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隐站直身子,皱眉瞧着他。
他不确定苏圣心是本能地躲开了吻,还是什么。
甚至开始怀疑,苏圣心这几天来演戏成分大于真心。
然而苏圣心立即笑了,他凑上去,主动在商隐的嘴唇上面吻了一口,“啾”的一声,而后挺平静地转回身子戴好帽子,又去干活儿了。
那个笑,摆明又是在逗商隐。
商隐盯着他的后背。
垒好花坛,节目组又送来许多非常容易扦插的花——花质已经不太好了,是各花店卖剩下的,平时只能被扔掉,但现在,用来扦插是刚刚好。
两个人研究了下,决定先来种天竺葵。
苏圣心拾起一枝,估摸了下,按照视频选了一段十厘米左右的花枝,上面带着两个节点。这段花枝离花比较近,苏圣心选取的节点是第2个与第3个。他上面平切,剪掉了花,下面斜切,方便花根吸收营养,又把下方的叶子全部剪掉了,只留最上方的两小片,很漂亮。
接着他把那花枝泡在旁边的溶液里消了下毒——瞧着颜色像高锰酸钾,又走回到了商隐身边。
于是商隐蹲下身子,用长铅笔在土壤里刺了一个小小的洞。他穿着t恤,戴着墨镜,蹲下之前拽了一边两边裤缝,慢条斯理的。
“好了。”苏圣心将手里的那节花枝插进土里,插了大约两三厘米,说,“商隐,看,大约要插这么深。插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烂了,但插太浅同样是不行的,就不够。要刚刚好。”
“……”商隐顿了一下,说,“苏老师。”
苏圣心没在意:“嗯?”
商隐看看摄像机,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注意言辞。”
苏圣心愣了一下。他垂着眼睛回想了几秒,发现自己说了好多“太深了是不行的,那就烂了,但插太浅同样是不行的,就不够,要刚刚好”之类的东西,不吱声了。
商隐看着他,轻轻笑了声儿。
好一会儿后苏圣心才又一本正经道:“天竺葵并不需要蘸生根粉,那样反而对花不好。”
商隐同样收起表情,点点头:“知道了。”
种好一排,两个人又休息了下。
商隐再次索吻,这回苏圣心回应了他。
两人嘴唇互相轻抿,苏圣心想搂商隐脖子,但商隐嫌弃他的手脏,一把攥住他两只手腕,扭到他腰后捏在一块儿,让苏圣心动弹不得,一边继续吻他的唇。
此后,差不多每回休息,两个人都交换个吻。有时候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也有时候缠绵悱恻。
终于种完一个花坛。
“好了,”苏圣心走进木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浇花的壶,道:“浇的水里放了一点生根灵和杀菌液,比例都是视频里的,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度假村的合作园丁后续也会照料它们,这样下去,应该两周左右就能生根了。”
商隐说:“好。到时我们回来看看。”
浇完,苏圣心歪着脑袋站在那儿想了会儿,问商隐:“我们刚才,每一步都是正确的吧?你肯定也看着呢吧?那应该能长出花吧?就,不可能全死掉的吧?”
那也太丢人了。
“步骤都没错,结果不知道。”商隐半蹲在花坛前,“但它们自己非要死的话,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闻言苏圣心笑了:“行吧。如果真死了,就是它们自己非要死的。”
他知道,商隐一直吸引他的其实就是这个气质。与自己不同,极少有哪个人会拂逆他,因此他长成了现在这样。
放下浇壶,二人又在第一个花坛四周撒上石子,看了看效果,觉着还行,便回去分别洗了个澡,吃了午饭。
趁着商隐开视频会时苏圣心偷睡了半刻,两点半才又开工。
因为全是机械劳动,苏圣心也并不烦躁,反而,看着花园一点点地按照图纸发生改变,还挺满足的。
渐渐地,第二个花坛也布置好了,种另一种花。
两人人都动作利落,一枝一枝进展极快,没任何人磨磨蹭蹭地一个步骤干上许久。
可即便如此,两人一起也差不多耗费了10个小时。
等到太阳落下去时,在最后的晚霞当中苏圣心锤了几下自己的两侧后腰,看看此刻颇怪异地在他们两个并没有选取的几种花枝里挑挑拣拣的商隐,也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问,“商隐,咱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白天洒木屑、铺石子,时间应该是充分的。”
“嗯。”商隐却突然站起身子走向了他,手里拿着一枝他刚刚拣出来的最好的花——一朵大红色的,手一抬,便把那朵花别在了苏圣心的一侧鬓边。
那许许多多送过来的花枝里面,它最鲜艳。
苏圣心又怔了一下。
此时阳光已经弱了,苏圣心早摘了帽子,不过鼻梁上还架着墨镜。那朵红花被商隐用眼镜架卡了一下,于是苏圣心就呈现出了一种十分矛盾的气质,头发漆黑,皮肤白皙,夹着一副大墨镜,走英俊洒脱的路子,可墨镜旁又别着一朵鲜鲜艳艳的红色花。
摄影师知道这个是绝好的一段素材,狂拍了一通。
“……”苏圣心摸摸那花,也没摘下来,继续收拾他们的工具了。
…………
回到别墅后苏圣心将耳边的那支红花拿下来,又翻出一只玻璃花瓶洗干净了,倒上水,把大红花插进瓶里,又看了会儿。
红彤彤的,很好看。
商隐烤了一盘羊排,两个人吃完之后就已经是九点多了。
“商隐啊,”苏圣心问,“今天晚上早点儿睡吧?明天也可以早一些起,也早点儿开工。这样就有一些时间用来完善院子细节了。”
商隐都听苏圣心的,说:“好。你先去洗吧。”
因为太累,苏圣心的这个澡洗的时间有一点长。热水浇在全身上下确实可以刷去疲惫。
洗完,苏圣心收拾了浴室,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却奇怪地发现商隐正在一只沙发凳前半蹲下来,他面前的地上放着一盆清水。
苏圣心问:“商隐?”干什么呢?
