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一切结束,回归原点,他依旧可以做从前的自己。
相比于宁渡的清醒,徐萧却不觉得一切可以回归最初。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尽管释然坦然,但经历从不会骗人。
“天下确实无不散之宴席,但山水自有重逢日,说不定哪天就又回来了呢?”
徐萧的话说的漂亮,宁渡笑了笑。
“那就拥抱一下,登机呗?”
徐萧向前,宁渡倾身,微微抱了下。
“感谢萧姐的招待,有空来意大利。”
徐萧抱完,接着是许则川和傅声。
宁渡和这三个人抱完,也到了登机的时间。
公务机有专门的登机通道,只是没有想到转身会遇见不该见的人。
徐萧几个已经离开,宁渡看着眼前的人,停在原地。
蓝辞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宁渡。
偌大的航站楼不时有身着商务服装的男士和富家小姐走过,蓝辞身后跟着伊甸园的团队,准备飞纽约谈判融资,只是抬起眼,却撞进一双黑色的眼睛。
公务机航站楼穹顶澄澈透明,往上是飘细雪的天空,飞雪坠落,仿佛下一刻就会落在自己肩头。
说过不再见的人此刻见到,明明只是数月,蓝辞却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
面前的人依旧是考究的黑色西装,和第一次相见没有任何不同,只是他们之间的地位却早已变化。
蓝辞身上穿着黑色西服,面容素净冷秀,淡淡的苦艾气里夹在这药感的清凉,却在细闻之下有一丝树脂的甜意。
棕色的眼眸对上黑色的眼睛,是体面礼貌又客气疏离的问候。
“辞职信收到了吗。”宁渡问。
蓝辞没说话,秘书非常有眼色的带着团队先一步登机,登机口只剩下宁渡和蓝辞两人。
蓝辞这才开口,只是他没有回答宁渡的问题,却是问道:“要走了?”
他的声音带着疏离冰冷,拉出了两个人的距离,他的冷漠落在宁渡眼底,宁渡只是淡然一笑。
有骨气有魄力,够心狠,够蓝辞。
宁渡淡淡嗯了声,本以为谈话到此就会结束,没想到,宁渡还等来了蓝辞的下文。
“为什么不带走林舟和伊甸园监察委员会。”蓝辞直视宁渡的眼睛,冷静道。
林舟是宁渡最顶尖的助手,跟在宁渡身边统揽公司,而伊甸园监察委员会更是宁渡从欧洲带回来的精锐,如果说收购不成功的伊甸园就是一盘散沙,大厦将倾,那么这些人在,这盘散沙就散的不那么快,坍塌的速度也没那么惊人。
面对蓝辞的提问,宁渡同样认真。
“监察委员会成员签的合同,是和伊甸园签,并不是和我签。即使我离开,他们也会留下,至于林舟,”宁渡顿了下,“是他的个人意愿。”
宁渡回答的坦然,所有的帮助都是例行公事,但蓝辞还是在宁渡停顿那一秒,知道了宁渡的安排。只是没必要拆穿。
宁渡说完,抬腕看了眼表。蓝辞注意到这个动作,也知道宁渡的飞机到时间了。
“还有事吗?”
宁渡放下手腕,看向蓝辞。两个人客气疏离的像是陌生人,丝毫看不出他们曾经是一个床上耳鬓厮磨的关系。
蓝辞问完了想问的问题,却不知道为什么,依旧看着宁渡眼睛,垂在西裤变的手微微蜷曲。
“你——”
“飞机停在一起,有什么话路上说吧。”宁渡看出蓝辞的欲言又止,只是他不想再去猜蓝辞的话了。
黑色的奔驰停在登机口,蓝辞没有拒绝,跟着宁渡上车。
车开过机场,停在两架私人飞机前。
太阳从云后露出,细雪停了。
天边烧着火红的橘霞,晕染了冬日的一幅画。
蓝辞和宁渡从车上下来,飞机悬梯从内向外折叠落下。
飞行管家站在地面,微笑等待。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宁渡转过身,天边的云霞在他眼底平静燃烧,蓝辞忽然觉得,他和宁渡本该如此,形同陌路。可为什么看到宁渡离开,他还是会隐约感到刺心的疼。
“没有了。”
“嗯。”
漫长的沉默在他们之间,说了告别,可谁都没有转身。
“宁先生,出港的飞机还有两架。”
“蓝先生,您该登机了。”
飞机私人管家先后礼貌上前低声提醒,宁渡和蓝辞分别嗯了声。
到此,所有的客套都该结束。
蓝辞和宁渡同时抬起头,和从前一样撞进对方的眼眸,只是再也没有当初的温柔,只剩下漠然的冰冷。
四目相对,他们的模样清晰地映在彼此眼中,蓝辞喉结滑动,别开了眼睛。
成长是一场风暴,冷漠建立在撕心的疼痛。悲哀的命运造就坚韧的心性,让蓝辞即使在这一刻,也没有落下眼泪。
宁渡目睹了蓝辞整个成长,有一瞬间,他觉得是自己亲自打磨了这把银白色的利刃,然后任这把利刃插在自己的心上。
可没关系,他选的人,他从不后悔。爱恨都是过眼云烟,罗密欧与朱丽叶也只能是莎士比亚笔下的故事。
太阳在暮色中燃烧,宁渡忽然很想抱蓝辞。他那样想了,也那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