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他一直守身如玉,从没跟别的女人发生过什么,姜行想要反驳,可看到她盈盈笑颜,实则眸中毫无笑意只有默然,又想起自己那个后宫,孙氏被废了,金氏病了,承明宫早就空了,只等着他安排好一切顺利病逝,然而除了她俩,袁氏还在大小李氏也没被送出宫去,即便他自己知道,他从未亲近过这些女人,娶进来也不过是面子上的事。
然而他无法解释。
姜行本来神色越来越温柔,此时却忽然顿住,嘴唇抿的死死的,手掌攥的更紧,她说的话看似每一句都在说叶长风,却像一把尖刀插入他的心口,让他愧疚,难受。
跟姜行是没关系的,温婵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可面对叶长风和萧舜,她总是绷着,伪装着,明面上做戏心里毫不在意,可面对姜行,不知为何,她却忍不住想要刺一刺他,让他跟她一样不好受,就会有些快意。
“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妄图控制我,羞辱过我,可现在我也逃了出来,到底他也帮过我,一切尘归尘土归土,我不想再计较想知道以前的一切,叶长风跟我也没关系了。”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包括萧舜,也是一样。”
她要忘却前尘,心里不再装着那两个男人,姜行本应很高兴,可他高兴不起来:“所以,你不仅不再理会萧舜和叶长风,就连你从前最初爱过的那个男人,也不在乎他是谁,不在乎你们发生了什么?你想把那个人也忘记,也不要他了?”
他好像,有点要哭出来的样子。
不可能的,姜行这种没血没泪的人,差点手刃亲父,杀亲兄弟的时候可是手起刀落,毫不过心的。
“是,我已经不想再理会。”
“为什么?”姜行不懂,更不想去明白,他有种预感,一旦知道了她真实的想法,她可能就再也不会重新爱上她了,他有些后悔问了这个为什么。
“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温婵目光平静:“从前的我是什么样的,爱穿红衣?明媚动人?性格活泼?大概还有点无法无天的小任性吧,可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姜行,你喜欢的那个人,就算外壳还是那个外壳,内里却不再你喜欢的内里,她还是她吗?我,还是我吗?你看看现在的我,你确定,我是你一直爱着的,忘不掉的那个人?”
温婵看着他,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不是说情话爱语。
“你,都知道了?”
“不知道,大概猜出来了。”温婵笑了笑:“你派给我的的那个掌事姑姑辛夷,为什么那么了解我,知道我爱吃什么喜欢什么,明明是你的亲信,却对我贴心的好,像姐姐一样,她知道我身边那孩子叫白芷,会表现得那般奇怪,就像吃醋,好像那孩子抢了她什么似的,我想大概是因为,她也曾叫白芷,我身边的贴身丫鬟,都是药材名,她却自称辛夷,这不是很奇怪,而她为什么会从温家销声匿迹,我想大概是年轻时的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爹担心我污了一家子女眷的名声,而辛夷,是知道内情的,被打发了?还是处置了?不然我娘为什么看到她,面色那样奇怪。”
她太敏锐了,把一切不正常都记在心里,嘴上却不说,如今叶长风坦白一部分事实,终于把一切都串联起来。
姜行勾了勾嘴角,她说她变了,实际她根本就没变,依然聪慧的吓人。
“我要谢谢你,不论从前他们对你做过什么,你没有报复,伤害我的亲人。”
“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你难道不知?”姜行的怒气快要压抑不住了:“说了这么多,你想做什么,我连你跟萧舜的儿子都接纳了,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那个儿子吗,如果不是萧舜,我们早就在一起,你说过会跟我走的,我们也许已经成婚,有了我们自己的孩子。”
温婵想了想,摇头:“这件事,不太可能,我就算多么出格任性,也绝不可能跟你私奔,你是定京姜家人,即便我真的抛下一切跟你走,你就能保证一直对我好,我们就不是怨偶?你依然会争霸天下,也依然会为了平衡为了权势,娶别的女人,就像叶长风一样。”
“你不放手,并不是真的喜欢我,爱我刻骨铭心,而是曾经的求而不得,成了你的执念,姜行,你说过不喜欢我温顺,说我性格怎么变的这么沉闷,这么爱静,你扪心自问,对于现在的我,你还爱的起来吗,你爱的真的现在这个温婵吗?”
