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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珠走到紫檀雕花大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桌面光滑平整,在阳光在照耀下散发着温润的光辉。她摩挲着带着阳光温度的桌面,心底忽然涌起了一股奇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尘封已久了,久到她几乎已经忘却了。
    在那些遥远而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是在一个这样阳光明媚的日子,母亲抱着她坐在窗前的榻上,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念着那些她听不懂的诗句。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当时的她年纪尚小,只觉得好听。现在回想起来,母亲句句所念的不过是无尽的寂寞与迷惘。
    窗前挂着一串玉风铃,风一吹,玲玲作响,看着它摇摇荡荡间,倦意涌了上来。母亲的样貌早已模糊,只记得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自己的感觉,那样的温暖而柔软,令她沉醉其中,宁愿长梦不醒。原来,她从未忘记过,从未停止追寻过,那梦里的温度原来早已刻印在了她的心底,只消一个契机,便会破土而出。
    “母亲。”她轻轻唤道,“母亲。”
    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明白了,而母亲却再也不会知道了。
    微风吹动窗外的兰花,“沙沙”作响。
    明珠拉开手边的抽屉,里面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处放着一本没有名字的古书。书面已经有些残破了,后来应该被精心修补过,连一个折痕都没有,很十分平整。翻开来一看,原来是一本琴谱。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里面的琴曲其实很普通,不过是“秋水”、“高山”之类。
    又翻了几页,正翻到《佩兰》一曲,忽然从书中掉出了一张淡雪青色的小笺,只见上面题着四句诗: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不过是一首再普通不过的《相思》,恐怕连刚刚启蒙的小童都会念,但明珠的心中却莫名的一动。那字迹与她刚看到的批注很相似,一看就是母亲所写。只不过,这小笺上的字却在清丽中多了份柔婉,提顿之处缠绵不绝,恰似春闺少女含情如水,脉脉相思之意跃然纸上。
    她努力想象着母亲写这些字时的样子——嘴角噙着娇羞的笑意,凝脂般白皙的纤指执着湖笔,笔尖落下一个个秀丽的字体。
    可是,这又是写给谁的呢?
    15、阴私(上) ...
    明珠将手中的小笺反复看了几遍,并未发现其他的蛛丝马迹。她犹豫了一下,终究将小笺藏入袖中,将琴谱重新放回了抽屉。
    她站起身,唤了一声:“彩屏。”
    一直等候在门口的彩屏应声而入,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她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圆圆的脸,一双弯弯的笑眼,看上去很讨喜。
    明珠笑道:“你陪我去院子里走走吧。”
    今日时候尚早,天气也极晴朗,春风似鹅绒般拂过面颊,轻柔而温暖。明珠走在兰花从中的鹅卵石小径上,一边欣赏着遍地的素心兰花,一边和彩屏闲聊。
    明珠问道:“刚才听绮罗姐姐说,你对府中各处都很熟悉?进府几年了?”
    彩屏答道:“回表小姐的话,奴婢的父母都在府里当差,奴婢也算是从小在这府里长大的,各处都极熟。前年刚领了差事,如今在老太太的院子里当差,领三等的月银。”回答的十分干净爽利。
    明珠听了,倒有了些兴致,问道:“那你一个月能领多少银钱?”
    彩屏倒也毫不隐瞒,道:“奴婢领的是三等月钱,五百钱;二等是一吊钱1;像绮罗姐姐和红绡姐姐她们都是一等的,便是一两银子了。”
    明珠又随口问了一些诸如四季衣服的料子和发放时间,丫鬟们的起坐休息的时间,又或者是哪一个院子有几个人当差等等。彩屏事无巨细,问一答三,连那琐碎的细节也说得十分清楚、详细。
    明珠捂嘴笑道:“真是个伶俐的丫头。”
    彩屏笑道:“表小姐现在相信奴婢是这府里长大的了吧?”
    明珠努力板着脸,道:“你说这么多,无非是想让我相信绮罗姐姐没有怠慢我。你们别以为我年纪小就哄我,刚才你跟绮罗姐姐说了什么悄悄话?”
    “这……奴婢不敢说。”彩屏圆圆的脸上现出了一丝为难。
    “看吧,我就知道你们是哄我的。刚才怕不是老太太那里传唤,其实是你们私下有事要做吧!看我这就告诉老太太去。”说着,作势欲走。
    彩屏吃不准这位表小姐的性子,但她能感觉到明珠语气中的一丝恼意,生怕她对绮罗心生不满,更怕她向老太太告状,那连她这个传信的也得连带着遭殃,便连忙上前拦住了明珠,道:“是真的有急事,小姐就别为难奴婢了。除了这一件,小姐不管想问什么都好。”
    明珠就等她这句话呢,她忍住笑,装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道:“好吧,那我就问你一件别的事……”
    再说绮罗这边。刚才她听了彩屏的话,急匆匆的朝上官大奶奶的院子赶了过去。院门虽然开着,但是有几个粗壮的婆子正站在那里,警惕的四处瞧看。为首的一个穿绸裹缎的婆子正在那焦急的搓着双手,强作镇定的四处张望着,口中念道:“怎么还不来呀?”
    远远的一见绮罗来了,其他几个婆子如蒙大赦般叫道:“来了来了,绮罗姑娘来了。”
    为首的婆子立刻鞠躬哈腰的迎了上来,道:“姑娘可来了!我们大奶奶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绮罗皱了皱眉,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别让人看见了。”
    那婆子忙道:“姑娘快快请进。”说着,引了绮罗进入内院,依旧命人严守院门,不许任何人入内。
    绮罗走进房内,只见上官大奶奶正坐在当中的椅子上,抚着额,一副头痛的样子。屋内只有两个心腹的丫鬟伺候着,碧绿凿花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着青色衣衫的低等丫鬟,正在那里瑟瑟发抖。
    上官大奶奶一见是绮罗来了,连忙扶着丫鬟站起身来,道:“你可来了,你看看,这事该如何回给老太太?”
