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近了,低声说道:“你五行缺男人吧?”
小皇帝眼睛一闪,伸手往我脑袋上一拍,虽然力道不大,但余温犹存,足够本监国回味上几天。
☆、28祸不单行,耻于迷情
文武百官立于朝堂。
小皇帝在殿上眉目慵懒,“丞相、监国,两位爱卿,此番巡查,有何发现?”
慈相一步上前说道:“齐侯治水,别出心裁;三段放埽,行之有效;难民安置得当,百姓安居乐业,符区政治清明,微臣不改前奏,齐侯应当嘉奖。”
慈相明眸皓齿,仙姿玉色,此刻腰间正挂着血兔,光照透过,莹莹光泽。
小皇帝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慈相,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我能想象小皇帝现在心里的喜乐程度,不由得哼了一声。
朝堂本是万籁俱寂,这一声,正巧把小皇帝游荡天际的精神勾了回来。
小皇帝微微转头,看着我,继续问道:“苦爱卿,你有何所得啊?”
我慢悠悠地跨上一步,揖了身子,清了清嗓子。
“丞相所言极是。齐侯治下,百姓和乐,再加治水有方,危机处理得当,真是政治太平,形式一片大好啊。”
我将一个“啊”字音拖得极长,自觉下巴就要脱臼。
众位大臣捂着嘴偷笑,自然也有绷不住笑出声的,抚城王就是一个。
抚城王腆着壮硕的肚子,斗大的鼻孔喷口气儿出来,在一旁说道:“苦监国,你日前可不是如此的意见。你但凡有事儿都说不,应该叫做‘苦不不’啊。”
我不改颜色,说道:“不然不然。”
殿中大臣想必忍得久了,极为痛苦,一个个竟然笑得前仰后合。
待众位大臣释放得爽快些了,抚城王拱手对皇帝微微揖了,“皇上,苦监国听信谗言,不查进谏,实在是诬陷忠良,有损齐侯英名啊。”
旁边吏部大臣礼德名也跟着帮腔:“监国失职,着实当罚。”
小皇帝,你让我歌功颂德,这明摆着是给我安上无妄之罪啊,我可不能坐以待毙啊。
于是,我连忙跪下,高呼:“臣貌丑,臣惶恐啊!”
小皇帝,你可得罚得轻点儿,轻点儿啊。最好贬官,贬官什么的最合我意。
抬头,偷偷瞅小皇帝,他正襟危坐,还是死死盯着慈相上下打量。
这个重色轻友的玩意儿,美男当前就忘了兄弟我正处在水深火热当中?
小皇帝,你五行真缺男人吧?!
许久,小皇帝才说道:“慈爱卿,朕看你身上有伤,一路上可是遭遇了什么凶险?”
喂,喂,我这儿还跪着呢啊。
“皇恩浩荡,微臣谢过吾皇关心。我等不过遇上些山贼土匪,只是微臣武艺不精,失手受了些伤。”慈相缓缓说来,臂上红绸耀眼,真是我见犹怜。
小皇帝真是关心备至,色迷迷地盯着慈相说道:“慈爱卿看来伤势很重,需要好生调养。”
调养,他要调养,本监国心灵上的伤痛,怎么调养?
哎呦,跪的时间长了,本监国腿疼,眼酸!
小皇帝转而对众臣说道:“符区现今风调雨顺,一片太平,实在是件幸事。”
抚城王附和道:“吾皇圣明,齐侯……”
还没说完,就被小皇帝打断了。小皇帝手抬起,轻落:“皇叔所言不错。”
抚城王一番话被打断,心中自是不悦,面有愠色,但小皇帝后面的话让他满意得不得了。
“只是监国失职,不辨真相,确实当罚。”小皇帝抚慰似的看着抚城王。
抚城王捋着胡子,笑得好不得意。
我跪在地上,头埋得极低,心里念叨着:小皇帝啊,你可得从轻发落啊。我苦扬思挨不得板子,抄不得家,舍不得脑袋,却只舍得这个苦命的官儿。
朗朗声音从头上传来:“既然他辱了这个官职……”
说得好,说得好,快把我这官儿削了。
小皇帝这辈子跟我就没有过默契,那个声音继续说道:“那么我就罚他辱没自己的脸面。”
看来,你就是横了心让我做穿了这个官儿啊。
小皇帝正襟危坐,缓缓说道,“慈相受伤,监国有责,就罚监国为慈相端茶送水十日,寸步不离。”
什么?
抚城王听了很是受用,轻吹了一口气,“吾皇圣明。”慈相也款款说道:“微臣谢恩!”
众臣又是一阵憋不住地笑。
我抬头,只觉龙椅上的小皇帝他一脸昏君相,真想爬起来狠揍他一顿!
