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昨夜宴饮吹了冷风,今日便出现了风寒的症状,脑袋昏昏沉沉不说,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无。
小厮哭哭啼啼地又在自责,苦涩的药香溢满整个屋室,似乎连肺腑都沾染了让你讨厌的味道。
“大人快些把药喝了吧,不然陛下又要责罚我了。”
直到听到这话,你才无奈地张开唇,任由褐色的苦药在唇齿间蔓延。
——
自穿越而来的那一刻,你的身份就是当今帝师。
除了辅助皇帝处理一些政事之外,你还负责几位皇子的教习。
只是你的身份有些特殊。
你这具原身的父亲由于体质问题,年事已高膝下却无一子。于是身为女子的原主便被作为男子养大,承袭爵位。
完整看过这本小说的你无比地清晰自己的结局——既不是什么恶毒反派也非什么重要角色,和你前世一样,是个久病缠身的短命鬼。
而这本古早bl小说的主线也非常简单,讲的大概是出身卑微的小皇子被他的兄长及臣子们强取豪夺,如此这般的故事。
“老师感觉身体可还好。”
眼前的少年鸦发漆眸,皮肤瓷白无一丝瑕疵。眉如远峰,低头看你时,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下。恍惚让你想到电影里无一丝活人生气的女鬼。
可对方偏偏是个成年男性。
还是这本小说里被各路变态觊觎的主角受。
“我并无大碍。”
温热的汤药滑过喉管,看到你被苦得皱起眉,陆衍嘴角浮上一丝淡笑,指尖捏起托盘里的糖放入你的唇间。
不知是不是你的错觉,微凉的指腹在你的唇上停留了片刻。
“老师像个小孩子呢。”
眼前的少年笑得有些许孩子气,和你刚来时见到他阴郁的样子完全不同。
你这样也算发挥了一点价值了吧。
“阿衍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以后不要总是往我这里跑,可以多结交一些朋友......”
“可是我只想陪着老师。”
陆衍眉心蹙起,漆黑的眸子凝望着你。修长的五指挤入你的指缝,亲密的姿态让你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下一秒被握得更紧。
只要老师。
其他人都不需要。
——
第二日,风雪稍霁。天空透了晴,小厮便提醒你出去走动一下。
房间里烧着地龙,空气仿佛一团死水让你感到窒息。于是你便披了一身大氅,简单束起头发出了门。
你虽身居高位但性子温和,因此宫内几乎无人不认识你。
“帝师近日倒是得了空?”
刚刚和你打过招呼的官员听到这声音身子蓦然一僵,慌慌张张地同你告别。
你的目光向前方望去,便装进一团漆黑幽深的黑眸,如同冷冽的风雪瞬间裹挟了你。
“将军。”
“我出来透气。”
你对姜肆微微颔首,并未因对方的无礼有任何不悦。
眼前“男子”声音温和清润,偏偏着了一身月白衣袍,更加衬得你的眉眼如画,纤弱可怜。
明明是个男子。
这个念头像是突然是一块烙铁,暴躁的情绪破开关口汩汩上涌,姜肆掌心收紧。
想说的话像被胶黏在嗓子里,姜肆三两步走到你面前,你身边的小厮却下意识地挡在你的面前,仿佛他是多么危险的存在。
额头青筋跳动,姜肆压抑着想一脚将你身边的人踹开的冲动,垂眸看你。
“我竟不知道大人这样怕我。”
小厮有些委屈。
毕竟当朝帝师和姜肆那个武将关系恶劣在整个上京人尽皆知。
看他家大人这个柔弱的样子,恐怕连对方一拳都扛不住呢。
“抱歉。”
你斥责小厮退下,只不过语气中没什么威胁的意味。
“谢谢将军送来的补品。”
你抬起眼睫,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虽在寒冬,却如同灿阳灼伤了姜肆的眼睛。
没想到你居然记得。
心间涌上一股冲动与急躁,下一秒却听见你笑盈盈地开口。
“我上次说的事情,将军考虑得如何了。”
姜肆怔愣住,似乎是忘记了你所提的事情。
“过往的教习师傅都称赞六皇子根骨极佳,所以能否请求将军收下他......”
无法挪开眼睛。
眼前的人带着客气疏离的笑意,眉宇间凝着淡淡的病气,如同脆弱的琉璃盏让人忍不住小心对待。
可是怎么说出的净是让他厌恶的话呢。
看到姜肆这副姿态,你不死心地想要继续劝说。
毕竟陆衍算是你看大的孩子,你不想让他沦落到原书里那种下场。
可是还未开口,一道单薄的身影便滚落到你的脚下,那人抓着你的衣角,眼眸中尽是惊恐之色。
“大人,求求大人救救我家主子吧......三皇子他们.......”
是陆衍身边的小太监。
——
冰冷的水渍浸湿衣袍,垂落的发丝上水珠凝结成冰,一声又一声的嘲讽砸在耳畔,可陆衍心里只反复念叨一个问题。
你会来吗?
“果然是下贱婢子所生的贱种。和你那生母一样喜欢攀龙附凤。”
身边的太监在三皇子的示意下抓起陆衍的头发。
少年生的眉清目秀,额头伤口的血渍凝结,像是肮脏的膏体附着在皮肤上。
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脸颊游走,陆衍满脑子却都是你的身影。
一定要多留下些痕迹。
你会心疼他,会给肮脏下贱的他上药,你会用手掌安抚他饥渴难耐的肌肤。
老师,老师。
想想都要兴奋了。
看着眼前人一脸平静的样子,三皇子显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我说的你听清楚了没有?”
“不许再接近老师。”
刀刃破开表皮,鲜血流出,为眼前瓷白的面皮增添些许诡谲的妖异。
“住手!”
听到声音的三皇子手腕猛然一抖,刀柄从手中滑落。
恍惚间他又想起那人的交代。
不许在陆衍身上留下痕迹,不许让老师发现。
他似乎一个都没办到。
——
在宫里,陆衍相当于一条任何人都可以踩上几脚的狗。
他的母亲是身份卑微的宫女,生了不该有的心思爬上龙床,却没有想到毫无权利傍身的她根本无法存活下去。
母亲厌弃,当今皇上子嗣众多,更加不可能关注他。
你初见陆衍时,他不知又冲撞了哪宫嫔妃,寒冬腊月里,瘦弱的少年身着单薄的里衣跪在雪地里,白雪覆在肩头,他像是一尊麻木的雕塑。
和对方的相识,只不过源于你的一时心软。
你原以为这些你有了你的袒护,他的日子会好些。可没想到今日会看到这场明目张胆的欺凌戏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