第125章
她面色沉静,根本就没了之前那种强撑的外强中干,和暗地里的黯然神伤,仿佛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可以顺其自然。
她的脸庞依然那么美,那么沉静,有种岁月在她身上静下来的沉淀感,仿佛笼罩着一股光晕。
她在挫折和磨难中,变得更好了。
姜行愿意看到她更好,却不愿意让她真的变成庙里的菩萨,他要把她拉下来,跟他一起沉沦。
“我不懂你说的那些,年少的你是你,现在的你也是你,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你走。”他只是看着她,眼中透出一种执拗。
执拗下那熊熊燃烧的黑沉烈火,温婵看在眼里。
她轻声一叹,捧住了他的脸,目光温柔慈悲,就如同寺庙中的菩萨,垂爱着她的信徒,只有怜悯,并无私情。
“何必执着,人生这么长,放过你自己,也放过我,不好吗,也许不在将目光放在我身上,你会发现别的姑娘也有可爱之处,即便我们在一起,你也会发现,我,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与其芙蓉花变成断肠草,不如早早放手,何必互相折磨最后两相看厌。”
姜行并不吃她这套,反而顺势将她抱住,单臂就搂住了她的腰,强烈的雪松气息萦绕她的鼻间,让她有些全身发晕。
强迫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婵想抽回自己的手,被他捂住,强行抚摸他的脸。
“你为什么觉得我早晚都会变心,难道我就不能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你对我这么没信心吗?”
温婵垂眸:“故人心易变,很多男人都是这样,姜行,难道你就是例外?”
萧舜曾经不是好男人?那可是出身皇族,纵然不是太被梁哀帝宠爱,在前朝将士心中很有分量的皇子。
他玉树临风,相貌英俊,西京多少女子都想嫁给他,而萧舜脾气还很温和谦逊,纵然她当初内心惶惶,谁能不说他们男才女貌天作之合呢,萧舜没有对她好,有不爱她?为了她,连先前服侍的两个通房都打发到了庄子上。
叶长风也是及其出色的男人,叶家现在虽然没落,往上数三代,也是西京的名门,祖上是临沂叶氏,若是大梁昌盛的年代,他掌控岭南,成了岭南大将军,如此军功便是郡主都娶得。
他们都好像很爱她,却在面临更大的抉择时,舍弃了她,爱和女人,永远不是他们这些男人的全部。
姜行也是。
姜行不仅眼睛里冒火,心里也在冒火,他想直接就把她按在身下,就地正法,女人就是麻烦,想的多,等她有了身孕,有了孩子,就再也不会这么东想西想,就会好好过日子了。
但是,不行。
对于别的女人,是可以的,但他也不在乎别的女人心里想法,更不会去碰她们,只有她一个,才会让他如此心力交瘁的去在乎。
她从年少时,就不是那些世家女子,只想着内宅那些事,她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是温如兴,把她驯化成这样的。
“我说我会做到,你不信,但现在确实还没过一辈子,这种话说了像是哄骗你,左右我们还有一生,你便赌一赌,看我会不会负你。”
温婵默然,觉得有些头疼:“姜行,我赌不起。”
姜行不甘心,也很恼火:“你就这点胆子?万一我真的做到了,你就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与风险相比,不值得你试一试?”
温婵默不作声。
“你的确变了,音音。”
曾经的她性烈如火,不会像现在这样瞻前顾后,可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他一直爱的只有她。
“你不能这么对我,随随便便就放弃。”姜行委屈极了,他一直都没放弃,从前是憋着一股劲儿,想要折磨她,在她面前显摆一番,她选择萧舜,是错的,只有他才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男人,只有他才能配得上她。
在没得知从前一切都是误会的时候,他也原谅了那几乎是背叛的举动,不仅是背叛,她还想杀他,他都原谅了,宽容了,瞧不上他的温家老爷和夫人,他也放过了,甚至连那孩子,他也认下。
“你不能对我这样,这不公平。”
姜行喃喃自语,就着这个动作,埋入她的怀中。
这男人霸道惯了,说一不二,一向气势十足,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既委屈又萎靡,这世上还能有谁,可以让他这样难过。
一个君王,可以靠强行的命令,压迫她屈服,可现在他没那么做,到底还是因为,对她有几分真情吧。
温婵并非不动心,只是这动心也如一阵微风吹过湖面,荡起微微的涟漪,然后很快就消失了,她抱住他,顺着他的背,抚摸着他的脖颈,就像安慰旭儿一样在安慰他。
“反正你不能走,不能离开我。”
怀里这个霸道的君主,开始耍无赖,而温婵也只是淡淡的一句,知道了,再没别的反应。
姜行像是恼羞成怒,捏住她的下巴亲吻上来,不断索取,他不要她变得这么从容、宽和,他宁愿她跟他一样,患得患失,会想他爱不爱她,会拼尽一切要他爱她。
“看着我,音音。”
姜行把她亲的气喘吁吁,甚至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在看着你,没看别人。”她很冷静,分明已经被他亲的眉眼都沁出泪珠,嘴角嫣红,一看就是被男人狠狠疼爱过的样子,可她的心,平静无波。
他要的不仅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音音,你会留在我身边的吧。”
此刻,将她搂在怀里,仰头望着她时,温婵才发现,这个独断专行的帝王,也不过是个年级不算大的青年人。
温婵只是微笑:“我现在不是在这,你是皇帝,你说的,全都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然我不愿意,我又能去哪?”
