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山下已经人满为患,从高处向下望去,全是人头攒动。
身穿盔甲的士兵们手拿着武器将前来观看祭天仪式的百姓们给隔开,在这群士兵们的身后,一个巨大而庄严的祭台上正摆放着香案和许多的祭品。
西岐以仁孝治天下,所以在祭祀当中自然就不能以活人祭祀,哪怕是战俘都不行。
香案上摆放着猪、羊、还有牛的头,还有一些瓜果,在香案的两侧,穿着白色僧袍的僧人们也手持佛珠,神色庄严而肃穆。
喧闹声中,只见一身王袍的年轻男子协同一名白发青年自岐山上走下,当瞧见这二人时,原本喧闹的人群顿时一静,而后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是武王殿下。”
“那是姜尚父吧,好年轻呀,只可惜如此年轻怎的就一头白发了呢?”
“听说姜尚父生来就是一头白发,而且还在仙宫修行呢,这次下山并来了咱们西岐,是因为咱们西岐才是真正的天下之主。”
“嘶————!这话可说不得,成汤数年年都是天下之主,若这话让商天子给听见,咱们西岐会惹祸的。”
“还有什么说不得的,反正咱们西岐已经同大商交恶了,而且你们可别忘了,武王殿下继位那日可是将那位商天子的恶行都昭告了出来。咱们的大公子伯邑考死在了那恶毒的商天子的手中,就连咱们的老侯爷也是因为此事才死的,咱们西岐同殷商可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
“就是!我还听说那商天子昏庸无道,咱们武王在为苍天建造封神台的时候,他居然在朝歌为了那妖妃妲己建造鹿台,就为了同那妖妃在鹿台上寻欢作乐呢。”
“昏君啊昏君,大商迟早会毁在那昏君的手里。”
“毁了正好,咱们武王殿下才是真正的真命天子,以后咱们西岐定然会取代殷商成为天下之主。”
百姓们纷纷议论,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当中,有着两名容貌俊美的年轻男人正一脸古怪的听着他们的议论内容。
桃夭悄悄拉了拉脸色微妙的大王,悄悄传音地问道:“听着西岐百姓们对你的评价,大王的心情如何?”
大王神色微妙地看了一眼四周的百姓,好半晌才传音给桃夭道:“孤想说...姬发对西岐人的洗脑还挺成功的。”
能不成功么?
如今西岐的百姓一提起商天子那都是统一的评价——昏君!
但西岐百姓会成功的被洗脑,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某位大王做的那些事儿真的很像昏君,所以这口昏君的大锅一旦被扣在了大王的头上,大王想要将其给摘下来恐怕也不太容易了。
然而大王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自己如今成了西岐人口中的昏君,在桃夭第n次朝他投来戏谑的目光后,大王淡定地传音道:“孤是不是昏君,日后他们便知道,而且成王败寇向来如此,如今孤在他们口中是昏君,一旦孤平了西岐后,所有人都会改口说孤是明主。”
“可你不是打算不想管西岐同大商之间的纷争了吗?”桃夭似笑非笑地问道,既然都不想管了,西岐自然也有可能干翻大商啊,特别是西岐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姬发。
哪知桃夭的话音一落,方才还一脸淡淡的大王就眸光一闪,虽然依然是一张淡定的俊脸,可话却......
“孤也没有说确定真的不管。”
桃夭:“......”
好吧,看来大王也不太喜欢被人叫昏君,原来都不想过凡间纷争的人,如今居然也有了一些改口。
大概是桃夭盯着的目光太微妙了些,大王轻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那就是姬发?”
桃夭默默地看了一眼转移话题的大王,从善如流地道:“嗯,身上有着紫气,又跟姜尚在一起,只能是姬发了。”
废话!
身上都穿了王袍了,方才这些百姓也都在喊武王殿下,那不是姬发是谁!?
桃夭在心里默默地吐槽,脸上却看不出来半分的异色。
大王却不知道桃夭在心里吐槽自己转移话题不专业,只见他慢慢眯起一双凌厉的星眸,目光在姬发身上扫了几圈,而后道:“的确紫气加身,说明他也确实有争夺人间之主的气运,但他这身紫气似乎弱了一点儿,作为诸侯国的王还可以,可天下之主却远远不够。”
观气望运是每个修道者都必备的技能,大王和桃夭能够瞧见姬发身上的紫气,姜尚还有西方教的人也同样能够瞧见,正是因为他们瞧得见,所以他们想要西岐成为天下之主,就只能不断地为姬发增加气运。
增加气运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办法,一种是让老天给你,另一种就是抢夺别人的气运加在自己的身上。
因为这个原因,以姜尚为首的阐教和西方教曾几次争吵,姜尚表示西岐能作为封神的一枚棋子,那老天自然会给予西岐继承人一定的气运,所以只要不时祭祭天,讨好一下老天就行。但西方教却表示,老天给的气运也是有限的,比不过原本就帝气加身的商天子,与其慢吞吞地去找老天讨要,还不如直接从别的地方去抢,至于去别的什么地方去抢,那自然就只有殷商天子的身上。
西方教的办法遭到了姜尚的激励反对,去帝辛的身上抢气运?这些秃子们疯了吧?且不说帝辛本就是真命天子,他的气运是你想抢就抢的?当他身边那位‘妖妃’是吃素的?
所以,在两教争论不下的时候,最后一拍板,就有了今日的祭天仪式。
不能抢,那就借,或者说自己先造个假象,这假的一旦说多了,那就会变成真的!
