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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垂眸看着顺宁公主,只看到黑鸦鸦的发髻和一袭粉白暗纹贡缎普褙子,看上却素净的都不象是小姑娘家了。皇后微微皱眉,虽然说认错是应该的,可是大年下的穿的这么素净,到底不象个样子。
    “起来吧。”皇后淡淡说了一句,声音很是平淡,并没有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庄嫣又磕了个头才缓缓站起来,她这么一站,皇后便瞧出来了,禁足了四个月,庄嫣消瘦多了,原本瞧着还有点儿丰腴的面颊全都瘦了下去,小脸不过二指宽,因此眼睛显的特别大,只可惜不够黑亮,让人觉得象是笼了一层薄雾似的,从那双眼睛绝对看不到庄嫣的内心。
    庄嫣的身子也瘦了许多,腊月里的穿着正是最厚实的时候,可她硬是给人极轻飘的怯弱之感,仿佛吹口气儿便能将她吹的飘飞起来。
    皇后看罢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孟雪,传本宫旨意,杖责顺宁公主贴身侍女及嬷嬷第人二十杖,罚三个月的月钱,全部发往浣衣局做苦役。”
    庄嫣大惊,只扑通一声跪倒在皇后面前,苦苦哀求道:“母后,儿臣身边之人并未犯错,母后为何要罚她们?”自从中秋节落水之事以后,庄嫣身边的侍婢已经被清理了一遍,她原本的心腹已经被重重发落了,这四个月中,庄嫣好不容易又培养了几个忠心之仆,可皇后又要处罚她们,这让庄嫣怎么能不急,若是那些人也被处理了,那她身边真的就再也没有一个可用之人了。新派过来的铁定都是皇后的眼线,庄嫣只是想一想都觉得自己要发疯了。
    皇后冷声道:“未尽到妥善照顾主子之责,那些人难道还不该罚么?”
    庄嫣立时哑口无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她之所以消瘦的这么厉害,一方面是被禁足心情郁郁不思饮食,另一方面也有她存心饿瘦自己,好有朝一日让她的父亲隆兴帝见到之后生起怜惜之心,从而为自己谋一份好前程的意思。
    皇后主掌中宫多年,看尽了诸多后宫女子的手段,怎么会不一眼就看破庄嫣的心思呢,正是因为她看透了庄嫣的心思,才会如此生气的重罚庄嫣的近身侍女。那本是后宫妃嫔争宠献媚的小手段,绝非庄嫣一个堂堂公主该用的。
    “儿臣知错。”庄嫣干干的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心里则将皇后恨到骨子里去了。
    皇后摆了摆手,今日叫庄嫣过来并不是要听她认错的,事实上皇后心里也明白,庄嫣不可能真心认错,若她真心认错,便不会做出那般受尽委屈的作派。
    “罢了,如今你一年大似一年,在宫中也住不了几年了,皇上已经为你择定驸马人选,过了年就赐婚。顺宁,你当好自为之。”皇后压下心中的不悦淡淡说了起来。
    庄嫣愣住了,旋即低头垂眸小声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庄嫣的淡定反应倒让皇后有些吃惊,毕竟中秋节那日庄嫣的举动可谓疯狂至极,现在怎么会这样平静,平静的象是在听与她完全无关之事。
    “顺宁,你的母妃已经过世,本宫便赐你两位教养姑姑,你要虚心跟随她们学习,备嫁。将来出阁之后方才不负我大燕公主之名。”皇后见庄嫣死气沉沉的,便也没心思同她再多说什么,只是赐下两名教养姑姑便打发庄嫣回去了。
    这两名教养姑姑是皇后亲赐,绝非一般的嬷嬷可比,庄嫣必须对她们行半师之礼,若庄嫣有不合规矩之处,两位姑姑甚至都能责罚庄嫣。等到出嫁之时,这两位姑姑便会是公主府的内管家,负担起公主府的所有内部事务。
    回到西四宫房,庄嫣所见到的全是生面孔,她不由悲从中来,眼圈儿一红,泪珠便滚落下来。两个教养姑姑一见立刻上前问道:“公主因何落泪?”