商隐觑了他一眼,说:“苏老师,坐。”
苏圣心不懂,说:“啊?”
商隐的手在清水里随意地搅动几下,问:“今天应该很累了吧?热水泡泡,然后抹点精油,按摩一下。”
“哈,谢了。”苏圣心也来了兴致,他走过去,从毛茸茸的拖鞋里抽出自己的一只脚,伸进水里。
谁知道才刚一浸进去,苏圣心就“咝”的一声,说:“烫。”
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想抽出脚,却没想到商隐一把就捏住了他刚抬出水面的脚腕,声音四平八稳地道:“然而就是要烫一点。我已经试过水温了。”
苏圣心不愿意,两个人僵持了下。清水冒着一点热气,商隐握着他的脚腕,脚背烫得红了一片,上面的水一滴一滴顺着脚趾滑下来,落进盆里。商隐一垂眸,便又见到一滴清水混进水里,没有踪迹了。
商隐没说话,强硬地把苏圣心的那只脚按进热水,又捏着踝骨,压住了他。
一只之后是另一只。
“行了行了。”苏圣心屈服了,已经决定不反抗了,他小声说,“我泡着。”
“还算识时务。”商隐拔出右手来,但还依然半蹲在原处,看着盆里,他的两手搭在膝上,一滴一滴水珠同样从他指尖落回水里。
他这样干泡着热水,一点动静都不发出来其实也挺无聊和尴尬的,于是苏圣心就脚跟不动,两只脚尖啪嗒啪嗒上上下下地搅合那盆水,商隐同样只是静静看着,无任何反应。
好半晌后,商隐拿来一瓶精油和一条毛巾,重新半蹲下身子,苏圣心问他:“行了吧?”商隐颔首。苏圣心拔出右脚,见脚背、脚趾、指甲都红红的,说:“看看,成猪蹄了都,现在上面都热乎乎的。”
“是么。”商隐笑笑,丝毫没给苏圣心一丁点的反应时间,一把握住他那只脚,说了一句“还真是”,又轻轻放在自己膝上,弄了一点舒缓精油,抬起眼睛,看着苏圣心,开始玩弄手里的东西。
从脚腕、到脚背、到脚趾。
苏圣心看看他的眼睛,又看回他的手,没说话,却默默地配合。
于是商隐更加仔仔细细,一处不落。
半晌后,抹遍了脚,那瓶精油又上了小腿,自然地到了膝盖下。
再往上面就限制级了,苏圣心制止了对方,问商隐:“这个精油什么味儿的?”
商隐看看那瓶精油,道:“说是橙花。”
“哦。”
“不过我闻着,还有橙子。”
说完商隐半侧着脸,捏着他的脚腕、抬起他的小腿,鼻尖顺着他的脚腕一路滑到他的膝盖,接着强硬地掰开那腿,放到一边,在苏圣心膝盖内侧又轻轻地吻了一下,说:“是橙子。”
苏圣心:“……”
两人静静望着彼此。
大腿内侧麻麻痒痒的,苏圣心真不知道,遇到商隐后,自己竟然全身上下到处都是敏感带。
商隐笑:“你紧张什么?”
苏圣心立即嘴硬,他呵了一声:“谁紧张了?”
“没紧张?”商隐轻笑一声,一手捏着他那条腿,另一手的几根指尖轻轻探到浴袍里面,在苏圣心的大腿上柔柔地画了一道,问:“还没有?肌肉全都绷起来了。”
苏圣心:“……”
“嗯?”商隐又向从中段膝盖方向轻轻地画了两道,说,“现在好像更紧张了。”
“……”苏圣心要受不了了,他“嚯”地一下站起来,拢好浴袍,端起热水,走了。
再不走,就真的要起反应了。
只留商隐还蹲在原地,看了看自己的指尖。
接着商隐也去洗澡。
………
这个晚上,几对嘉宾“夫妻”终于被允许了睡在一起——在过去的几十天里,夫妻都是一人一间的。
苏圣心进商隐卧室时商隐正在读一份报告。
见苏圣心走过来了,商隐轻轻抬起眸子,随后却十分明显地愣了一下:“嗯?”
苏圣心把一个花环轻轻套在商隐颈子上,看着他,轻笑了一声,说:“送给你的。”
商隐:“……”
“你给我一朵,我给你一串。”在卧室的昏黄灯光下,苏圣心盯着商隐,一朵朵地整理起了商隐胸前的那些花,从他胸前的,到他颈后的,一朵一朵铺平整了,又把花瓣都理得漂亮,让它们全都轻轻地挂在对方的身上,一侧贴着商隐睡衣,服服帖帖的,一侧兀自绽放着。
花朵全是黄白色的,贴在商隐深紫色的真丝睡衣上,显得好像柔柔弱弱的。这些全是今天白天扦插剩下的鸡蛋花,苏圣心挑了目前相比之下开得最好的,用一根线穿成一串。
商隐目光闪烁了下,搂过对方,开始亲吻。
苏圣心不想弄坏了花,于是稍稍把着商隐的肩,也回应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