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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金举文对警察局已经不抱希望,他派自己的士兵在各个路口设卡,拦截海飞涛、海霞和谢天恩三人。这三人身份很可疑,他们可能知道冯家兴失踪案的一些内情。
    几天过去了,仍然没有海飞涛三人的消息。
    一个闷热的午后,金举文穿着便装,独自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很烦闷。冯家兴失踪案不能就这么无期限地拖下去,他耗不起这个时间。可此案是父亲的遗愿,他又不能轻易放弃。他现在处于两难境地,进也不是,退又不能退。
    不知不觉,他走进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巷。
    突然,前方拐弯处闪出一个蒙面人,拿枪指着他,低声喝道:“金举文,你的死期到了!”
    金举文先是一惊,随之镇定下来:“阁下是谁?我跟你有仇吗?”
    蒙面人:“你跟我没仇,但是有人想要你的命!”
    他问道:“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让我死得明白?”
    蒙面人说:“知道是死,不知道也是死,知道又有何用?”
    “不明不白就死了,岂不是死得冤?你不怕我成了冤鬼缠你身?”他手悄悄摸向腰间,不幸被蒙面人发现。
    “你还想拔枪?拿命来!”
    砰的一声,枪响了。金举文身体一颤,倒下的不是他,而是蒙面人。他环顾四周,有个人背对着他,朝东奔去。
    “阁下请留步!”他追了几步,那人没了影。
    他返回蒙面人身边,蒙面人手上拿的是火药枪。他摘下黑面罩,是一名尖鼻男子,二十多岁左右,他并不认识。尖鼻瞳孔大张,已经没了呼吸。子弹是从太阳穴穿进去的,枪法竟是如此之准。
    看来上次的警告并非闹着玩的,确实有人想要他的命,那人到底是谁?刚才又是谁救了他?
    他给林居安打了个电话,林居安驱车赶来接他,顺便把尸体运回团部。
    回到团部,林居安要给警察局打电话,让他们查清幕后凶手。金举文不让,他信不过许文富,要亲自调查。
    尖鼻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他让人照了尖鼻的相,以团部的名义到处张贴悬赏启事,奖赏认出此人的人。林居安领命出去了。
    他亲自操刀,从尖鼻头颅里取出了弹头。抹去脑髓和血迹,上面刻着一个圆圈。此圆圈显然是有人刻意刻上去的,他会是谁?为什么会出手救自己?
    他拿出白手帕,小心翼翼地将弹头裹起来,放进口袋中。总有一天,他要找到救命恩人,报答他的。
    他觉得自己很窝囊,案情还没进展,就遭到别人警告、暗杀。幕后指使会是谁呢?那天去周威裕家,周威裕曾跟他打哈哈,要他不要调查冯家兴全家人失踪案。会不会是他?他应该知道暗杀失败、阴谋暴露的后果有多严重,他有那么大胆吗?如果不是他,那会是谁?
    陈翰观打来电话,问他没事吧?金举文没料到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他耳朵里,不安地详述了事情的经过。
    陈翰观说:“谁这么大胆,竟敢暗杀国军军官,此事你一定要调查清楚,将幕后凶手揪出来,好好惩治惩治他。”
    金举文说:“都怪属下办事不力,给旅座丢脸了。”
    陈翰观问他:“失踪案最近有没进展?佛珠有下落了没?”
    金举文说:“案情没什么进展,佛珠也还没下落。”
    陈翰观说:“剿共当头,时间紧迫,你要抓紧时间,尽快破案,找到佛珠!”
    他说:“旅座请放心,属下一定会尽快破案的。”
    他心一惊,突然明白陈翰观兜了这么多圈子,原来目的是为了佛珠。佛珠、宝藏……猛然间,他悟到了陈翰观的意图,震惊不已。
    他刚挂了电话,电话又响起,竟然是许文富。
    “金团长,听说你遭人暗杀未遂。你没事吧?”
    “许局长消息够灵通啊,我没事!”
    “没事就好,谁这么大胆,简直无法无天!老弟,你放心,老哥一定揪出幕后凶手,把他交给你。”
    “谢谢你,许局长!”
    “老弟,你别跟老哥客气,谁跟你过不去就是跟老哥我过不去,我饶不了他!你受惊了,今晚,老哥请你喝酒,给你压压惊!”
    “许局长的心意,兄弟领了。喝酒就免了,兄弟公务在身,实在没空。”
    “那就改天吧!”
    挂了电话,金举文把手下叫来,大发雷霆:“是谁走漏了消息?警察局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被别人暗杀?”
    手下个个低垂着头,不敢做声。他细看每个人的脸色,没有人有心虚的表情。他了解他手下是守纪律的人,不经过他的同意,不会轻易把团部的事情透露出去。更何况,他们跟许文富又不熟悉。那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呢?