    庄嫣忙擦了泪,冷着脸说道:“没事,两位姑姑刚到西四宫房,先下去安置了再上来服侍。”
    两个教养姑姑对视一眼,心中虽然对庄嫣的轻慢不满意,却也没有表现出来,只顺从的退了下去。庄嫣一见两个教养姑姑并不强势,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却不知道真正的强势从来不都流露在表面上,骨子里的强势才是真强势。日后可有她苦头吃了。
    第二日,隆兴帝解除禁足令的旨意便到了西四宫房,庄嫣心里这才踏实下来,忙将自己在禁足期间亲手为隆兴帝做的一双鞋袜带上,前去向隆兴帝谢恩。
    隆兴帝正在御书房看今日才送至京城的柔然国国书,便听到小太监回禀,说是顺宁公主在外磕头谢恩。隆兴帝示意陆柄出去传旨打发顺宁公主。陆柄出去后没多一会儿便回来了,手中拿着一只并不很大的哆罗呢包袱。
    隆兴帝听到动静抬头看了一眼,沉声问道:“那是何物?”
    陆柄将包袱举起躬身道:“回皇上,这是七公主为您做的鞋袜。”
    隆兴帝嗯了一声,只是命陆柄先收起来,连打开看一看的兴趣都没有。此时他心中很是不痛快,刚刚看完柔然国的国书,那柔然王竟然为其子哈赤丹王子求娶顺宁公主为正妃。这让隆兴帝心中不免犯起了猜疑。
    柔然国在大燕东南方向,与大燕之间隔着数百里的海域,与大燕官方没有往来,倒是有些柔然商人会漂洋过海来到大燕做生意。柔然是岛国,盛产各种海产,特别是柔然的珍珠品质极佳,深受大燕贵妇们的喜爱追捧。特别是柔然特产黑珍珠,其色如乌金,在不同的光线下会反射出七彩霞光,极为灿烂夺目,是大燕贵妇梦寐以求的珠宝。
    从柔然到大燕只能走海路,海上风高浪急,又有无数急流暗礁,柔然商人来一次大燕,可以说是把脑袋别在腰间拼死一搏,若是赢了,便能身家百倍,可若是输了,便会陈尸海底埋骨他乡,永远不能再与家人团聚。
    “陆柄,拿东南海疆图来。”隆兴帝沉思良久,突然沉声唤了起来。
    陆柄立刻找出东南海疆图在隆兴帝面前铺开,他看着柔然国的位置沉默许久,方才沉声问道:“宣太子。”
    陆柄忙去请来太子庄耀,隆兴帝一见太子庄耀便问道:“耀儿,你可知柔然国近况?”
    太子被隆兴帝问的一愣,柔然国因为与大燕隔着数百里的海域,没有任何船只能在两国之间直航,必须在海中的明霞,沙角,秦山三岛补足三次给养才能到达,所以两国之间兴起战事的可能性为零,所以太子从来没有留意过柔然国。故而隆兴帝一问,太子便傻眼了。
    隆兴帝见太子一头雾水,便将柔然国的求亲国书递给太子,示意他仔细看一看。太子看罢困惑的说道:“父皇,我们大燕与柔然国素无往来,他们怎么会突然求亲,还特特指明求娶七皇妹?”
