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正查看新到的布匹,思想不小心又跑到他身上去了。发现自己在想什么,她放下布料,叹了口气。
唉,秦冬月啊秦冬月,你别傻了好吗?才想着要放弃他,怎么老想着人家呢?
他一去个把月音讯全无,想也知道你在他心中根本不算 什么,你还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可是她从没如此牵挂过一个人,竟然夜半醒来都会担心他今夜是否露宿荒郊。她吃饭时想着他、睡觉时梦着他,连在城头见着夕阳都会想找他一起看,然后才恍然发现 他并不在身边。
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茶不思、饭不想了。
最近她多愁善感得可以,雪融的那天,她差点对着满地的泥泞掉泪,因为他俩就是因雪而成亲的
“夫人,这布有问题吗?”瞧她眼眶含泪,布行陈管事有点紧张的询问。
“没有,没有问题。”冬月赶紧回过来“四季织的布送过去了吗?”
“送去了。”陈管事看她一脸苍白,忍不住道“夫人,你不舒服就先回去歇着吧,弄坏了身子,大爷回来可是会心疼的。”
冬月一听,心中的酸楚更加泛滥。他要是会心疼,就不会把她留下了。
“是啊,你就别忙了,这里有陈叔顾着呢。要真是累坏了你,大师兄回来可是会找我算帐的。”杜念秋从外头进来,手中还提着一篮水果。“陪我去庙里上上香吧。”
“上哪儿上香?”冬月抛开伤心,看着杜念秋。大娘什么时候有这等闲情逸趣了,平常怎不见她如此拜神?
“红娘庙。”杜念秋笑得诡异,抓了冬月就出门上了马车。
红娘庙?搞什么鬼东西!她们俩一个寡妇、一个已成了亲,怎么也和红娘庙搭不上关系呀!
冬月满脸迷糊,不晓得大娘这次又要搞什么飞机,只能乖乖的任她拉着走,没办法,谁教她根本也提不起劲来阻止她,只要她别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就行了。
冬月在红娘庙后面瞧见了两位姑娘,一位似水般柔顺,美得不可方物,另一位则像个野丫头,全身上下都沾上了泥巴,连及腰的长发都沾染了些,像是掉进泥坑里似的。
“我的天,你怎么搞成这副德行?算了,还是别说了,铁定又是做了些蠢事!”杜念秋掀起马车上的帘子,见着那姑娘狼狈的模样有些谅讶,忙连声催促:“还不快上车,给人见着就完了。”
野丫头粗手粗脚的爬上马车后,那绝世大美女才羞涩的跟着上了车。
冬月好心的递了条手巾给那丫头,让她擦掉脸上的泥巴,到此时她才晓得大娘压根没想到要上香,只是来接这两位姑娘家,就不知她为何要如此神神秘秘,活像走私偷渡似的。等马车停在风云阁的后门时,冬月就更加确定这两位姑娘家真的是见不得人。
四个人偷偷摸摸的溜进后门,直至平安无事的进了厢房,众人才松了口气。
“大娘,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两位是谁了吧?”冬月坐到床上,瞧着眼前这三位风情各异的女人,大娘艳丽像朵带刺的玟瑰,大美女则像海棠,光坐在那儿都像幅画;至于正忙着洗脸换衣的丫头,现出真面目后可爱的像颗红苹果,红扑扑的水嫩面颊让人想咬上一口。
“冬月姊姊你好,我叫戚小楼。”丫头开心的自我介绍,两手拉起冬月的手猛摇。
冬月被她的热情吓了一跳“呃,你好。”
“小楼是太武侯的女儿,这位则是李兰。”杜念秋喝了口茶替她介绍。
太武侯?姓李?那这两人不就是小胡子在找的人吗?孟真走的第二天,她就找冷如风问清楚事情了,所以这会儿见到这两位“当事人”竟然和大娘认识,教她怎不谅讶。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兰儿不想嫁人,我又想去江南玩,就找她作陪罗。”
“对啊,结果这两个丫头走错方向,不往南反往西走,在途中遇见强盗,我正好经过,就救了她们。”杜念秋直盯着冬月,笑得奸诈。
冬月一瞧就头皮发庥,上次大娘这样瞧她,就把她给骗上山,嫁给孟真。
杜念秋歇口气,继续道“你瞧瞧兰儿,她这样瘦弱,到了沙漠怎经得起那里严酷的气候,更别想关外那些野蛮人能懂得怜香惜玉了。我是怕她可能一个月就会香消玉殒,所以才会帮着她们啊。”
难怪那么多人都找不着这两位姑娘,原来是大娘从中搞鬼。
“那你现在打算怎样,难道这样躲一辈子?何况你们不知道公主若不出嫁可能会引起战争吗?”
