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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次日一大早,金举文去陈公馆当面向陈翰观汇报情况。
    陈翰观大发雷霆:“这么多人,连个犯人都看不住?我真搞不懂,是不是你有意放的?”
    金举文说:“谢天恩是破案的关键人物,属下不敢,也不会这么做!”
    陈翰观问道:“那他怎么有那么的本事逃脱?”
    “这个……”金举文正寻思着该如何回答,陈羽闪了进来。
    她朝陈翰观撒娇道:“爸,这都是我的错。上次,我听到谢天恩唱歌很好听,昨晚偷偷到牢房见他,想让让唱歌给我听,谁知道中了他的诡计,被他挟持为人质!金团长是为了救我才放走了他们的。爸,你不要怪金团长了,要怪就怪我吧!”
    陈翰观眼睛直逼着金举文:“真是这么回事?”
    金举文点点头。他心里很感激陈羽,她还算懂得替他人考虑、分忧。
    陈翰观责备陈羽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好好在家呆着,跑去牢房干吗?那地方是你去的吗?从今天开始,不许再随便乱跑,否则我打断你的腿!”
    陈羽嘟起嘴说:“爸,我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陈翰观转过身,给她一个背影。陈羽朝金举文扮了个鬼脸,嫣然一笑。
    从陈公馆出来,金举文在门口又遇见陈羽。
    陈羽说:“怎么样,我够义气吧?”
    金举文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意放走谢天恩!”
    陈羽笑嘻嘻地说:“知道又怎么样?”
    金举文说:“以后不要这样了,否则,我只好如实告诉你父亲。”
    陈羽哼了一声转身离去。金举文心里顿生醋意。她对他视而不见,却舍身去救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他在她心中就这么微不足道?
    金举文忧心忡忡,谢天恩知道佛珠的下落,有人想杀他,他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两天过去了,仍没有他的消息。陈羽天天都来问他,找到谢天恩了没有?他问她,为什么这么关心谢天恩?她说,人是她放走的,她感到内疚,对不起他!他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明明是关心谢天恩。
    第三天,有士兵来报,说谢天恩和海霞出现在鬼林附近。金举文立即带人马不停蹄赶往鬼林。
    自从谢天恩放话说知道佛珠下落后,鬼林恢复了以往的冷清。但金举文觉得鬼林是个疑点,仍然派三名士兵轮流在暗处看守着鬼林和冯宅,一有动静立即向他汇报。
    很快,鬼林就在眼前。早就等候的路边的士兵报告说,谢天恩和海霞就在鬼林里。金举文刚走近鬼林便听到海飞涛的声音。他一惊,海飞涛怎么也来鬼林?他和手下悄悄摸进鬼林,藏身在一片灌木丛中。眼前,看到海飞涛正将一把短刀架在谢天恩脖子上。
    谢天恩看着海霞,脸上的肌肉抽出着:“海霞,为什么连你也出卖我?”
    海霞说:“天恩哥,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你要是老老实实告诉我爸,你不知道佛珠下落,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干吗要骗他说,你知道佛珠下落?”
    谢天恩冷笑一声:“说到底,你们父女俩是为了佛珠!”
    海飞涛说:“你现在才知道?哈哈,太迟了!在送你去见阎王爷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你父亲也是我杀的。”
    谢天恩惊叫道:“你说什么?我父亲,他、他是你杀的?”
    “没错!”海飞涛狰狞地大笑:“谁叫他不肯说出佛珠的下落,想独吞宝藏?他该死!”
    谢天恩痛苦地大叫:“你胡说,我父亲他不是那样的人,他迟迟没有说出佛珠的下落,是有他的原因的,他不是贪财之人!”
    不知哪个士兵弄出了一点声响,引起了海飞涛的警觉。
    海飞涛喝道:“谁?”
    金举文从灌木丛中站出来,拿枪指着他:“把刀放下!”
    海飞涛一惊,猛地一脚将谢天恩踢向他,拉着海霞转身消失在身后的灌木丛中。金举文上前扶住谢天恩。几名士兵追赶海飞涛,只见一物件飞来,没入一名士兵的喉咙中,那名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金举文命令道:“别追了!”