    隆兴帝皱眉道:“朕也在思索此事,这才叫你过来议一议。”
    太子想了一会儿说道:“父皇,儿臣对柔然国所知甚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有用的信息,不若派人传十弟过来,十弟素来无书不读,或许他知道的多些。”
    隆兴帝点头道:“也好,那就传老十过来。不过书中所述也未可尽信,还是要找柔然之人回来仔细问上一问。”
    敏郡王庄炽很快被传到御书房,他一听隆兴帝问起柔然之事,便掉起了书袋。别说庄炽还真的知道些有关柔然之事,不过他知道的都是几十年前的柔然,如今柔然是什么情况庄炽也不清楚。
    “父皇,这柔然国在百年之前也叫女儿国,国中以女子为尊,国主也是女人,七十年前柔然国女王的王夫谋反,夺了国主之位,才渐渐将柔然国女子独尊的情形扭转过来。不过在柔然女子依旧可以担任官职,国主的儿子女儿有同样的继承权,柔然国选储君并不看男女,而是看王子公主们本事,儿臣听说在那位王夫之后,柔然出过两位女王两位男国主,至于现在柔然国是的国主是男是女儿子便不清楚了。”
    隆兴帝想了想方才说道:“现任柔然国主名叫德卡,应该是男人。他要为其子哈赤丹求娶顺宁为正妃,老十你有什么看法?”
    庄炽犯难的紧紧皱起眉头,羞愧的摇摇头道:“回父皇,儿臣所知全都来自于《海国图志》那本书,那本书只写到第十三任柔然国主韩倍,至于现在是第多少任儿臣便不知道了。至于说求娶七皇姐之事,依儿臣浅见,这门亲事并不合适。”
    隆兴帝微微挑眉问道:“哦,不合适,怎么不合适法,你且说与朕听。”
    ☆、第二百三十九章年礼
    “父皇,我大燕与柔然之间隔着千里海疆,两国素无邦交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深浅,如何能论及婚姻?”庄炽缓缓说了起来。
    太子听罢点点头,亦说道:“父皇,儿臣以为十弟说的极是,我大燕立国百年,从未有远嫁和亲的公主,还是在大燕为七皇妹选驸马为好。”
    隆兴帝嗯了一声,就算顺宁公主如今不得他的心意,他也不会答应柔然国的求亲。谁知道那柔然国中到底是怎样的情形,两国之间隔着瀚海天险,在燕何必去趟柔然的浑水。隆兴帝丝毫不担心因为拒绝求亲而与柔然结仇,招来柔然人的大举入侵。
    “老十,得闲了便拟一封回书,等开笔之后正式行文回覆柔然。”隆兴帝随口吩咐一句,将柔然国书交给庄炽后便将此事丢到脑后去了。
    庄炽双手接过柔然国书,心中还有存了好些疑惑,在没有想通柔然国为什么要向大燕求亲之前,这个疑问会始终存在他的心中。
    柔然国书送到京城之时朝庭已经封笔,所以知道国书内容的人少之又少,除了隆兴帝父子们之外,便只有理蕃院尚书张大人知道,这份国书就是张尚书紧急送入宫中的。隆兴帝没把柔然求娶顺宁公主之事当回事,可是张尚书却存了心。
    这张尚书是锦乡侯老夫人,也就是顺宁公主庄嫣外祖母的娘家远房表哥,从前锦乡侯老夫人还是小闺女儿的时候,与这张尚书之间也有点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虽然后来各自嫁娶,可两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还藏着点什么。是以张尚书在他的夫人给锦乡侯府备年礼之时,便将一封短信封入礼单夹层之中,还在礼单上做了只有他与表妹才知道的暗记。
    果然锦乡侯老夫人收到礼单,一看到那多年不见的暗记,一时之间心绪难平,立刻将张尚书府的礼单抽起放于袖中带回了内室。