“不会的啦!大唐又不是只有兰儿这么一个公主,皇上会找人代嫁的。”戚小搂一脸天真的拿起桌上的糕点吃将起来。
冬月无力的翻了个白眼“问题是人家己经知道要嫁的公主是李兰,连画像都附上去了,怎么能说换就换!”就是因为这样,太武侯才会紧张的找上冷如风帮忙,这才牵扯到孟真身上的。
“啊,是吗?”小楼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怎么办?”
从头到尾没开过口的兰儿吸了口气,站起身道“我现在回去。”
“兰儿!你真的要嫁那强盗?”小楼紧张的跟着站起来。
“等等!”冬月也忙唤住她“你现在回去也来不及了,只会坏了事而已。”
“冬月,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吗?”见兰儿脸色惨白,杜念秋忍不住帮忙说话。
“我说的是实话。孟真都已经去了西域,她这时候蹦出来,岂不是让他白忙一场。”冬月可没办法摆什么好脸色给兰儿看,虽然她也不赞同牺牲女人的幸福来换取所有人的平安,但这位公主实在也太乱来了。
“自古以来,女人大都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亲,这次躲过了,那下次呢?今天就算你嫁给了意中人,又怎知他不是因为看上你的美貌?一且新鲜感失去了、人老珠黄了,那时你又情何以堪呢?人和人相处本就是在互相容忍体谅,幸福是不会从天上掉下来的,况且你没试过,又怎知嫁给他不好?”说着说着,冬月便忍不住想到孟真和她的情况。如果能有机会的话,她和他或许可以白头到老的,只是她傻得想要他的爱啊。
“婚姻大事怎能试?”杜念秋不赞同的蹙眉。
“是不能试,但一味的逃避也不是办法。”冬月轻叹了口气,嘴里是这样说,她心底怀疑自己是否也在逃避。
“做女人好悲哀。”小楼在旁突然幽幽的插上一句。
冬月闻言淡淡一笑“女人嫁错的确悲哀,但男人娶错又何尝不是呢。”
“那。我该怎么办?”兰儿脸上透着迷惘。
“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然后去告诉你父皇!最重要的是,当你身上背负着千万人的性命时,就要有自觉,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身为公主是你的幸运,也是不幸。”
“可是兰儿的娘娘早就死了,兰儿并不得宠啊,要不皇上也不会要兰儿下嫁那蛮子了。”小楼替兰儿打抱不平。
“既然这样,那就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让你可以不嫁到关外,又不会让两方因而开战。”
“怎么做?”三个女人语气各异却齐声同问。
“一个是你假死,从此抛弃公主的身分,另一个则是装疯。没人会想娶一个牌位或疯子的。”
“对喔,我们怎么没想到!”小楼和兰儿露出灿烂的笑脸。
杜念秋则满脸谅讶的望着冬月“哇,我怎么都不知道你脑袋里装了这么多鬼主意?”
冬月白她一眼“你不知道的可多着了!而且这哪叫鬼主意,我这是好主意!”她平常是有点“秀逗”但一遇到正事,她秦冬月大小姐的脑袋瓜可是一把罩的。呃或许孟真的事除外,那男人总是有办法让她乱了方寸,教她在三秒内从天才成浆糊脑袋。
“对对对,好主意!冬月姊,我好崇拜你喔!”小楼热情的抱住冬月猛点头。
冬月好笑的推开她“好了,现在你们是想假死还是装疯啊?”
“假死?”兰儿白皙的脸上透出一层健康的红晕,语气坚定道“我不想再当个无意识的傀儡了!”
“好,那从现在起,你就当我妹妹吧!小楼先回家去,就说你从来没见过公主,也不曾遇到她,无论如何都不能透 露一点口风。兰儿,你身上有无确认身分的东西?”