    陈翰观是他的上司,许文富跟他不同部门,且有一定的后台。此事不了了之。
    十
    悬赏启事张贴出去才一天,尖鼻的身份就被确认了,是东岸镇西樵村人,外号尖鼻三。此人是当地一个打手,专门收人钱,帮人摆平纠纷。
    金举文亲自带了一个排的士兵到村里调查。尖鼻三没有父母,只有一个智障的弟弟叫大财。
    这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大财听见脚步声,高兴地叫道:“哥,你回来了?”
    金举文他们走进来,他看了一眼,吓得往里躲,一脸茫然。他衣着破烂、肮脏,像个乞丐。屋内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
    带路的村长点头哈腰地说:“金团长,这就是尖鼻三的家。那是他的智障弟弟。”
    金举文扫了一眼这个破败、凄凉的家还有那张茫然的面孔,心头涌起一阵酸楚,没了来时的愤恨。尖鼻三毕竟是别人的工具!
    “最近什么人来过你家?”金举文和声问道。
    大财怯怯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村长喝道:“大财,团长问你话呢,快说!”
    大财吓得又往里躲了躲。
    金举文打手势制止他,和声说:“大财,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告诉我。”
    好一会儿,大财才细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肚子饿,我等我哥回来给我做饭吃。”
    金举文让村长拿来几个馒头,大财狼吞虎咽起来。
    待他吃饱了,金举文问道:“你好好想想,你哥最近和谁来往?”
    大财挠挠头,想了好一会儿,说:“虎仔!”
    金举文问村长:“虎仔是谁?”
    村长说:“虎仔是隔壁东溪村的,他是个神通广大的人,黑白两道都有朋友,不仅跟我们这儿的土匪称兄道弟,在县政府也认识很多人。我们这儿的人有麻烦都找他。”
    金举文命令道:“走,抓虎仔!”
    他掉头要走,看到孤苦伶仃的大财,心又一阵怜悯,不觉停住了脚步。待其他人都出去了,他偷偷拿出两块大洋,塞到大财兜里。
    金举文赶到虎仔家,虎仔早已闻风逃脱。他不但自己逃脱,还把家人也转移走了。此人既然黑白两道都认识他,消息必定很灵通,埋伏守候他肯定知道。金举文无功而返。
    他刚回到团部,见周阳生守候在门口。周阳生是拿来冯家兴的照片来给他看的。他把他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周阳生从怀里摸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他。
    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约五寸大。照片上的冯家兴三十多岁的样子,浓眉大鼻,目光深邃。照片背面画着一尊小佛像,底下写着几个字:六月初八。
    “这小佛像和日期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周阳生摇摇头:“不知道!”
    “你没问过你母亲?”
    “没有!依我看,六月初八应该是我伯父照相的时间吧。”
    金举文皱了皱眉头。六月初八是照相的时间说得过去,但是佛像呢?他仔细搜查过冯宅,里面可没有任何跟佛有关的物件。据冯家兴的亲友反应,他也没有信佛。
    周阳生说:“这张照片是我伯父失踪后,我妈在他家找到的。”
    金举文问道:“这佛像和日期,该不会是你妈后来写上去的吧?”
    “不是!我问过我妈的,我妈说,是伯父的笔迹。我妈念过书的,认得我伯父的笔迹。”
    “你们家最近来了些什么客人?”金举文假装随意地问道。他怀疑周威裕可能是暗杀自己的幕后凶手。
    周阳生想了想说:“没来什么客人啊,不过,我爸最近倒是经常外出。”
    “去什么地方?”
    “饭馆、酒楼,政府里的人帮我找到工作,他请他们吃饭,感谢他们。”
    金举文暗暗记下了照片背后写着的日期,把照片还给了周阳生。
    他嘱咐道:“我只是对过去的照相技术感兴趣,让你把照片拿来研究研究,你不要告诉你父亲。”
    周阳生说:“那当然,我哪敢啊?我爸要是知道了,这照片肯定被烧,我还得挨一顿骂。”
    送走了周阳生,金举文根据记忆,把那副佛像画了出来。佛像很简单,并没有藏有什么特殊图案。他研究了好久,也研究不出什么奥妙,只好把他锁进抽屉里。
    次日上午,林居安进来报告:“团长,找到谢天恩和海霞了!”
    “哦,他们在哪里?”金举文精神为之一振。
    “士兵回来报告说,他们进了周威裕家!”
    “没看错吧!”
    “错不了,负责监视的士兵亲眼见到的,他们偷偷摸摸溜进去的。”
    “走,去周家!”金举文说。
    金举文的突然到来令周威裕大惊失色。
    他神色慌张地问道:“金团长来访,不知为了何事?,”
    他的神态更加使金举文相信,谢天恩和海霞就藏在周家。
    金举文反问他:“你说呢?”
    周威裕颤抖着声音,赔笑说:“我、我不知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金举文说:“有人看到租冯宅的其中两个人,也就是谢天恩和海霞进了你家。这两人跟前段时间鬼林发生的凶杀案有关,我要带他们回去调查。希望你配合!”