    屏退了所有的下人,锦乡侯老夫人拆开礼单起出短信,看过之后不由大喜过望,她这一年多以来一直在为外孙女儿的婚事发愁,可庄嫣是皇家公主,亲事也不是她这个做外祖母的能过问的,如今柔然国求娶庄嫣,这对锦乡侯老夫人来说无疑是个绝佳的好消息。公主配皇子,再是门当户对不过的,这门亲事真真叫风光体面。在锦乡侯老夫人的意识之中就根本没有隆兴帝会不许亲的念头。
    “老夫人,国公爷和二姑奶奶回府送年礼了……”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声,这才将锦乡侯老夫人叫的回过神来。她忙将那纸短信小心的藏好,这才传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换上一袭极为喜庆的深枣红色绣金团花出风毛对襟通袖灰鼠袄,戴了一顶绛色贡缎镶蓝狐皮暖帽,帽中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祖母绿宝石,看上去华贵非常。
    锦乡侯老夫人刚在上房坐定,肃国公庄烃与胡氏便被丫鬟引了过来。胡氏已经有六个多月的身孕,早就显了怀,气色比从前未怀孕之时好多了,圆本尖尖的瓜子脸被圆圆的满月脸代替,眉眼间的怯意也不见了。自从有喜之后,庄烃盼着胡氏给自己生下嫡长子,所以对胡氏好多了,肃国公府也好歹也有了正常的秩序。今年给锦乡侯府送年礼,庄烃也主动提出来陪胡氏一起,也算给足了胡氏体面。
    大燕的习俗,出嫁女儿给娘家送年礼,是不能只打发下人送的,而是要与丈夫一起亲自走一趟。而前几年庄烃从来都没陪胡氏送过年礼,让胡氏每每在送年礼之时都要提前打听消息,生怕遇上大房的胡碧莹,被她冷嘲热讽的狠狠奚落。
    而今年就不一样了,庄烃主动提出来要陪她一起送年礼,所以胡氏特特打听了日子,选在胡碧莹送年礼的这一天回娘家,也好摆一摆国公夫人的威风,出一出前些年受的恶气。
    “孙女儿(孙婿)给祖母请安。”庄烃与胡氏异口同声的说了起来,夫妻两人齐齐给锦乡侯老夫人见礼。
    锦乡侯老夫人急忙叫道:“快扶着你们二姑奶奶,芸儿,你身子重,可不敢行礼,快坐下歇着,来人,给二姑奶奶斟滚滚的热**。烃儿,你也快坐下,外祖母这里正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庄烃笑着应了一声,与胡氏分别落座。丫鬟们分别上了香茶与热**之后,庄烃笑着问道:“外祖母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锦乡侯夫人正要开口之时,看到上房中杵着好些丫鬟嬷嬷,便挥手道:“你们都退下。”众人退下之后,锦乡侯夫人才笑着说道:“烃儿,柔然国的国主为他们大王子向嫣儿求亲,这可不是大喜事么?”
    庄烃惊道:“竟有此事,外祖母,这消息是从哪儿传来的?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柔然国与我大燕素无邦交,如何会突然向妹妹求亲,外祖母,这莫不是谣言吧?”
    锦乡侯夫人忙说道:“烃儿,这消息再是确凿不过的,柔然国的国书今儿才送进宫,知道的人可没有几个。”
    胡碧芸听了这话便对庄烃笑着说道:“爷许不记得了,理蕃院的张尚书是祖母的远房堂兄,说起来爷与妾身都该叫他一声舅公的。”
    锦乡侯府这边的亲戚,庄烃根本都认不全,所以他不知道张尚书与锦乡侯老夫人的关系,听胡氏一说,庄烃方才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只是不知那柔然国与我大燕素无邦交,怎么会突然向妹妹求亲?这倒叫人有些费解。外祖母,您可知道内情?”
