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新进的师弟天赋并不算出彩,拒绝明若师父的下场,恐怕就是与清彦、行衷一般挂在那不知是死是活的重明师父门下。正好,别以为与掌门三弟子有了关系,就可以脱众而出,弟子一辈的大权早已掌握在他的手上,跟他对立?自找苦吃。
他要让袁释好好认清认清现实。
意味深长地给守阁弟子投去眼神,“若是袁释来做任务,替我好好关照关照他,你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关照?”
“晓得晓得,弟子心中有数!”说完抱着碎裂的玉简欲哭无泪:又要修了,这个月拨给凌烟阁的修缮费用又没得剩下。
守阁弟子表情忽一变,端正态度,恭谨行礼:“弟子见过大师兄。”
后背一凉,回头便看见云崖一双眼睛黑沉沉地盯着他,步青云心头剧颤:他怎么在这里?!这些话他听到了多少?
“你要关照谁?”云崖的声音冷冷沉沉,没有起伏,就跟他这个人一样,端正冷漠得没有人性,像尊只能被供在明堂上的神像。
“大师兄平日多专行苦修,从来不管门派事务,怎么近日闲来无事,过问起门派的事务来?”
言外之意:既然不管你就贯彻到底不要管,他做什么想关照谁,干卿底事?
云崖眸色深沉,他虽然向来高冷,不爱处理人情世故,但并非榆木之人,步青云话里话外的排挤,他自然能够感知得到。
可能被黑沉沉的眸子盯得实在有些心慌,步青云:这个人怎么好像要看透他内心所有想法似的?
识时务者为俊杰,松掉语气:“不过是嘱咐守阁弟子多照顾些新入门的弟子,怕他们年少不经事,在任务上吃亏,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何劳大师兄注意。”
云崖竟上前逼近,步青云脸色当即变了,虽然算是与云崖一道长大,但他从来就视他为豺狼虎豹,二人从未如此接近过。
遑论云崖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不停逼近。
虚伪的笑容再也挂不住,巨大压迫下他近一步他退一步,直到后背抵上柱子,再无退路。
几乎无可反抗的威压下,步青云脸色苍白:这个人真的只有凝脉期的修为吗?
云崖伸出手,步青云忍不住战栗,然而云崖只是伸出不带温度的手指,轻轻抚上他光洁的额头,拨开额边碎发,将他额角沁出的汗拭去。
也许良心发现自己气势过盛,步青云吃不消,稍稍收敛。
“你怕我?”语气里似有疑惑。
步青云不服气道:“谁、谁怕你?!”
云崖再近一步,步青云吓得马上后退贴紧了柱子,偏开头不看他。
云崖手掌抚过他的脸颊,轻轻抬起步青云下巴将他脸扳正过来,手指在耳垂自下颌处缓缓摩挲,近乎温柔道:“清正莲香性质冷寒,不适合你,以后莫要染上。”
说罢,就放开他,走了。
温柔?他是有多走火入魔才能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温柔!
目送云崖离去的背影,步青云缓缓从柱子上滑倒在地,合上双目,平复着紊乱的心跳。
莲香只有师尊身上有,想必是在师尊那里染上的,这么长时间过去,香味早就消散,自己身上哪里还有?
云崖是什么意思,是故意挑事予他以震慑还是,仅仅想让他离师尊远一点?为什么云崖要让他离师尊远一些,难道他对掌门之位也有意,怕师尊属意自己?不!掌门之位是他的,谁也不能夺走!
可怜的守阁小弟子颤颤巍巍从桌肚底下爬出来,环顾四周发现两位阎王都走了,这才心道亲娘诶,太吓人了!不等他劫后余生之感散去,一切恢复如常,就听见几道“砰咔——!”脆响。
小弟子抬头,当即魂飞魄散,抱着头冲出阁门,一边飞奔一边大喊:“快来人啊!天玄柱裂啦!我滴亲娘诶!凌烟阁要塌啦……”
与此同时,有弟子终于找到步青云。
“二师兄!二师兄不好啦!您,您快去看看山下!”弟子屁滚尿流冲到步青云面前,好似看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连说话都口齿不清。
步青云随弟子匆匆赶到云泱派门口,就看到那里整整齐齐插着数不清的魂幡。
白布飘飘,山风穿过顶上骷髅哨,山间回荡着悲惨凄厉的哀嚎,这不算什么,重头戏在下面:每根魂幡杆子上均绑着染血稻草人,稻草人肚子敞开,稻草做皮,里面却是真实的血淋淋的人类内脏,心肝脾肺肾等一概俱全,像是被人精心按照准确位置摆好。
器官断面不断滴落着深褐色的污血,颜色发黑,散发阵阵恶臭,隐约能见到内里扭动白晃晃的蛆虫,说明已经挖出来有一段时间,开始腐烂了。在场之人也都是经过不少大风浪的,看见这一幕,都拧紧了眉头,不少未经事的弟子受不住呕吐出来。
这是挑衅,赤/裸/裸的挑衅!
在云泱派眼皮子底下布置这么大阵仗,竟然全派上下没有感受到一丝异常,甚至连守山法阵都完好,他们即将面对的敌人很可怕!况且连对方什么来路都不清楚,我在明,敌在暗,十分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