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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行走在街道上,此时天色将明,两边的商户只有寥寥几家开了门。街上行人稀少,街角有一个卖包子的铺子前面比别处多围了几个人,热腾腾的白气带着包子的香味穿过人群飘向远处。
    年修齐坐在马车上,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咽了一口口水,却只是正襟危坐,不敢出声。
    坐在他身旁的高大男人撇见他的神情,嘴角一挑,似乎十分愉悦。他伸手挑开帘子,看向街边的包子铺,开口道:“先停下。轻儿,去给你家公子买几个包子回来。”
    缩在车帘边上当壁花的轻儿有些担忧地看了年修齐一眼,马车的主人只是不作声地看着他,一张冷俊的脸上面无表情。轻儿不敢忤逆,便揣了铜钱下了车,往包子铺走去。
    年修齐缩了缩脖子,低声道:“将军不用这么客气,小生不饿。而且……”小生也没钱还你,小生有钱也不想还你。
    “而且什么?!”吕东洪直觉这小质子肚子里在腹诽他,挑眉凑过去问道。
    年修齐伸手推开他,扭头对着车厢一角,缩着身子:“小生多谢将军相助之恩,此处已经远离□□,小生可以自己走了。”
    吕东洪看他避自己如猛兽的态度就觉得生气,他伸手按着年修齐的肩膀将他掰过来,皱眉道:“看着本将军说话!你到底在怕些什么?!本将军又不会吃了你。”
    年修齐撇了撇嘴角,敢怒不敢言。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起这个将军对他就没个和气,还敢问人家为什么怕他。之前一个劲地说自己贪图他的肉体,现在又阴魂不散也不管别人待不待见他,如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也是少见。
    吕东洪看着他的脸怒道:“你又在肚子里腹诽什么?!有什么不满你给本将军说出来!”
    年修齐连连摇头:“小生不敢。”
    说不敢而非没有,显然是承认了对他有所不满,连遮掩都懒得遮掩。吕东洪气结,瞪了年修齐半晌,怒哼一声将他推开,抱臂正坐闭目养神。
    年修齐偷眼看了看他,轻手轻角地往车门边蹭。等他快要摸到车帘的时候,吕东洪的声音在他耳边悠悠响起:“秀棋,你敢下车试试,本将军打断你的腿。”
    年修齐一怔,这话听着怎么如此耳熟?!好像最近经常有人要打断他的腿。他这一介功名在身的国之栋梁,怎么就落到如此境地了呢?!
    年修齐虽然费尽心思地跑出了□□,却又落到吕东洪的手里。简直是才出狼穴又入虎口,心里不免怨气横生。他恨恨地一甩车帘,终究是不敢挑战吕东洪的权威,踢踢踏踏地走回来,重重地坐下。
    惹了小质子不高兴,吕东洪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他双眼未睁,嘴角却得意地挑了起来。
    不一会儿轻儿就捧了一个纸包跑了回来。轻儿把包子塞到年修齐的手里,哈了哈烫红的手道:“公子快趁热吃吧。”
    年修齐看了吕东洪一眼,见他仍旧闭目养神,便打开纸包,拿出两个白白胖胖的包子,跟轻儿分着吃了。
    不得不说小书生的心是很大的,都到了这般境地,他还是觉得有得吃就要多吃,世上惟有美食不可辜负啊。
    不多时便到了将军府,吕东洪先跳下马车,打着车帘将手伸向年修齐:“下来。”
    年修齐缩在车里,为难地道:“将军,小生可以自己走了。小生改日再来登门道谢好吗。”
    吕东洪一瞪眼:“下来。”
    年修齐只能不甘不愿地挪到车边,他不伸手,吕东洪便握着他的手臂,将他半扶半拽地拉下马车。
    眼前是将军府的正门,门前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门楣高大,朱红色的大门敞开着,端的是威武气派,气势不凡。
    年修齐打眼一看就不想进那道门。
    轻儿站在年修齐的身边也是郁闷。从前自家公子到处托求庇护,却往往都得不到正门而入的尊重。如今不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吕将军,居然都这么上赶着。这让轻儿心里替自家公子扬眉吐气的同时,也有些惴惴不安。
    这两个男人都是萧国第一尊贵之人,权势涛天,恩威难测。他们都这么殷勤却未必是好事。京城里谁人不知,秦王和吕将军两人从小就不对付,三岁的时候初次见面就为了争夺一块糕点抓花了对方的脸。二人从小争到大,不论在什么事情上都要一较高下。如今自家公子成了他们的争夺之物――
    轻儿虽然想不清楚其中利蔽,却直觉地感到不安。这是身不由已的小人物对于危险的直觉。
    但如今不管他有什么直觉,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自家公子被吕将军孔武有力的手臂钳制住拖进了将军府,他也只能紧紧地跟上。
    朱红色的大门在身后轰然紧闭,年修齐回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哀叹一声。
    吕东洪将他安排在将军府的客房,名叫飞鹰楼。年修齐看着那龙飞凤舞的牌匾,忍不住点了点头。
    飞鹰楼好,十分有男儿气概,比□□那十足脂粉气的揽翠阁好多了。
    吕东洪负手陪他一起站在门前。看小质子脸上满意的神情,他笑着指着飞鹰阁那三个字:“这是本将军亲笔写的。如何?质子很喜欢?”
    那语气似是极为自负。年修齐默默地收回了目光。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可没说那字好。实际上在才子小书生的眼里,那三个字写得实在是平平无奇,也就一般般吧。敢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年修齐很厚道地没有把他的评价说出来,只是他是一个藏不住话的人,心里想什么几乎全在脸上写出来了。吕东洪一看他的脸就知道这小质子又在心里说他的坏话了。实际上就算他直接批评都没什么要紧,吕东洪本来就不会与他斤斤计较。只是他又不说话,又要作出那副表情,实在是可恨至极啊。
    吕东洪气得磨了磨牙根,人家又没有说什么他也不好反驳,真是不知道要如何料理这个家伙才能解恨。最后他一挥衣袖:“时候不早了,质子先回房歇着吧。本将军有时间再来看望质子。”
    说完便大步地走了。
    年修齐抬头望了望天,早晨的太阳才刚露出一点微红来,哪里就不早了?
    他想起了什么,忙回头冲吕东洪的背影喊道:“将军日理万机,一定十分繁忙,没时间来也不要紧的。”
    吕东洪的脚步一顿,也没回头,又继续往前走去。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站在年修齐身边的轻儿却分明察觉到吕将军憋得快要吐血的怒火。
    年修齐还在冲着他的背影挥手,轻儿凑过去道:“真是怪了,不论是秦王殿下还是吕将军,公子越气他们他们越喜欢公子。”
    年修齐疑道:“有吗?”他向来是守礼之人,从来不会故意气别人的。一定是轻儿误会了他。
    轻儿却着实误解了年修齐的自辩,以为他在问另一个问题。
    “有,有。”轻儿连连点头。越生气越喜欢,秦王殿下和吕将军真是变态变态的。
    正在婢女伺候下用早膳的秦王突然感到一阵如芒刺在背的恶意。他心里一阵烦躁,将碗一扔:“不吃了!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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