这不,阐教和西方教不掐了,齐心协力地开始举办这场祭天仪式,甚至还动用了场外援助,西方教找女娲借来了好几名凤族的族人,准备在岐山的祭天仪式上来一场吉兆。
祭天仪式在姜尚肃穆的神色中开始,武王姬发同样是一脸肃穆,双手捧着三炷香就庄严地踏上了祭台。
在姬发刚一动,祭台上的和尚们也迅速坐下,各个闭着眼睛拈着佛珠开始念经祷告。
看着这庄严的一幕,围观的百姓们也渐渐安静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们的武王殿下。
明明是如此庄严的一幕,人群中的桃夭却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见她飞快地捂住了自己,躲在了大王的身后。
“夭夭。”大王一脸无奈地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含笑将她给从身后拉了出来,压低声音问道:“你笑甚?”
桃夭捂着嘴,但一双眼睛却弯弯的,声音同样压低,却依然带着笑:“你不觉得这一幕挺有趣儿么?阐教同西方教一起祭天,念的祷文都不一样,这老天究竟要听谁的啊?”
大王闻言也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桃夭继续乐道:“亏得姜尚和西方教的那群秃子能装,居然都没有一个人笑场。”
姜尚和西方教的人不仅没有笑场,他们还各做各的。
西方教在念佛经,姜尚就站在武王的身边,手持一把桃木剑,嘴里念着的却是玉清经。
一个道,一个佛,虽然各干各的,但看上去还挺和谐。
桃夭乐得都快趴在大王的怀里了,大王也揉着眉心,十分嫌弃地看了一眼祭台上众人。
而就在这时,天边忽然划过几道五彩光芒,只见两只彩凤从天边快速飞来,然后在岐山之上慢慢盘旋,凤鸣之声响彻方圆百里,甚至还引来了白鸟朝凤。
这一奇观令得在场的百姓们纷纷惊呼出声,而祭台之上的姜尚和西方教的人也快速地对视一眼,然后便见前者一脸肃然地喝道:“凤鸣岐山,西岐乃是天定明主.......”
百姓们一听这话,纷纷大喜,随后所有人百姓都相继跪拜下去,唯有桃夭和大王直挺挺地站在人群之中。
也幸好大王和桃夭二人是隐去了身形,否则所有人都跪拜了下去就他俩还在原地杵着,只怕早就被人给发现了。
桃夭盯着天上那两只凤凰,眼睛里却开始闪烁着凶光,她悄悄拉着大王的袖袍,传音道:“快,动手!”
大王盯着那两只彩凤的目光同样不善,在桃夭的话刚一说完,便见他突然探手朝着空中那两只彩凤一抓。
只听两声凄厉的凤鸣,金色的大火从天降,不过眨眼间的功夫,就将那两只彩凤给整个儿的吞进了火中。
“啊————!”
彩凤被天降金火给焚烧,这一幕令得方才还大喜过望的百姓们纷纷发出了惊骇的叫声。
不仅是百姓们被这一幕给吓到了,就连祭台上的姬发还有姜尚等人也同样被吓懵。
怎么回事儿?
好好的怎么会天降大火?
姜尚脸上微变,立刻朝西方教的众人看去,只见那方才还坐在地上念经的和尚中,立刻起身走出一名中年和尚。
那和尚的脸色同样难看,先是施法想要救下火中的凤凰,然而不过他如何动用法术,却始终熄灭不了那金色的大火。
火中的凤凰已经奄奄一息,最后双双从空中坠落,发出两道沉闷的巨响。
五彩的凤凰被烧成了两块黑炭,即便不用上前去查看都知道已经被烧死,然而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岐山祭天不仅没有吉兆却发生了凶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百姓们盯着那死去的凤凰,人人脸色发白,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可心里都有了别的念头。
这是上天示警还是上天降怒?
明明是凤鸣岐山的吉兆,却遇到天降大火烧死了凤凰,这是不是说明...上天不再喜欢他们西岐,也不再护佑他们西岐?还是说他们西岐做了什么惹怒了上天?!
岐山祭天仪式草草结束,武王殿下全程黑着脸走了,只留下了姜尚等人在岐山善后。
可发生了这种事情,善后又能怎么样?堵得住悠悠众口么?
不过短短半日的时间,岐山祭天仪式上发生的事情如飓风般传遍了整个西岐城。
这一夜,西岐城中的气氛十分古怪。
这一夜,桃夭偷偷溜出了客店,直到天快亮了才回来。
“跑哪儿去?”
桃夭刚刚带着一身露水回来,就被大王给捉了个正着。
大王一手抱着她,微微垂眸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一晚上的,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桃夭连忙否认,可她是被人赃并获的,所以只否认了一下,就立刻老实地道:“去城外找了几只小妖精,请他们帮了个忙。”
“小妖精?”大王挑眉,盯着她的目光渐深,“有我陪着你,你居然还有半夜溜出去找小妖精?”
桃夭:!!!!!不是,这话怎么有点歧义呢?!
然而大王依然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道:“找小妖精帮什么忙?”
“传谣言。”桃夭从心地道:“姬发都敢明目张胆的黑你了,我自然也要趁着这次的机会黑回去啊。”说完这话,桃夭立刻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她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他!
所以,她凭什么怂啊?!
桃夭越想越理直气壮,反瞪回去,道:“我都是为了你!”
“嗯。”大王瞅着她半晌,突然一笑,“夭夭自然是为了我,也只会为我这般着想。”
桃夭:“......”突然心虚是怎么回事儿?不过看着大王这般神色,她还是不要说实话她其实是因为不喜欢姬发才去黑姬发的好了。
不管是因为大王,还是因为不喜欢姬发,但在天亮之后,整个西岐城中的百姓们都知道了一件事儿。
武王姬发杀父惹怒苍天,所以在岐山祭天仪式上,苍天震怒烧死了前来岐山观礼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