    鬼林里,林木茂盛,灌木丛生,盲目追赶,只会让更多的士兵无辜丧命。
    他问谢天恩:“你没事吧!”
    谢天恩痛苦地闭上双眼,泪水直流,恨恨地说:“海飞涛,我饶不了你!”全然不顾金举文他们的存在。金举文体会到,他心中的仇恨有多深。他没有让人捆绑谢天恩,谢天恩也没有逃走的意思,傻愣愣地站在原地。金举文去查看那名倒地的士兵,已经没了呼吸,喉咙里插着的是鱼刺镖。此镖跟前段时间在鬼林发生的凶杀案凶手用的镖一模一样。显然,那十名死者也是海飞涛杀的。他后悔当初没把海飞涛抓起来严刑拷问。
    他合上那士兵的双眼,走到谢天恩面前:“走吧!”
    他转身离去,一名士兵推了谢天恩一下,谢天恩失魂落魄地跟了上去。
    金举文把谢天恩又带回了团部。谢天恩仿佛丢了魂似的,目光呆滞,成天不说一句话。他理解他此时此刻的心情,海霞是他心爱的人,也是是他杀父仇人女儿,现在又背叛了他,这种打击谁都受不了。谢天恩既然不知道佛珠的下落,那佛珠有可能还在鬼林里。他早已派人暗中监视着鬼林和冯宅。
    这次,他没有把谢天恩关在牢房里,而是带进一间单人间,里面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干净、舒适。
    他倒了一杯水递给他。谢天恩木然地接过,却只拿着不喝。
    他问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
    好久,谢天恩才喃喃说:“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分辨什么人是坏人,什么人是好人!”
    他说:“海飞涛是你的杀父仇人,难道你不想报仇?”
    “当然想!”谢天恩抬起头,目光十分坚决:“我不会放过他的。”
    “我可以帮你实现愿望!”金举文说:“他是杀人凶手,我迟早要把他捉拿归案。但是我需要你的配合。”
    谢天恩说:“你想知道什么?”
    金举文说:“我刚刚清楚了你的身份,现在需要你确认。”
    “哦,你怎么知道的?”
    “鱼刺镖!”金举文踱到谢天恩面前说:“其实,我要是留意你那天唱的那首歌,我早就猜到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你、海霞和海飞涛都是海盗。你那天唱的歌是海盗歌,对不对?”
    谢天恩说:“算是对了一半!我父亲和海飞涛以前是海盗,后来,形势发生了变化,他们就不再当海盗了。我是海盗的儿子,所以算半个海盗吧。”
    金举文说:“但是我仍有许多疑问没有解开。我知道,你们此次来到冯家坡是为了佛珠,而佛珠藏着宝藏的秘密。我想问问你,佛珠到底有什么来历?你们海盗集团发生了什么变故?”
    谢天恩回忆往事,叹息一声,眼里噙满了泪水。金举文猜的没错,他、海霞和海飞涛确实是海盗。他们生活在东海一个小岛上。他父亲谢水勇是船长,也就是海盗头目。海飞涛是二副,是谢水勇最信任最得力的助手。所有的海盗成员都知道,谢水勇有一颗佛珠,佛珠里藏着宝藏的秘密。谢水勇不止一次向众人宣告,宝藏是大家共有的。哪一天散伙了,他会找到宝藏,把宝物分给每一个人。近几年,社会动荡不安,民不聊生,加之政府的船舰越来越先进,他们作案成功率越来越低,日子难以为继。有人提议,找到宝藏分赃各自谋出路。谢水勇却一再找借口推辞。终于有一天,团伙起了内讧,三当家乌贼也就是最初在鬼林丧命的那名男子怂恿一部分人,围攻谢水勇。当时,他和海霞在海边戏水。他闻讯赶回来,却见到父亲躺在海飞涛怀里,浑身血迹斑斑。
    父亲看了海飞涛一眼,又看看他,拼尽全力说:“佛珠……鬼林……”话还没说完,便断了气。
