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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开始正常上升,我的心也开始莫名地有些慌张,虽然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地心引力的作用,但我还是忍不住用狐疑的眼光审视着我周遭的一切。电梯不大,但是也不算狭小,物管人员的工作质量还是不错的,电梯里一直都没有出现过贴小广告的情况。同时也因此,电梯里格外干净,四壁光滑如镜,我的身影印在前后左右四面“镜子”中。
    “我”,正审视着“我”。
    突然有一种赤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感觉,“镜子”中审视的目光让我极为不安,即便我知道那些都是我自己的目光。
    不作他想,我闭上双眼乞求心中片刻的宁静,黑暗一下子向我涌来,周围充满着未知与恐慌。一阵头晕的感觉袭来,我睁开双眼,电梯门已经在缓缓打开。
    这栋楼虽然是电梯楼,但是这栋楼的每一层几乎都是一室一卫的小户,住的人也大多都是我这种还在社会中下层努力奋斗的人。
    走廊很长,有不少转弯的过道,而我的房间,刚好在走廊的另一头,房门与不停地在各个楼层开开合合的电梯门遥遥相对。
    我径直往我的老窝走去,但每走几步,我都会回头看一眼那扇电梯门。指示灯还停留在十四层,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这一层楼。从最初的五六步一回头,增加到现在的一两步一回头,频繁的回头是我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不安与疑虑从心头开始,不断向外蔓延。
    我边走边掏出钥匙,以最快的速度打开房门在重重关上,不知不觉间我竟然也喘起了粗气。关上房门之后,我的心才终于不至于那么焦虑,就像是刚刚从另外一个世界中逃了出来,回到了自己的据点。
    暂且缓住有些纷乱的心神,我一边打开今天的报纸,习惯性地往电脑桌前走去,心跳甚至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坐在舒适的椅子上,我打开电脑,但是目光仍旧扫视着眼前的报纸,搜寻者有意思的新闻。
    当我把报纸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原本那应该刊登着大幅广告的页面上出现的却是一张偌大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长得很是清丽,但双眼紧闭,半张着口像是准备说些什么,如瀑的黑发遮住了大部分的脸颊。
    紧张与恐惧再度袭来,手中的报纸散落了一地,报纸上“她”的面容也跟着散落了一地。
    看着那一地的“遗容”,一双苍白的手将我的心揪了起来,死死不放。我强忍住内心的不安与恐慌,复审将散落一地的报纸捡起来。出了最上面的那两页报纸,剩下的版面上每一页都是同一个女人苍白、了无生机的面孔。
    “她”的双眼虽然紧闭,但是我总觉得它们即将睁开,用犀利的目光注视我,仿佛会看穿我的一切,看透我的内心。
    虽然是正规报纸的版式,但是我还不是傻子,报社怎么会浪费那么多宝贵的版面刊登出这样一张张相同且毫无价值的女人照片,还是黑白版面。我强压住内心的不安,开始用理性的目光审视着这份报纸,正常的报纸该有的信息它一样也没少,只是当我看见这份报纸的出报时间时,却有些僵住了。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报纸印刷出来的时间竟然是零点整!不对,即使是每日早报,也都不会在报纸上把时间具体到几点几分。而且报社差不多四点多才开门印刷,五点多一齐将当天的报纸发出。零点零分,怎么可能是这个时间,完全不科学。
    出了这个印刷日期和后面那些黑白照片外,其他地方也都没有什么异常,我甚至还把以前的报纸都找出来比对了一遍,版式都很正常。难道是某些无聊人的恶作剧?我不由得在心里这么想。
    被这些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情况压倒,疲倦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这些烦心的事情,还是明天再来想想怎么去解决罢。至于现在,还是去洗个澡,舒舒服服地睡一觉才来得爽快。如此想着,我就将那已经整理好的一沓报纸放在了电脑旁,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去。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嘴里很干,但脸上的感觉却很湿润。我准备站起来,却不料脚下一滑,我整个人都摔进了水里,入水后的我立马情形,双手挣扎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支撑点出了水面,不过液晶喝了好几口水。
    抹了一把脸,我看清楚了我现在周围的情况,再看看我自己,这才明白我原来在泡澡的时候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还好及时醒了过来,要不然我这条小命估计就得交代在我自个儿家里了。
    我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但想到这里我的后颈又是一阵发凉。
    即使是在家里,我也有随时死去的可能。
    如此一想,心中骤凉。
    我有些颓然地拿起浴巾,随便擦了擦身子套上件衣服就走出了浴室。电脑旁边依旧放着那叠报纸,报纸上的女人仍然面容苍白,嘴唇微张,紧闭的双眼随时都有睁开的可能。电脑闪烁着微光。我的手轻碰了一下鼠标,屏幕紧接着就亮了起来,不是平常应有的屏保画面,屏幕中央一个弹出的窗口很容易就吸引了我的眼球。