    锦乡侯老夫人笑道:“这结亲之事能有什么内情,俗话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公主秀外慧中慧质兰心,有人来求亲再正常不过了。听说求亲的是大王子,以后公主必定会成为柔然王后,日后老身到了地下,见到你们苦命的母亲,并算也能有所交代了。”
    庄烃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想的可没有这么简单,那柔然国如此突兀的求亲,这里面定然有玄机。可是看到极为欢喜的锦乡侯夫人,庄烃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着点头道:“若然真能成就这门亲事,自是再好不过的。”
    锦乡侯老夫人笑道:“这么般配的亲事,怎么会不能成就呢!”正说笑着,外头又传来丫鬟回禀的声音:“回老夫人,大姑爷和大姑奶奶回府了。”
    锦乡侯老夫人扬声笑道:“叫她们进来也就是了。”
    少倾,容光焕发的胡碧莹与她的夫婿一起走了进来。胡碧莹看到庄烃与胡碧芸坐在锦乡侯夫人的左手边,脸上的笑容不由的一滞,她没有想到今年庄烃竟然会亲自陪胡碧芸给娘家送年礼。这让她想了一路的奚落嘲笑胡碧芸的话全都落了空。
    “孙女(孙婿)给祖母请安。”胡碧莹夫妻先上前给锦乡侯老夫人见礼,锦乡侯老夫人稳稳的坐着,踏踏实实的受了礼才叫他们起身。
    胡碧莹见胡碧芸一手扶着椅子把手,一手轻轻的放在凸起的肚子上,一副老神安在压根儿不打算起身的意思,而坐在她身边的庄烃也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这可把胡碧莹气的不轻,只轻哼一声直挺挺的站着,绝对不先向庄煜与胡碧芸夫妻行礼。
    可胡碧莹的夫婿,礼部侍郎的嫡次子韩绰却开始惶恐不安了。,他只是个吊榜尾的进士,如今并没有实缺,还处于候补之中。所以韩绰自是要夹起尾巴做人,庄烃再怎么也是皇子出身,不是韩绰这个身份可以与之平起平坐的。
    韩绰赶紧上前向庄烃深深做揖行礼道:“学韩绰拜见国公爷,夫人。”
    庄烃唇角勾起浅浅的一笑,他连留欠身示意都没有,只是伸手虚扶,淡笑道:“大姐夫请起。”胡碧芸这才故做矜贵的浅笑道:“是啊,大姐夫也不是外人,就不要如此客气了。”
    胡碧莹气的眼睛都红了,冲以胡碧芸的面前尖叫道:“你少假惺惺的!不过是做了国公夫人,连长幼之序都不懂了,怪不得只是个国公夫人!”
    “莹儿(放肆!娘子……哎哟……)”几道声音同时响起,这上房之中立时热闹起来。
    沉沉的“莹儿”是锦乡侯老夫人唤的,那一声放肆则是庄烃大喝的,乞求的叫娘子自然是被胡碧莹收拾的服服贴贴的韩绰叫出来的,至于哎哟的叫声,则是胡碧芸捂着肚子低低的申吟之声。
    “芸儿(夫人)你怎么样?”一听胡碧芸抱着肚子叫唤,锦乡侯老夫人与庄烃都变了脸色,他们顾不上胡碧莹夫妻,只紧张的看向胡碧芸。
    胡碧芸先勉强对庄烃笑了一下,然后看向锦乡侯老夫人,委屈的哭道:“祖母,可怜孙女儿好赖也是堂堂国公夫人,怎么能被人那样羞辱,孙女儿真是,真是……”胡碧芸抽噎了几声没有说下去,仿佛是伤心过度说不出话一般。
    胡碧莹气的都快疯了,只叫道:“小蹄子你少装相,打量谁没生过孩子么?”胡碧莹不象胡碧芸刚做新娘就开始守孝,成婚四年,她已经为韩绰生了两个孩子,大儿子三岁二女儿一岁半,所以胡碧莹才会如此有底气。
    锦乡侯夫人气的拍着椅子扶手大叫道:“莹姐儿,还不与我住口,你要气死老身么?”
    韩绰也在一旁拉着胡碧莹的衣袖,小声说道:“娘子别说了,二妹与妹夫身份尊贵,我们原该先见礼的。”
    胡碧莹听了这话便再也忍不住眼泪,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流下,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的瞪着胡碧芸叫道:“现在狂算什么,有本事先把儿子生出来!胡碧芸,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放肆!”庄烃愤怒的大喝一声,别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胡碧芸的,胡碧芸都是他的妻子,肃国公府的女主人,当今皇上的儿媳妇,无论哪一个身份,都不是胡碧莹这个小小举人娘子能指责羞辱的。
    锦乡侯夫人一看这事儿要闹大了,便立刻喝道:“莹姐儿,你若是眼中还有老身这个祖母,就给你妹妹妹夫跪下赔罪,你妹妹如今身子沉,你这做大姐多加照顾还来不及,怎么能这么使小性儿闹意气?”
