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宗琦。”阮殊清低声喊了他一句,已经有了警告的语气。
何宗琦一笑而过,他是最不屑于旁人的怒火的。
继续说。
“既然如此,不如,小姐来给我们跳支芭蕾舞吧。”
“明小姐的脚受过伤,不方便。”
阮殊清隐忍着怒火,低声道。
明澈听着,脑袋里突然泄洪似的,突然想到以前的事,原本伤怀的心脏,此刻抑制不住的砰砰跳了起来。
——“买走画的人出了高价,好像姓阮,应该是你的粉丝吧?”
——“你不想娶我了吗?”
还有更久远之前的。
——伤口感染了,要是早些送来,兴许还能继续跳舞,可惜了。
明澈想起来了。
那个说着蹩脚普通话,像天鹅一样冷傲的女孩,为了替她出气,明澈把鞭炮塞进那个小男孩的领口,把他吓的哇哇大哭,她们在小巷子里拉手奔跑;还有舞蹈室里,她练习着抬腿,女孩头也不抬,一遍一遍的练习着着文字的发音;还有穿街过巷,略有些粘牙的糖葫芦,吆喝声已经很远了,女孩却追了上去,那会正是日暮,夕阳彻底敛去余晖时,她举着糖葫芦出现在巷子的拐角,明澈扑上去,欢欢喜喜地说:“你真好,我以后要娶你。”
还有那个为了躲避男孩的报复,拉她不成反而一起掉落的深坑,工作人员的呼喊声隐没在雨幕里,剧痛的脚踝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竭尽全力将人脱出,却迟迟没有救援的等候。
明澈等了一夜才获救,那个说过“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女孩却彻底消失了。
她发了几天的高烧,渐渐也忘记了那女孩的样子和名字。
如今,那些模糊得画面渐渐清晰,聚拢成一张女人的脸,也终于想起了那个在雨夜的坑底,念了一夜的名字。
“阮殊清。”
明澈抬头,越过正在好奇议论或是低声奚落的言语,低声说。
“原来是你。”
她的肩膀忽而不可自抑的抖动起来,手中的酒杯坠到地上,清脆的一声响。
“小姐,跳支舞吧,别不给面子。”那边,何宗琦把阮殊清的话当耳旁风,还在催促。
再也没有此刻一般压抑痛苦的时刻,偏偏阮业平察觉异动,威严的神色扫过来,阮殊清竟自嘲似的笑了起来:“父亲,如今我还不够屈从吗?”
闻声,一阵哗然。
明澈却摇摇头,仿佛看到了什么恶鬼野兽一般,忽然起身往外跑,连带着碰到了托酒的服务生,淡紫色的酒液洒了满怀。
只是可惜了这条淡黄色的连衣群,是曾经去法国时,阮殊清买给她的。
她跑的那样快,众人甚至来不及反应,直至她奔出会场,过了十秒,才又小声议论起来。
阮殊清脑海中极力思考者能够保护她的对策,却像是宕机一搬,迷茫着想要起身去追,却被薛榕一把按在椅子上:“您忍了那么久,不能就这么毁了。”
说着拿着对讲呼叫,快步走了出去。
何宗琦不紧不慢的耸肩,仿佛一切与她不相干似的,反倒责怪起明澈不懂事,扫了大家的兴致。
宴会后半程,素来优雅自持的人,始终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直到薛榕给她发消息,说找到人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近午夜,宾客终于散去。
阮何两家的长辈聚到包厢里说话。
阮殊清披着一间单薄的方纱巾,任由发丝凌乱的拢在脸庞,站在冷风呼啸的走廊窗口吸烟。
不远处的太平山寂静璀璨。
“明小姐凌晨的飞机离港。”
薛榕缓步走近,瞧老板这幅样子,也自责,垂着头微声道:“是我疏忽,没核对何家的宾客名单。”
“不怪你,阿榕。”
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自责和痛苦如春潮一般涌上心头。
阮殊清低声说:“是我太过懦弱,没能保护好她。”
“订婚宴之后,父亲会放权给我,把我三月初的行程重新安排,马方的合同我亲自去谈。”
“可董事会拟的意见是年中……”
“阿榕。”阮殊清打断她。
风仍旧在吹,烟雾也飘,又想起明澈的眼泪。
“我不能再等了。”
……
二月初,温璃乘飞机到法国去,开始为期五个月的交换。彼时,江城天气逐渐回暖,老街临河的垂柳已经能看见树梢上青黄色的嫩芽。
那天正是下午一点,太阳很好。
飞机起飞的时候,柔暖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透过舷窗,城市的轮廓渐渐远去。
飞行时长13个小时。
空姐送来果汁和菜单,温璃正看着,突然头等舱的侧后方,一到很清亮的声音,说的是法文:“请给我一杯香槟。”
是裴予宁。
整个寒假未曾谋面,温璃微微起身,冲着她打了个招呼。
用过餐,睡了一觉,醒来时,飞机正穿行在漆黑的云雾之中,下头是灰蒙蒙带着淡黄色灯光云层。
落地戴高乐机场时,法国时间20:00。
正在排队通关,裴予宁的长发变成了纯正的黑,娇滴滴的一张脸,眼神却很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