    他大哭。海飞涛告诉他,他父亲是乌贼害死的。他翻遍了他父亲的房间,没有找到佛珠。海飞涛说,佛珠在鬼林。他问他,鬼林在哪里?海飞涛说,他知道在哪里!海飞涛烧了岛上所有的房屋,带着他和海霞前来鬼林寻找佛珠。他一直相信海飞涛,以为乌贼才是杀他父亲的凶手,没想到海飞涛才是。他只会一点功夫,海飞涛则武功高强。海飞涛完全可以杀死他,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海飞涛一直以为他知道佛珠的具体下落。
    “佛珠是哪里来的?”金举文问道。
    谢天恩摇摇头:“我不知道!以前,我每次问这个问题,父亲都骂我。现在看来,我父亲手里并没有佛珠。他怕激起众怒,不敢说真话。可最终,还是落了个凄惨的下场。”
    “你有兄弟姐妹吗?”金举文又问。他仍怀疑谢天恩就是冯家兴的儿子。可冯家兴是个生意人,怎么跟海盗有关系呢?如果谢天恩真是冯家兴儿子,那他的其他孩子应该还活着。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父亲就我一个儿子,我母亲很早就没了,我对母亲一点印象都没有。”谢天恩说。
    金举文大为失望,也许谢天恩根本就不是冯家兴的儿子。他的玉坠可能是他父亲从什么人手里抢来的。他长得喝冯家兴有点相像也许只是偶然。
    “佛珠既然藏着宝藏的秘密,你父亲为何把它藏在鬼林呢?”金举文继续问道。
    “这个问题,我想过多次。我猜测,我父亲不是有意把佛珠藏在鬼林,可能是不小心把佛珠落在了鬼林。他一直记不起来,直到临终才突然想起。”
    金举文点点头,觉得他的分析很有道理。
    他再问:“前段时间,鬼林死的那十人都是海飞涛杀的,对吧?”
    谢天恩说:“这个我不大清楚,我知道他武功好,但不知道他使用什么武器,他从不在我们面前显露武功。我一直非常信任他,把他当做我的亲人。没想到,他是我的仇人。还有他女儿海霞,她跟我青梅竹马,感情非常要好。那天,在冯宅,海飞涛拿刀威逼我,要我说出佛珠的下落。他以为我父亲一定将佛珠的下落告诉我。我为了保命才有意说我确实知道佛珠的下落。其实,我根本不知道。海霞舍身救我,我以为她是爱我才救我,没想到,这也是他们父女的计谋,她是为了套出我的秘密。我信任她,才告诉她,我不知道佛珠的下落,佛珠可能还在鬼林。唉,我终于明白,什么叫人心险恶了!”
    金举文暗暗吃惊,看来海飞涛是个城府极深且十分狡猾的家伙。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好问的了,说:“外面不安全,如果你信得过我,就暂时留在这里吧。”
    谢天恩叹息了一声,低垂着头,一脸悲伤。
    金举文刚走出房间,一名士兵迎面走来,报告说,有名男子想见他。他让士兵把那人带到他办公室。
    那男子中等身材,宽额大耳,一见到他,立即下跪,哭道:“金团长,我什么都告诉您,您一定救救我!”
    金举文一愣:“你是什么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对方说:“我、我叫孙虎,人家叫我虎仔。”
    金举文皱了皱眉头,觉得虎仔的名字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是谁。
    孙虎继续说:“我、我就是你前段时间要抓的那那个虎仔。”
    金举文猛然记起来了。前段时间,自己遭到尖鼻暗杀,尖鼻正是受了一个叫虎仔的人的指使。
    “你就是虎仔?”金举文掏出手枪指着孙虎,怒道:“你还好意思来找我!”
    孙虎大哭道:“金团长,您请息怒,听我把话说完!”