“有,这是我从小就带在身上的玉佩,是父皇御赐的。” 兰儿解下腰间的古玉。
“这下方便多了。大娘,你找机会把玉佩交给小胡子,告诉他在来长安的路上遇见了个女孩,结果她不幸在黄河失足落水,只留下这块玉佩,至于其他就随便你编,反正别穿帮就好。”冬月轻轻松松、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搞定。
“你就那么确定二师兄会相信我?”杜念秋挑起眉问她。
“你没听过一句话叫'死无对证'吗?公主都已经落水了,他不相信又能如何?再说大娘你那张嘴根本就是骗死人不偿命的,小胡子怎斗得过你,是吧?”
这倒是。杜念秋瞧了眼那玉佩便收入怀里“那兰儿得起个新名字吧?”
“呃,我”兰儿有些无措。
“叫秦若兰吧,这样还是可以叫兰儿,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也不会露出马脚。”
“秦若兰”看来有些羞怯的公主小声念着她的新名字,乌黑的双眼闪耀着些微希望的光芒。她在瞬间看到了灿烂的未来,不再有勾心斗角、不再有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不再像是只被关在金笼中的小鸟。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自由彷佛就在随手可及的地 方。
相思是要两人互相想念才叫相思吧?
冬月第一百零八次对着帐簿发呆。
“嫂子,你没事吧?”宋青云唤了几次都不见回音,若不是不时还能听见她的哀声叹气,他会以为她不在房里。
“啊?什么?”终于意识到宋青云的存在,冬月谎张的回 饼神来“有什么事吗?”
“我以为是你要人唤我来的。”宋青云嘴角微微牵动,强忍着微笑。
“呃?对不起!”冬月无力的拍了下额头,她最近老是无法集中注意力。“我是想问你缂丝与织锦的不同处。我问大娘,她说你比较清楚。”
“原来如此。很简单,织锦是全用机械做的,它是靠经纬的浮现而现花,组织比较复杂,至于缂丝则是应用织机抛梭,同时也用针引线,整体来说是用束线,而不纺成线,缂丝的经纬组织没有织锦那么复杂,全靠纬线的换梭配色而现花,在表面上是看不见经线的,较细微的地方改用针织,所以是半机械半手工的成品。这样了解了吗?”
宋青云洋洋洒洒的说了一堆,冬月却一脸有听没有懂,她尴尬的开口“呃,你说得是很简单啦,不过我却听得很胡涂就是了。”
“这样吧,我们到织造访去,你亲眼看看可能会比较容易懂。”
“说的是。只是这样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的,我不过是个瞎子,没什么大事业,倒是怕你嫌我麻烦。”宋青云淡淡的笑着,嘴里是这么说,脸上可完全看不见自卑的情绪。
“嘿!你大概不知道自己长得有多帅吧!有个帅哥陪着,我兴奋都来不及了,怎会嫌你麻烦!走吧走吧,时间可是不等人的,太阳快下山了,我怕等到了工坊,大家都下班了。”冬月边说边笑着收拾帐本。
“下班?”
“就是放工的意思啦。好了,走吧!”她拉着宋青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门外。
原来嫂子和师妹全是一个样。宋青云认命的露出一抹苦笑,天知道她们为何老忘了他是个瞎子的事实,成天拉着他横冲直撞。
从来没想到他那温文尔雅的师弟会看来如此碍眼。
风尘仆仆的孟真才进城,便瞧见从工坊中牵着手走出的宋青云与冬月,她牵着他,两人有说有笑的。
他胸口像是堵着气,整个人不觉烦躁起来,因为此刻他猛然发现师弟是她成亲的好对象,可是他早已该死的再也不想把她让给别人,就算是师弟也不行!