    是新到邮件的提醒,现在一看见邮件,我的心里总会有一股莫名的恐慌,甚至有一点不知所措。我点了确定,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浮起。邮件没有标题,我缓缓移动鼠标点了进去。果然,一片黑白充斥了整个电脑屏幕,茂密的乌黑直发,苍白的面容,微张的嘴唇,空洞的双眼以及那犀利的眼神。报纸上的“她”,睁开了双眼……
    她就这么看着我,无声无息。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她微张的唇间呼唤的竟是我的名字,耳边仿佛想起一阵幽幽的召唤声,断断续续地重复“王磊……王磊……”
    鬼使神差地,我不但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将那张睁眼的照片下载到了桌面上。再仔细看那封邮件的信息,几个数字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又是零点零分。
    我拿起一旁的报纸,“她”的眼睛紧闭着,看着这张脸,我难免有些发毛,总觉得“她”好像已经从报纸里活了过来,到了我的电脑里。
    我的目光焦距到报纸上标着日期的地方,没错,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
    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秒针刚刚走过事儿,分针和时针在唯一能够重合的位置重合着……
    再看看电脑上的日历,十一月四日……
    现在就是十一月四日零点零分,也就是说我手上这份报纸是现在才排版印刷出来的吗?可笑,但是我却笑不出来,手上这份真真切切的报纸提醒着我,这一切,极有可能是人为。
    可我现在不认为这是个恶作剧,我也想不出我身边有谁这么无聊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是,如果一切都是人为,那又怎么解释我在浴室里睡着,却刚刚好在那个时间点儿醒过来,又刚刚好在刚才十二点刚过的时候抬头看挂钟呢?像这种被偶然因素充斥着的事件,明显就是随机事件,没人可以预料,更没人可以左右。难道,一切又都只是一个巧合?
    现在的我还没法儿回答这个问题,整颗心一会儿平缓正常地跳动着,一会儿又莫名其妙地加快。这完全是我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身体,但是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这样没有规律地跳动。
    心悸多汗,这好像是肾虚的人才会出现的毛病吧?没想到我现在也算是体验了一回。
    我的目光在整个房间里扫视,如旧的桌椅,如旧的书柜,橱窗里还摆放着两排整齐的各式各样的空酒瓶子。一切都跟我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有从浴室到我脚下的水渍成为了我活动过的痕迹。
    视线在衣柜前停留,紧闭的柜门像一道古老的大门,仿佛通向了另一个世界。
    我缓缓向它走近,尽量小心不要发出总是会坏事的脚步声。我的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在这附近,还有除我之外的另一个人,另一个用照片上那双“眼睛”盯着我的人。
    站在衣柜前,我却迟迟没有动作,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打开它,又会有什么“东西”等着我,难道就是那双眼睛?
    王磊,你怎么可以这么没出息!
    我在心里骂着自己,心一横立马就伸手拉开了柜门。柜子发出嘶哑的声响,如同即将命殒的老人。
    柜子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没有,只有我挂在里面的一些衬衫和外套,其中一套平时不常穿的西装,安安静静地挂在衣柜内壁上,刚好正对着我。上衣和西裤刚好挂成了人形,只不过是个扁平的“人”而已。
    衣柜底的一双锃亮的皮鞋更是整齐地摆放在下面,我记得不久之前,好像还特意收拾过。
    衣柜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我顺手将衣柜门关好,那个“人”也理所当然地被我关在了里面。
    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时间也不早了,我关好灯之后便直接钻进了被窝。
    我无所事事地躺在床上,可能是因为在浴室里的那一觉,我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睡意,翻来覆去地,总觉得很不自在。
    我睁开毫无睡意的双眼,适应着房间里的黑暗,即便是在黑夜里,我也还是能够辨认出大体的方位。
    就这么静静地躺着,耳朵习惯性地捕捉着周遭的一切声音。挂钟里秒针行走时的滴答声,电脑没有关机,主机还隐隐发出低沉的声音,玻璃窗被窗外的风吹打着发出轻微的响声。
    唯独……此时响起的轻轻的敲门声,是我刚才完全没有听见的。
    “笃……笃……笃……”
    声音很轻,就像窗外的风声一样,不仔细听完全不可能注意到。我没有发出声音询问,只是用目光锁定了那扇门。
    这敲门声,不急切,既不是高建宁大大咧咧地用拳头无规则地敲打的声音,也不是修水管的工人不耐烦的敲打声。它机械而缓慢,轻微但却足以让我的耳朵捕捉。
    仅仅是机械地,不带丝毫属于人的情感的声音,就如同那墙上挂钟里的秒针,滴答滴答,无情地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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