    胡碧莹当然不愿意跪,可是锦乡侯老夫人死死的盯着她,她的丈夫韩绰也连连用目光恳求。胡碧莹不得不流着泪在庄煜与胡碧芸的面前跪了下来,这样的屈辱让胡碧莹真想一头撞死!
    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胡碧莹刚跪到地上,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韩绰吓坏了,忙扑上前将胡碧莹紧紧的抱在怀中,不停的急切唤道:“莹莹,莹莹……”
    看到韩绰如此紧张胡碧莹,胡碧芸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原本,这个好脾气疼爱妻子的男人是家中给她订下的夫婿。庄烃可从来没有这样真心实意的关心过她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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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四十章各自谋划
    锦乡侯世子夫人与二夫人正忙着准备过年之事,忽见上房的小丫鬟来请,两人便撂下一屋子回事的管家媳妇嬷嬷们,匆匆去了上房,各见各的女儿。此时胡碧莹已经醒过来了,有锦乡侯老夫人压着,方才那些不和谐之事自然被压了下去,众人厮见一番,两位夫人便领着各自的女儿回自家的院子,到于庄烃和韩绰则被引到外院与锦乡侯和他们的岳父舅舅内兄们说话。
    庄烃一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柔然国求亲之事,他一直在权衡这件事对他的利与弊。若然庄嫣真的能成为柔然国的王后,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若是那大王子不能继任国王,这好处便要大打折扣了,不过再怎么说也比嫁给大燕的普通王公贵族要好的多。庄烃心里很清楚,自八月十五那件事情之后,庄嫣驸马人选的身份一定高贵不了。说不准、随便选个没落世家子弟便给打发了。
    “烃儿?”锦乡侯连叫了庄烃几声,才将他叫的回过神来,庄烃赶紧笑着说道:“外祖父,您有什么吩咐?”
    相较于庄烃从前对锦乡侯府的冷淡,他今日的态度可算得再和气亲热不过了,这让锦乡侯心里很熨贴,庄烃再怎么着也是皇子出身,现在是国公,他日必定少不了王爵之封,而且锦乡侯府是庄烃的外家,不论怎么样他们早都被打上了庄烃一系的标签。所以对于庄烃从前的行为,他们只能说一句那是年少轻狂,待年纪渐长就好了。
    “哦,外祖父只是想问问你如今有什么打算?”锦乡侯笑着说了起来,他的三个儿子和几个孙子也都点了点头,如今庄烃可算是锦乡侯府最显赫的一门亲戚,他们自然盼着庄烃能领实缺,这样多少也能提携提携锦乡侯府。要知道锦乡府如今只除了一个锦乡侯的爵位之外便什么都没有了。自锦乡侯世子以下,侯府里的男丁为数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有正经的差使,这一大家子都靠祖上留下的产业和锦乡侯的俸禄过活,底子眼看就要挖空了,若再不寻条靠谱的出路,锦乡侯府的败落只日可待。
    庄烃听了这话,强打笑容说道:“父皇有意过了年就给我派差使,不过如今吏部户部兵部刑部都没有缺,只有礼部与工部或可安排。”
    庄烃的岳父,锦乡侯府的二爷立刻接口说道:“工部好啊!贤婿,工部负责天下……”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锦乡侯便狠狠的瞪了过来,将剩下的半截话给瞪了回去。锦乡侯世子似笑非笑的看了二弟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却已经让二爷面上涨红了。
    庄烃只假装没有看到大舅舅舅与岳父之见的小官司,只看向锦乡侯爷问道:“外祖父,您的故交好友多,可听到什么风声没有?”
    锦乡侯挑眉问道:“烃儿,你说的是什么风声?”
    庄烃看看在座之人,都是与自己和庄嫣有血缘关系的,便干脆直接了当的说道:“外祖父,嫣儿如今也到了年纪,您就没听到什么风声?”
    锦乡侯点点头道:“原来说的是这事,外祖父还真听到些风声。”此言一出,连锦乡侯的三个儿子都惊讶的看向他们的父亲,他们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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