姜行唇角微微下弯,他要的并不是这样。
她这副从容,已经不似以前的逆来顺受,他高兴的同时却也更加难过。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些什么,证明些什么。
将她抱起,进入屋内,心无法靠近时,就只有占有能让他感觉到,心爱的女人是真实存在的。
褪下她的衣裳,堵住她的唇,不容她拒绝般,将她压在身下。
而温婵略微意外的眨眨眼,心中叹息,闭上眼任由他施为,她能给的并不多,就算是,就算是报答他的恩情,饶过温家。然后他就会发现,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也不过是个无趣的女子。
她很顺从,甚至坦然打开了身体,姜行一顿,目光幽深,望着她此刻的旖旎样子,心中一片柔软,比起之前的急切,他放的很轻。
“阿娘,阿娘!”旭儿像个小炮仗一样冲了进来,在院子里大声喊叫。
温婵吓了一跳,此刻惊醒的像一只吧嗒从水里跳到岸上的鱼,淡然的语气骤变,开始推姜行:“快,快起来,旭儿进来了。”
姜行心中暗骂一声,这熊孩子,以后得告诉他,不能随意闯父皇母后的寝宫,但这孩子之前太内向了,身为男儿怎能扭扭捏捏,现在这么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也是他惯出来的。
“怕什么?”
他就是个混蛋,温婵气的够呛:“被旭儿看见了,你我还能有脸在?”
“那有什么,爹娘敦伦,行周公之礼,是天经地义。”姜行理直气壮。
旭儿的脚步声哒哒哒的,眼看就要推开门进来,温婵气急,刚才看姜行还觉得他委屈,有点心软,现在便觉得,此人哪里难过委屈了,分明就是个狗。
狗男人!
“你快点下来吧,青天白日的被孩子看见了。”
姜行不再逗她,再逗下去她要急的哭了,他起身却没整理衣裳,温婵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他正面抱着,抱小孩一样,一起钻进旁边的衣柜里。
“你!”
他凑过来,搂紧她的身体。
这男人分明是一只狼,此刻却像蛇一样的缠上来:“嘘,小声一些,要是让旭儿听见了,过来打开柜子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丢脸,大白天在床上耳鬓厮磨的就已经很丢脸,在柜子里岂不是更丢脸了。
温婵气急败坏,被他亲吻的时候,还去拧他腰上的软肉,给他拧的倒吸冷气,却亲她亲的更加凶狠,恨不得要把她吞吃下去。
“咦,爹爹和阿娘呢,不在院子里也不在屋里。”旭儿抓抓头,到处想要找温婵,阿娘阿娘的叫了起来。
“咱们去外院找找吧,今天宫女姐姐们在放纸鸢,没准陛下和娘娘也去看了,小殿下,咱们也去好不好。”一声稚气却显然比旭儿大了不少的声音传来:“我可以教小殿下放纸鸢。”
“好诶,放纸鸢,容哥哥真厉害,什么都会。”
跟在旭儿身后的少年微微一笑,拉起他的小手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带上门,吩咐外院的宫女太监不要打扰。
而衣柜里,温婵对姜行怒目而视,额上薄薄汗珠坠下,一双眼眸因怒意亮的惊人。
这样才对,姜行笑的肆意,吮下那粒汗珠,他蹭着她的侧脸:“音音,我真的,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