    周威裕情绪稳定下来,没了刚才的慌张:“原来是这样啊,我听下人说,刚才好像是有两个陌生人进了我家。但是我没找着。”
    一旁的林居安喝道:“别在我们团长面前耍滑,识相的,快点交出来!”
    “我没有耍滑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周威裕说。
    金举文目光直逼着他:“你是想逼我强行搜查?”
    周威裕哭丧着脸说:“我没撒谎啊,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
    周威裕是只狡猾的狐狸,金举文怕他拖延时间让谢天恩和海霞逃跑,他朝林居安点了一下头。林居安转头朝身后的士兵命令道:“嗖!”
    金举文和林居安带着十几个士兵冲进了周家。
    周威裕在身后急得大喊道:“金团长,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家没那两人……”
    周家大大小小有二十几个房间,金举文搜遍了所有的房间,都没找到谢天恩和海霞。在正屋右边一个房间,他推门进去,看到周阳生和他母亲冯家梅。冯家梅泪痕未干,脸上有五个清晰的掌印,显然刚挨过打。在周家,能打她的除了周威裕还有谁?
    周阳生见到金举文甚是意外,问他有何事?
    金举文说:“我找两个嫌犯,有人看到他们进了你家。”
    “嫌犯?”周阳生问道:“我们家怎么可能藏嫌犯,嫌犯长什么样?”
    金举文说:“一对年轻男女。”
    “年轻男女,他们是嫌犯?他们作了什么案?”周阳生很吃惊地问道。
    “这个一时说不清楚。你有没有看到他们?”金举文问道。
    “我、我……”
    冯家梅给周阳生递了个眼色,金举文看在眼里,心里明白了几分。
    周阳生吞吞吐吐:“我没看到!”
    “是啊,我们家不许人随便进来的,更何况那对男女又是嫌犯,跟我们又不认识。他们不可能进我们家的。”冯家梅慌忙解释说。
    他们母子的表情逃不过金举文的眼睛,金举文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搜不到人给了周威裕责难的机会。周威裕不满地说:“我早就说了嘛,那对男女没再我们家,你偏不信!”
    金举文淡淡地说:“打扰了!”
    周威裕说:“金团长,你急于破案的心情我理解,但是,办案要有证据。你无根无据,两次闯入我家,惊扰了我家人。难不成你把我当嫌犯?”
    “放肆!”林居安掏出手枪指着他:“不得对我们团长无礼!”
    周威裕立即噤声,脸色唰地变得惨白。林居安才收了枪。
    金举文带领手下离开周家。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周家四周的景物朦朦胧胧。
    三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周家院子后边一个小门走出来。
    为首的是周阳生。他看了看四周,回头对身后的两人轻声说:“没人,可以走了!”
    三人正蹑手蹑脚地走着,突然,前方竹林里响起一声哨响。三人吓了一跳,扭头就要跑。竹林里冲出十几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一束亮光照过来,刺得三人睁不开眼。
    一个声音响起:“阳生兄弟,天已经黑了,你要带他们到哪里?”
    问话的是金举文,他离开周家后并没有回去,冯家梅和周阳生慌张的神色告诉他,谢天恩和海霞就在周家。他带领手下埋伏在周家附近。
    “金团长,是你?”周阳生惊讶地说。
    “没错,兄弟,是我,不要怕!!”
    “金团长,你们,你们这是干么?”周阳生明知故问。
    “兄弟,你这是要带他们去哪里?”
    “我、我……”周阳生支支吾吾。
    “兄弟,我要带他们俩回去调查一桩案件。麻烦你让开一下!”金举文说。
    “金团长,他们俩并没有犯什么罪啊,您不要为难他们,行吗?”周阳生祈求道。
    谢天恩抽出一把短刀说:“周兄弟,你别求他了,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金举文朝手下点一下头,几个士兵举枪瞄准谢天恩。
    谢天恩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犹豫片刻,哐的一声,把刀丢到地上,说:“你们要抓就抓我吧,我什么都知道。你们别为难我的两个朋友。”
    几个士兵把他和海霞绑了起来。
    谢天恩怒吼道:“你们到底想干吗?快放了我朋友。”
    周阳生走到金举文跟前,哀求说:“金团长,我这两个朋友都是好人,他们没做犯法的事。您放了他们吧?”
    金举文说:“兄弟,他们有没有犯法要调查才知道。我这次就是要带他们回去调查的。他们要是没做坏事,我保证不会伤害他们。但他们要是真牵扯到凶杀案,那我只能依法办事。”
    周阳生仍苦苦哀求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周威裕率领家丁,举着火把,风风火火赶来。火光映红了每个人的脸。周威裕看了看周阳生身后的谢天恩和海霞,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狠狠地扇了周阳生一耳光,骂道:“畜生!谁让你自作主张把他们领到家里的?”
    周阳生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做声。
    周威裕对金举文说:“金团长,在下教子无方,逆子胆敢窝藏嫌犯,您尽管把他抓走依法处置。”
    金举文不想为难周阳生,说:“此两人是不是罪犯,还有待调查。”
    金举文押着谢天恩和海霞连夜赶回省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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