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煦也往椅子上一靠,开始信口开河,“那你家里多了个青少年,约会对象就不能往家里带了,影响不好。”
喻安宵瞥了他一眼,说:“我又不是你。”
程迟雨好像没听到,店员端来了烧烤,他就在帮忙摆盘,耳朵里仿佛装了什么过滤器,不该听的好像一句都听不见。
蒋煦很遗憾地啧了声,看见程迟雨坐下,又问:“本来约的宵夜,结果这么早就吃了,和晚饭时间不会太近吗?”
“没吃呢,等你请客。”喻安宵坦然一笑,说,“旁边有家阳光炒面,做得好吃,你去买几份来。”
蒋煦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是在差使我吧?”
喻安宵手臂搭在扶手上,看了一眼程迟雨,手轻轻一挥,说:“出去左边第三家,再买几瓶冰水来。”
程迟雨点点头,正要出去,又说:“要冰的吗?”
喻安宵轻轻一挑眉,笑说:“都行。”
两个人目送他出去,蒋煦才俯身过去,压低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出来吧,我劝你好好想想,这么个大活人,你还真要养在家里吗?”
喻安宵微微坐直了,说:“你可是答应我了,不能乱说话。”他说着往空位上一指,“青春期呢。”
蒋煦不以为意,“看着不是挺听话的吗?还有脾气呢?”
喻安宵想起程迟雨自己剪坏的头发,忍不住露出点笑意,故作神秘道:“很有个性。”
蒋煦没有再和他开玩笑,认真道:“我知道,你总觉得你欠程乐秋的人情,但是当年那只能算是见义勇为啊,要真这么论,我也是你的恩人!你欠我也欠大发了!”
蒋煦突然理直气壮起来,腰板也硬了,说:“给点钱,让他有学上,我觉得完全够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份上。”
喻安宵往店门口看了一眼,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说:“是啊,我的命挺好的,每次都有人帮我。蒋总,你想要我怎么报恩?你又不缺钱。”
蒋煦不爽地踢了一脚他的椅子,说:“说正经的呢。”他说着突然叹了一口长气,说:“我真是后悔。”
“你后悔什么?”喻安宵问。
“后悔没有替你去看看你那位好朋友,后悔没能看见那个在你嘴里是没有缺点的大好人的真容!”
“你得了。”喻安宵笑着拍了一下他的手臂,说,“我也不单单是为了程乐秋。”
“你还真想玩养成!”蒋煦大惊失色。
喻安宵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把烤茄子推过去,“吃吧,吃点吧。”
“你看我吃得下吗!”
喻安宵微微坐直了,说:“我在浔城待了七年,离开这里的时间比待在这里的要长得多。我最近总会想起刚来到这里的时候,那时候我连我外婆的话都听不懂。如果没有程乐秋,我都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生活下去。”
往常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喻安宵总会说“那时候年纪太小了”。
因为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莫名的敌意和排挤,也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一个全新的环境。
他尝试过很多次打越洋电话过去,但是大多数时间都没有人接。父母已经离婚,父亲把抚养费打到妈妈那里,妈妈再拿一笔钱,连同赡养费一起打给外婆。
虽然他和父母从来都不亲密,但是那段时间他总是很想念妈妈。
他刚转到角槐巷小学,只剩下一个后排拐角的座位。同桌又高又壮,一下课就扔给他几块钱,让他去买汽水。
喻安宵带来的衣服还是在英国穿惯的,外婆是个很爱干净的老太太,每天出门都要帮他梳头发、擦脸霜,衣服也熨烫得很平整。
学校偶尔举办什么活动,就算他什么忙也帮不上,也会被拉上去站桩。
那时候交资料费,大多同学都是十几块的零钱,他还需要老师找零回来。
同位置坐了将近一个月,终于调到了前排,和班长做同桌。
程乐秋成了他的同桌后,喻安宵才发现原来不是必须要每天跑腿的。
但是前同桌还是会来找他,他帮老师查完作业回来,前同桌突然揪住了他的后领,把他往后扯了好几步。
程乐秋突然出现,很响亮的一掌把前同桌的手拍开了,说:“你没长腿?”
前同桌嘻嘻一笑,说:“我们以前也是同桌啊,互帮互助。”
程乐秋踹了他一脚,前同桌就嘻嘻哈哈地走开了。
“你不要理他,”程乐秋说,“看你好脾气他就欺负你,实际上是个软柿子。”
但是事实证明前同桌是个黑心坏柿子,喻安宵第一次知道被人拽着头发,脸贴在墙面上动弹不得是这种感受。
前同桌那一伙人,从上到下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把他口袋里的零钱都掏走了。他们数了一下,发现不到二十块,又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拉起来,“天天打扮得这么洋气,不是很有钱吗?就这么点?”
喻安宵刚挣扎起来就被对面的人一脚踹在小腹上,他发出一声痛呼,整个人像虾米一样蜷缩起来。
“装什么外国人,话也不会说,钱也没有。”
喻安宵已经会说很多中文了,只是发音不太标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