    金举文压了压心中的怒气,收起了手枪。孙虎跟他无冤无仇,没有理由暗杀他,他应该也是受了别人的指使。
    孙虎说:“前段时间,许文富和周威裕把我叫去。要我找人暗杀你。我不同意。我又不是刽子手,不想无缘无故杀人,也不想卷入这复杂的是是非非中。许文富威胁我,说我如果不答应,就杀了我。周威裕说,我要是帮这个忙就给我一大笔钱。我走投无路,只好答应了。我找了尖鼻三杀你。幸好尖鼻三没有得手。”
    金举文大怒,许文富和周威裕竟敢雇凶杀自己,他们胆子也太大了。
    他问道:“许文富和周威裕为什么要杀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的事,我不敢问。就是问了也白问,他们不会告诉我的。”孙虎说。
    金举文其实已经猜测到,他们杀他的原因可能是为了佛珠和宝藏。但是,他们也太自不量力了,佛珠和宝藏已经被陈翰观盯上,岂能轮到他们?
    孙虎继续说:“那天夜里,你押送谢天恩和海霞回去的路上,不是又遭到暗杀了吗?那也是他们俩指使我叫人干的。我找了土匪头子吴占财,吴占财安排他的二当家王云来去暗杀谢天恩和你。我只是个被胁迫的中间人,不得已才这么做。这两件事过后,他们想杀人灭口,到处追杀我,我东躲西藏,没有一天好日子过。反正都是死,我干脆把事情告诉你算了。你要杀就杀吧!”
    他闭上了双眼。
    金举文喘了几口粗气,从兜里掏出一叠钱,丢给他:“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我再见到你!”
    孙连连给金举文磕头:“谢谢金团长的不杀之恩……”
    他捡起钱,起身离去。
    金举文大喊道:“林居安,林居安……”
    却没人应答。一名士兵走进来说:“林助理不在!”
    金举文纳闷。林居安平日里经常形影不离地跟在他身边,今天跑哪儿去了?许文富和周威裕敢派人暗杀他,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安排一连连长云进带兵去抓周威裕,他特别交代,只抓周威裕一人,不许伤害其家属。周阳生和冯家梅是好人。他自己带兵去找许文富。
    许文富似乎早已料到金举文会来似的,一见到他,呵呵地笑道:“金老弟,你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金举文的手下早已领命,二话不说,将他绑起来。
    许文富竟然丝毫不畏惧,面不改色:“金团长,你这是为何?”
    金举文冷冷地说:“你还好意思问?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心里清楚得很!”许文富仍旧呵呵一笑说:“你这是何苦呢?你现在抓我,等一会还不乖乖把我放了?”
    金举文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跟他耍滑头,气得掏出手枪指着他脑袋:“信不信,我现在就毙了你?”
    许文富说:“你领了谁的命令?你知道的,我是个警察局局长。我犯了什么罪?你有证据吗?轮到你来抓我杀我吗?你杀了我,逃脱得了罪责吗?”
    他说的句句有理,金举文喘了几口粗气,恨恨地收了枪,大步离去。手下将许文富带走。金举文当然不会放过许文富,他想回到省城,先给陈翰观汇报,得到他许可后,不杀了他,至少也要将他关进监狱,否则难泄他心头之气。
    他回到团部,前去抓周威裕的云进也刚好回来。两人在团部门口相遇。云进说,周威裕已经逃跑。他恨恨地说,周威裕不掉的!
    他正准备去见陈翰观,林居安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谦恭地问他:“团长,您是不是抓了许文富?”
    金举文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说:“是!”
    林居安说:“刚才陈委员来电了,要你放了他!”
    “什么?”金举文甚感吃惊,他还没向陈翰观汇报,陈翰观怎么就知道此事了?还要他放许文富!必定是许文富事先疏通了陈翰观这一层关系。他抓走了许文富之后,许文富的人给陈翰观打了电话。
    他有点不相信陈翰观不顾他的感受,要他放许文富。
    他问林居安:“陈委员真这么说?”
    林居安点点头:“真的,不信您给陈委员打个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金举文没有打电话,他相信林居安没有胆量假传陈翰观的命令。他心有不满,自己遭许文富的暗算,陈翰观竟然还帮许文富。陈翰观必定收了许文富不少好处。
    他越想越心凉,无奈只好命令手下放了许文富。
    许文富活动了一下手脚,走到他面前,阴阳怪调地说:“怎么样,金团长,我不是说过了嘛,你会放了我的。”
    金举文白了他一眼,不理睬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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