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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陈撰嘴角弯起:“很无奈。”
    灯光调试好之后便是正式开拍环节,明明是夏天,可盛以晴的手脚都是凉的,她独自坐在众目睽睽之下,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摄影棚内的灯光太亮了,打得人眼疼,硕大的镜头怼着脸,盛以晴不着痕迹搓了搓手,深吸一口气,就怕自己举止僵硬。
    耳返里是导演嘱咐:“演员别紧张啊。就正常加班就行了。”
    她他妈也想啊!盛以晴尽可能找了个舒服姿势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的笔记本电脑正是自己的工作本,笔记本打开,一连串消息和邮件滴滴嘟嘟冒了出来——
    得!紧张的感觉瞬间消失,她心里苦笑:“挺好,秒速进入工作状态。”
    又听耳返里导演声音传来:“神态非常好!疲惫感非常到位,有瞬间被工作击垮的颓丧感。可就是这个背啊,有点儿驼……”
    导演监视屏里的盛以晴正拧着眉,一条一条点击工作群里消息。直到看到同事一条:
    “保代出成绩了!你过了吗?我们都过了!”
    我靠!冷意上来,她霎时打直了脊背。
    下一秒,耳返里传来导演称赞:“好样的!就坐这么直!”
    拍摄比众人想象中顺利不少,收工结束,他直接开车将她送回市里酒店,夜幕下的牧场一片寂静,草原的星光如城市的灯火点点。
    十八线的小城市竟然有夜生活,老城区过了九点的美食街上支着几户烧烤摊子,桌椅都在户外,烧烤架前立着一张破旧塑料板,绿底白字印着价目。老板娘一口东北口音,招呼两人落坐。
    烧烤摊上坐下,盛以晴先发制人:“我今天很好看?”
    陈撰一下子被她唬住,看了她一眼,又移开目光,“还行吧。”
    “从进了摄影棚起,你就一直在看我。”
    “噢,看来你也没少看我。”他垂下眸子,懒洋洋填写菜单,不等盛以晴答话,又说:“我只是觉得挺神奇的。”
    “怎么?”
    “没什么……”他弯嘴角笑了笑,“不过,遇到你以后,我的运气就特别好。你知道么?那天才送完你回家,转头老板就给打了电话,说这个客户定下来了。项目前期筹备了一个月,今天刚来这里拍摄,导演就嚷嚷着要新演员,要求还特高,要精英感、要好看……结果我一低头,巧不巧?就看到你了。“
    盛以晴扯了个比哭还丑的笑:“那我正巧相反。我遇到你以后,运气就特别差。”
    “噢?”
    “上次见了你之后就忙得天昏地暗,老板和客户一个比一个难伺候。保代考试也没时间复习。裸考三次了。“她眯着眼叹气,下巴支在手背上,“今晚刚出的成绩,估计又要挂了。”
    “你还没查?”
    “不用查。我最后几题都是蒙的,肯定过不了。查了一会儿连烧烤都没心情吃了!”
    “是么?我以为你是学霸来着。”陈撰诧异,“在我眼里,学霸没有过不了的考试。”
    “我长得很像学霸?”她皱眉看他,不可置信确认了一遍:“我竟然是那种……呃,只知道读书的无聊的脸?”
    “怎么会?”陈撰替她拆了餐具,将盘子和碗放到她面前,回应她的视线,“你长了一张从来没输过的脸。”
    盛以晴心跳了一下,一抬头,四目相对,只见他的眸光直白而平静望着自己。见她怔怔看来,陈撰不自在移开目光:“我是说,你还是查一查吧,没准运气好过了呢。”
    “没过怎么办?”
    “那就接着考呗。我陪你。等哪天过了,我请你吃大餐。”他认真画饼。
    “别啊。”她拿起一根烤串,眨眼看他,“这一考可能就三四年呢,你不谈恋爱了,只等我?”
