笙连连摇手,电梯缓缓上升,不一会儿,叮的一声到了。
出来就能看见装饰豪华的宴会大厅,顾时笙进门后被人拉过去合影,不情不愿的去了,众星捧月般的站在最中间。
外头夜色已然深沉,这里却灯火通明,白昼一般明亮,不时的有人举着酒杯互相寒暄,穿着都是得体昂贵的礼服。
说什么庆功宴,其实就是个用来社交的场合罢了。
顾杳懒得凑热闹,走到角落拿了些糕点吃着,环视一圈,就看见母亲正在前方和几个中年贵妇热情的攀谈着,举着酒杯的手上,大钻戒闪闪发亮。
父亲并不在现场,前几天通电话的时候,他还在国外演出,想必是没赶回来。
这时场内又是一阵喧哗,有人把顾时笙请到正中间的钢琴前面,鼓掌叫好:“请钢琴天才为我们弹奏一曲吧!”
顾杳放下酒杯,闪身躲在了外面。
天台上摆了很多植物,光线昏暗,她往前走了几步,把自己隐匿在昏暗的地方,望着外面发呆,大厅的噪杂的声音终于远离。
过会儿等顾时笙弹完之后,她就打算过去和他说一声,提前离开,实在适应不了这样的场合,不,并不是不适应,而是那种从心里涌出来的厌恶让她无所适从。
“你躲在这里。”天台的门一响,有人走了进来。
“妈?”顾杳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惊讶母亲居然在这个时候出来,而不是选择站在大厅接受众人的恭维与夸赞。
母亲并没有继续往前走,她站在门边,远远的看着顾杳:“怎么样,羡慕吗?当初你要是不放弃,现在坐在那里的人就是你,笙笙他的天赋其实不如你。”
“不后悔。”顾杳笑了笑,随手将自己的长发拢在耳后。
“相亲呢?为什么人家说不满意你?是不是你故意做了什么让人家不满的事情。”母亲抱着胳膊,继续问道。
“算是吧。”顾杳懒得解释,随口说道。
她这样敷衍的态度惹得母亲更为不满,但她也知道这个女儿脾气很倔,吸了口气忍下来:“那就算了吧,我以后再给你介绍。”
顾杳没说话,倒是很惊奇母亲为什么这次轻易的放过了她,明明之前还是很生气来着。
就听母亲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想了很久,你不要继续当医生了,过来跟我学习怎么管理公司吧,以后我老了,公司就交给你,这样也挺好,你弟弟当钢琴家,你经商,你爸和我的职业都能得到传承。”
她又是那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好像全世界都应该听她指挥似的。
顾杳再不想听下去,直接从她身边走过去,穿过大厅准备下楼。
“你给我停下!”母亲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生气,到了外面才放开声音喊她,厅里的人都在听顾时笙弹琴,没有注意到她们出去。
就这么一个走一个追,到了走廊的拐角处,顾杳才停了下来,她穿不惯高跟鞋,再怎么走下去迟早还得崴脚,倒不如停下来说个清楚。
站定之后,她的神情越发冷淡:“妈,我不会继承公司的,您趁早死了这份儿心吧,我就是不想事事都听从您的安排,这才从家里搬出来。”
好像是彻底被她激怒了,母亲的怒极反笑,神情也冷了下来:“何必找借口呢?我为什么事事为你操心,原因你不知道吗?你自私,胆小,脾气倔犟古怪,从小连个朋友都没有,以后的生活一定不顺,也只有我这个当妈的愿意理你!”
虽然知道她这是气话,但听了也难免心寒,顾杳垂下视线,沉默了一会儿,余光瞥见拐角那边,男人的身影被灯光映出一个高大的剪影。
朝那边侧了侧脑袋,她说道:“别躲着了,出来吧。”
下一秒,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巧啊。”她懒洋洋打了声招呼。
“不巧,我跟着你过来的。”苏彧笑笑,转身看向她的对面:“这位夫人,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说有些不礼貌,但我还是要反驳一下您的观点,因为我和您的看法是完全相反的。”
他说着,手臂很自然的搭在顾杳的肩膀上,把她往身边拢了拢:“在我看来,勇敢,正直,善良,聪明,这样的褒义词全部用在您女儿身上都不为过,她也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包括心灵,包括外表。”
他说着这样肉麻的话,居然也很流畅自然,脸不红不白的,看着竟是别样的帅气。
第19章 拥她入怀
肩膀上搭着的手臂松松的,并没有实际用力,只是微微拢着她,顾杳侧头看了一眼,男人侧脸的线条坚毅,看着让人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觉。
说不难过的是假的,一直以来,她和妈妈都是这样不停争执着走过来的,每一次吵架,给两个人的伤害都是相同的,只不过顾杳最终学会了伪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
“你是谁?”母亲严肃看着苏彧,目光在他搭着顾杳的手臂上扫了一圈。
“走吧。”不想再继续谈下去了,顾杳拉了下他的胳膊,率先朝着电梯口走去。
一双手伸过来替她按了按键,门叮一下打开,两个人走上去,正好将追过来的母亲挡在后面。
光滑的电梯墙壁映出自己的影子,顾杳抿了抿嘴,沉默的不知道想着什么。
旁边,苏彧将西装外套脱下来,搭在了她的肩上。
他刚才并没有说假话,说巧也很巧,这个酒店正是他今天应酬的地方,y市资历最老的酒店就是这里,上世纪九十年代,很多来访的国外领导都来下榻,所以商人们做饭局的时候都很喜欢选,因为觉得上档次。
席间不过又是各种的劝酒,几个老总身边都带着穿着单薄的年轻女孩子,时不时嗲嗲的说几句话,香水的味道传过来,闻着让人头疼。
苏彧皱着眉头忍了一会儿,就觉得厌烦,这种商业的应酬场合是他最不喜欢的,所以从前都是很少露面,只是最近情况特殊,总要应付应付才行。
站出来透透气,有人端着酒杯追过来,他一个眼神扫过去,目光很冷,那人就有些愣住。
都说航生的总裁是个空架子,总也不露面也没什么实权,如今这一看却是假的,这人身上的气场强的吓人。
打发走了那人,苏彧站在墙边点了支烟,正好就看见顾杳穿着件礼服走了进来,手臂上亲密的挽着个高大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