孟真紧握大刀,逼自己转身定向宫中的方向。事有轻重缓急,他得先进宫面圣才能回去找他的小妻子。
皇上得知孟真此行结果还算满意,本欲再招揽他回朝当官,见他执意回乡,只得做罢。
回到风云阁时,已是月上枝头。
孟真一踏进房门就见冬月伏在案上,握在手中的笔早已滚落,在帐本上划下一道歪斜的墨迹。一旁的蜡烛燃了一 半,烛泪层层堆积在烛台上,像一摊烂泥。
他比想像中还想念她。
孟真温柔的将她从椅上抱起,只听得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接着便瞧她安稳的偎向他胸膛继续睡。他将她抱上床,跟着和衣躺上床,没多久却听见身旁传来断断继续的咒骂声。
“笨蛋大木头有胆你就一辈子别回来!懊死的瞎眼肌肉男把我丢下大王八!狈屁救命恩人我才不会想你臭男人”
孟真闻言顿时哭笑不得,想也知道这是在骂他。但她说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眼角也渗出泪水。
他有些怔忡,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要拭去她的泪水,嘴角却在此时扬起。
这个连在梦中都要口是心非的女人。
伸手轻拥她入怀,一种叫作充实的感觉漾满他的心胸,如果能够,他希望一子都能像这样拥她在怀中,平平安安的携手过一生。
在他的生命中从来不曾为谁预留过位子,也不曾强求过什么,现在为她而改变了。他想通了,他要她成为名副其实的妻子。过程如何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只要能留住她,就让他卑鄙一次吧!
箝制情欲的道德枷锁一解开,欲望便无止尽的泛滥。他解开她的罗衫,灼热的双唇一一尝过她小巧的下巴、白皙的颈项,双手则爱抚至浑圆的双峰,冬月无意识的发出一声轻喘,俏脸早已因无名热而泛红。孟真抬起头,见她仍未醒,大手更加肆无忌惮的游走玉体。她微张着喘气的红唇看来是如此令人垂涎,他深深吻住她的芳唇,她两条玉臂竟然无比配合的揽上他的脖子,身子燥热的在他身下动,让她这样一摩擦,教他想忍都忍不住,何况他根本就是在打这主 意。
他轻咬她的耳垂将她唤醒“冬月。”他可不希望这女人把他当成了别的男人。
“嗯?”还以为自己在做春梦的冬月终于应声睁开了双眼,迷糊中还弄不清楚状况,只是很高兴见到了孟真,伸手抚摩他的脸。
“孟真”她主动献上芳唇,双手也不规矩的在他身上乱摸。反正是梦嘛,乘机占点便宜有什么关系!
很好,没叫错名字。孟真暗笑,丝毫不讶异他这小妻子的热情,因为她铁定还没完全清醒。不过他相信等一下她就会醒了,当他完全占有她的时候。
纱帐掩去床上两人的身影,教人瞧不清,只听得春意无边
“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冬月火冒三丈的对着孟真大声嚷嚷,双手还不忘推他两下,可惜孟真不动如山。
脸上挂着莫测高深的浅笑,他淡淡的询问“你在气什么?”
“我在气什么?你还有脸问我在气什么!”她发出一声尖叫,见他态度优闲的侧身躺在床上,未着寸缕的宽阔胸膛严重影响她的思绪,让她越加气愤,双手更用力的推着他,想将他推下床。
“你这个卑鄙无耻下流的大色狼,竟然还有脸这样躺着问我在气什么!不要脸的大王八!你你你你你”她推他不动,干脆改推为戳。气死她了,害她骂人都骂到结巴!
“慢慢来,不要急。我怎么了?”他拍拍她的背,好心地替她顺顺气。
“别碰我!”冬月简直快气疯了,偏是与他相比,她的力气比小鸡还无用,对他“好意”伸到背后乱摸的大手也无法抵抗,只能气红着脸指责他“你你你乘人之危!”
“什么时候?”
“刚刚!你趁我睡着的时候'那个'!”
“哪个?燕好吗?我不认为和妻子燕好是乘人之危”他的手滑下她的背脊来到细腰,揽她往前更贴向他,随即偷了个香吻“你好香。”
冬月全身掠过一阵轻颤,脑中残存的理智气死了自己不受控制的身子。“我们已经就要不是夫妻了,你不能就这样离开个把月,然后爬上我的床,只因为你的小弟弟不受控制,就胡口说我们是夫妻!我提过要做真夫妻,是你自己不要的!”
孟真镇定的回答, “我没有说不要,只是没有回答而已。”
“你回答了,你说不要我报恩的!”冬月握紧拳头,想狠狠揍他一顿。
“是吗?那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冬月狠瞪着他,如果她手上现在有刀,一定会把他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