    “你这话说的……”他勾唇,“好像在打探什么?”
    盛以晴干脆摊牌,“酒都喝了,要不要聊聊恋爱史?”
    “你很感兴趣?”
    “普通。”她低头咬串。
    “我的过去,估计比你想象中简单一点。”他弯弯嘴角,看着她:“你呢?”
    “我么?比你想象中复杂一点。”
    “原来心思都在恋爱上了。”陈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了然,“难怪,保代考试一直过不了。”
    “喂!”
    两人对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陈撰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起身示意自己要接个电话,盛以晴挥手让他赶紧,他离开时,又勾着唇角丢下一句:“你趁这会儿查查呗,要是过不了,兴许我还能借你一个肩膀。”
    电话是陈母打来的。
    陈家长辈这会儿刚从欧洲旅游回来,得知他在出差,问完了工作,又老生常谈提到他的终身大事。陈撰一贯是敷衍了之。
    老人家不信,自言自语:“你不追别人就算了,别的小姑娘也傻么?都没看得上你的?”
    陈撰语气平淡:“行了,我这性格,别祸害人了。”
    “你不喜欢女生?!”陈母突发奇想。
    “妈,我谈过恋爱。”他无奈。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人啊,还是得向前看……”
    回忆被勾起,陈撰干脆打断:“好了,我先挂了。”
    陈妈妈不肯放弃,“哎呀,我说整个北京的单身高质量女性全世界最多了,你就没遇到合适的吗?”
    “没有。”他语气不耐烦起来,转了个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盛以晴的身上。只见她侧对着自己,微微弓着背,正瞪大了眼看着手机屏幕,嘴巴也张大,再然后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抬头向四周看,眼睛亮晶晶的放光,迫切找到一个熟悉面孔,然后服务员来了,上了一铁托盘的烤串与白酒,她一边晃动手机屏幕一边对服务员说着什么,嘴巴一张一合,他的注意力被引过去,目不转睛看着她。觉察到他的视线,她扭过头来,望向自己的笑容更灿烂,特意夸张张大了嘴巴对着自己一边说一边比划:“过了!过了!六十一!六十一!”
    喜悦会传染,嘴角不自觉勾起,陈撰的神色温柔起来,冲她回了个大拇指。这才注意到电话还没挂,那头的妈妈不相信,继续追问:“真没有?一个看得上的都没有?!”
    “嗯。”他的目光依然流连在盛以晴身上,唇角弯弯,心不在焉回了个: “……没呢~”
    第07章 催婚?好事情能需要别人催?!
    盛以晴见陈撰打完电话回来,喜气洋洋替他斟酒,“怎么打电话时候黑着脸啊。客户电话?”
    “是我妈,聊着聊着催婚了又。”
    保代考试压线通过,她这回心情大好,有了扯淡的心思:“哟,那你可得坚守住了,好事可用不着人催,恋爱可以谈谈,结婚可一定小心了。”
    陈撰闻言扬了眉毛,“不结婚的恋爱,有人愿意跟我谈?”
    “多了去了。”盛以晴一脸理所应当:“这年头哪几个人真想结婚啊。”
    “你别说。”陈撰认真看她,“我的人生理想就是一个人,一居室,孤独终老。”
    “为啥?”盛以晴半开玩笑:“原生家庭不幸?”
    陈撰“嗤”了一声,“不,只是我不喜欢和人接触。”
    “了解,不过孤独终老我不行,我和我闺蜜说好了,就年轻的时候我和她各自恋爱,老了俩老太婆窝一块,一起死。”
    他笑起来,“不想对男人负责?”