“念在监国年纪尚轻……”
嗯?有缓和?小皇帝,算你讲义气。
“一路颠簸,就准他在家休息三天,三天内养足精神再去领罚。”
给我个缓期执行啊,小皇帝,这就是你给的情面?唉。
“微臣谢皇上开恩!”我高声喊道,慢慢儿爬了起来。
哎呦喂,我这两条老腿!
他朝我飞了个眼儿,本监国方意识到,昨晚上对他的应承的事情,竟然是这么个内容。
失策啊,本监国一颗柔软的芳心,怎么就耐禁不住他楚楚可怜的销魂模样儿呢。
苦扬思,看你下次长不长记性!
抚城王仰脸看着小皇帝,腮上肉直抖,“慈丞相旅途劳顿,带来国泰民安大好消息,实是劳苦功高,老臣奏请吾皇赏赐齐侯与丞相。”
慈相微微一笑,欠身说道:“此乃微臣分内之事,实是不敢邀功请赏。”
小皇帝一脸荒淫的模样,搓着手,看着慈相,啧啧,就差流口水了。
“皇叔所言极是。齐侯赏赐,可改日再议。朕认为慈相着实辛苦,应当先赏。依皇叔看,赏什么为好?“
抚城王拈着胡子,从这张脸上我实在看不出一二三四来。
只听抚城王说道:“既然丞相如此谦逊,吾皇也该成全他一篇赤诚之心,就不易铺张浪费。臣看,今晚就在御花园里宴请百官,为慈相庆功便可。”
小皇帝拍了巴掌,“皇叔所言极是,今晚御花园里慈相庆功摆宴!”
众臣谢恩。
下朝,小糖子冲我咧嘴笑了,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真是让本监国捶胸顿足——唉,丢人丢到太监家了,本监国颜面何存?!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御花园里灯火通明,百官三五成群,寒暄客套,好不热闹。
本监国一个人走在偏僻□当中,听蝉欢唱,闻花飘香,形单影只。
走到湖边,看着湖面倒映的灯红酒绿,月影星辰,想起初遇谷冉的情形,不免心中感慨一阵。
水中一个纤细身影缓缓而来,扭头一看,小糖子已走到我身侧。
他悄声低语:“监国当心。”
本监国还能怎样当心?要头一颗要命一条,只是现在有了短暂的奋斗目标——不能浑浑噩噩地活着,帮谷冉把书写完,让她的故事流传于世。
再一回神儿,小糖子不见踪影,一个宫女跑了过来:“监国,酒宴就要开始了,您快过去吧。”
我点点头,往园中筵席走去。
百官哄笑济济一堂,各桌满满当当,本监国挑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先是抚城王说了几句场面话做引子,然后百官举杯共贺天下太平。
本监国有模有样儿地端起杯,袖子一遮,酒尽数倒了。
小皇帝接着又说了几句话,哼哼,慈相听了心里不知该是怎样热乎乎暖洋洋。
本监国老实儿坐着,一味地夹菜喝汤,这趟不能白来,总得挺着肚子回去才不虚此行。
眼见着周围的官员相互客套着,四处走去敬酒,整桌就剩下我一人。
本监国正吃得欢畅,只觉身侧突然多了一堵墙,还是厚实添堵的墙。
吐了鱼骨头,本监国放下筷子,看抚城王拎着酒壶,在身边站着,眉眼笑弯,待我的神情比平时要热络许多。真难为他突出重围,于茫茫人海中屈尊慰问本监国。
抚城王吩咐身后宫女递了酒杯,他亲自斟了酒,递给我。
“监国为国分忧,长途跋涉,也很是辛苦,本王体谅得很。”抚城王说得一本正经,一只肥美的大手在本监国肩上用力一拍,本监国强撑着,还是晃了一晃。
抚城王又向一杯中斟了酒,端了酒杯,凑上前来:“本王敬监国刚正不阿,先干为敬!”
抚城王中气十足,声音豁亮,引得百官齐齐围拢过来。
“抚城王豪爽!”
“抚城王真英雄也!”
本监国不是个怕事的人,端起酒杯,仰起脖来,一干而净。
抚城王眼中闪过一道光,呵呵笑了两声,“监国好酒量!”
本监国不就喝了一小杯吗,算得了什么?
“抚城王海量!”
抚城王冷笑一声,转身走了,一群官员尾随着离开。
本监国绝对耐得住寂寞,坐下来继续吃肉喝汤。
吃着喝着,眼前有些模糊,脑袋有些晕胀。
举目四望,抚城王正遥遥看着我,目光对视后,他又举起酒杯,微微前倾,自己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