    盛以晴倒了酒,“你不觉得结婚很可怕么?好端端一个人,本来自由自在,自己赚钱自己花,结果这个证一领,立刻给自己上了道枷锁。”
    “本来就是陷阱。”陈撰点头,“政治哲学里,社会管不过来的人,就让家庭来管,结婚不就是找个人约束自己,再骗你生个孩子,给你上条软肋。”
    “可不是?”盛以晴与他碰杯,闷完一杯酒,继续说道:“我也能理解你!男人不想结婚太正常了,一旦结婚了,房贷车贷加上老婆孩子,上有老下有小。过了 35 直接成了老奴,不敢辞职不敢松懈更不敢死。”
    “你很懂嘛。”陈撰听了这话,弯弯嘴角,又给盛以晴斟了酒,“但我不全是因为这个才不想结婚。”
    “噢?”酒过三巡,恰好的微醺,她眼迷离凑上来,“那你因为什么?隐疾?”
    陈撰眯了眼,看她,半晌才慢悠悠道,“嗯。失望了?”
    不料盛以晴却摇了摇头,“不可能。你要是有隐疾,你应该上赶着结婚才对。”
    “怎么说?”
    “你知道结了婚以后最不想做的是什么吗?”
    “嗯?”
    “爱。”
    陈撰愣了片刻,低低笑出声来,与她碰了碰杯,也接着说:“是这样,激情需要新鲜感。同出一个屋檐下久了,就成了亲情。”
    “毕竟每天都在鸡毛蒜皮。一男一女要争论几点吃饭?吃什么?几点睡觉?要不要洗了澡才睡觉?烦都烦死。也难怪,那么多人结婚以后都会出轨。”
    “因为人总是高估自己对寂寞的忍耐度。”想到什么,陈撰扯了扯嘴角,“同样,也容易高估自己对对方的爱。”
    “人很难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吧?所以承诺一生一世就是一个伪命题!”盛以晴皱眉,“而且,我真的完全不想和另一个人共用一个卫生间。更没办法接受有人管着我。”
    陈撰与她碰了碰杯,“是。人类的领地意识比自己想象中要强。明明现在社会已经够拥挤了,为什么还非要让一个人和自己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嗯哼,只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永远会有争吵。”
    “并且,永远需要妥协。”
    “把两个生活经历完全不同的人放在一个屋子里注定会产生排异反应。”
    “我妈管这些叫做磨合。”盛以晴嗤了一声,“可她就把我爸磨合走了。我,就属于原生家庭不幸的类型!”
    “磨合?”陈撰笑了,“你知道磨合的背后是什么吗?”
    “当然!这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盛以晴将最后一滴酒从瓶子里倒出来,“磨合嘛,就是把你棱角割去,一点一点,杀死原来的那个自己。”
    “嗯。”他轻笑,与她碰杯:“知己。”
    ……
    他们碰杯,碰杯,又碰杯,一口烤串一口酒再加一句吐槽,最后得出结论,“这婚——狗都不结。”
    “干杯!”
    陈撰很少喝酒。
    他对健康生活这四个字似乎无比热衷,日常生活里严格控制饮食,今晚大概是因为盛以晴嚷嚷着要喝酒,所以舍命陪君子。
    夜过了一半,烧烤店打烊。县城里的街道安安静静的。小地方去哪里都可以步行,剧组的车子停在县招待所的楼下,距离烧烤摊子十几分钟的路程。一轮月亮挂在穹顶,月光洒在县城低矮又密集的楼宇之上。
    夜晚的风泛着凉意,她的身旁贴着他的体温。兜兜转转的步子停在她所住的酒店跟前,玻璃门半阖着,亮黄灯光里坐着一个在看剧的前台,门口稀疏停着几辆破旧电动车,陈撰抬眼望了“如家招待所”几个字,看她:“到了?”
    她却不舍得走。嗯了一声。站在原地对他说:“到了。”
    他也没动步子。这么垂头看着她,喝了酒的眸子亮闪闪泛着水汽,但却依然清明,陈撰嘴里含着隐隐的笑,夸她:“酒量不赖。”
    盛以晴双颊发烫,迅速瞥了他一眼,拍了拍脸,说:“还行,还是有点微醺。”
    他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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