    绮罗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女子,道:“大奶奶找奴婢来究竟有何事?刚才太过匆忙,也没问清楚怎么回事,还请大奶奶再细细的说一遍。”
    上官大奶奶无奈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甘草,甘草连忙上前细说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上官家的大老爷上官晟睿共有一妻三妾,正妻就是这位上官大奶奶薛氏。三个妾中,其中两个是打小在身边服侍的通房丫头,一姓祝,一姓柳,薛氏进门后开的脸,升为妾。另一个则是别人送的,名叫蝉儿,因为生得十分美貌,受尽了宠爱。只是有一样,这个蝉儿竟然受宠多年也不生育,半年前却忽然害了喜,上官大老爷得知后惊喜异常,就连上官老夫人亦是十分欢喜。长房子嗣不旺,上官晟睿膝下只有上官鸿瑞一个儿子,连女儿都没有。所以,这一回即便蝉姨娘生个女儿也是好的。上官老夫人十分看重蝉姨娘的这一胎,亲自派了身边生养经验丰富的老嬷嬷前来照顾,饮食起居都格外仔细,生怕会有任何闪失。
    可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一早,蝉姨娘刚吃过早饭,下身却忽然开始流血,吓得众人慌了手脚。幸好上官老夫人派来的那位老嬷嬷经验丰富,立即用土办法止了血,又叫了大夫,这才免于流产。上官大奶奶当时就命人封锁了整个院子,一个人都不让放出,严加查问,想看看究竟是谁想谋害蝉姨娘。
    末了,甘草又补充道:“我们审问蝉姨娘身边的丫鬟,她说是其他的并无异样,只是姨娘昨夜睡不沉,就点了一些祝姨娘送的安神香。早饭的时候喝了一碗燕窝,因想吃甜一点的,就命厨房加了些冰糖熬。大夫已经验过了,说那香里掺杂着少量的麝香,而那碗燕窝粥里则放了芫花、通草之类,皆是利尿泻下之物,有孕的妇人食了易动胎气。”
    说着,又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女子,道:“这是祝姨娘身边的丫鬟小绢,因祝姨娘说自己没做过,奶奶怕冤枉了她,便先禁了她的足,先审问姨娘身边的丫头,哪知她却一直喊冤。”
    绮罗看了看她,那丫鬟感觉到了她的视线,立刻朝她“砰砰”的磕起头来,口中直念:“大奶奶,绮罗姐姐,我们姨娘冤枉呀!”
    上官大奶奶叹了口气,道:“你先别磕了,看得我头晕。我问你,那香究竟是不是你们姨娘送给蝉姨娘的?”
    小绢这才停了下来,抬起已经咳得红肿的额头,望着上官大奶奶,道:“回奶奶的话,我们姨娘确实送过安神香给蝉姨娘,可那香却是上次姨娘生辰,奶奶赏给我们姨娘的。”她刚才不敢说,现在一见绮罗来了,再无顾忌,立时将实情说了出来。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甘草斥道:“你胡说!那安神香里根本就不含麝香,奶奶当年怀大少爷的时候用的就是那香。奶奶是什么人?怎么会赏给姨娘加了料的东西!”
    小绢哭着道:“奴婢没说瞎话。那香在市面上值五十两银子,我们姨娘每月的月银却只有二两,平日里连好一点的胭脂都舍不得用。要不是因为蝉姨娘怀孕,我们姨娘想向蝉姨娘示好,又怎么会舍得送这样贵重的东西。”
    绮罗略一思索,对上官大奶奶道:“依奴婢看,蝉姨娘既是今早动的胎气,恐怕和那燕窝粥的关系更大些。”
    甘草会意,知道继续纠缠安神香的事只会连累了大奶奶,便连忙道:“既然昨夜蝉姨娘没事,应该就不是那香的问题,没准是行凶之人在早上趁乱把香给换过了,好转移燕窝粥的视线。”
    上官大奶奶也急了,立刻道:“还不快去查今日是谁熬的燕窝粥!”
    又命人将小绢带了下去,严加看管了起来。
    上官大奶奶见屋内没了外人,遂叹了口气,拉过绮罗的手,道:“我当时赏她这样重的礼,却没想到会引出这样一场祸事来!这府里已经十多年都没有好事了,好不容易盼来这一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成想竟发生了这样的龌龊事!”
    绮罗劝道:“府里谁不知道大奶奶贤惠,最是体恤下人的。只是那些心怀叵测,无福短命的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老太太私底下就经常夸奶奶心地良善,不愧为当家主母。这会子可千万别被这些事给气坏了身子。再者说,蝉姨娘也并未出事,老太太那里奴婢会慢慢说的,不会惊到她老人家。”
    上官大奶奶忍不住红了眼圈,拍了拍她的手,道:“还是你最懂我的心事。我就是怕吓着了老太太,再弄得府中鸡犬不宁,这才会在私下里把你叫来。你放心吧,这回我一定亲自照管蝉姨娘,绝不会让她再出事的。”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绮罗见大奶奶已经镇定了下来,这才告辞离去,回去斟酌着禀告给了上官老夫人。
    上官老夫人一听没有出事,倒也没怎么惊讶,只略一思索,道:“你们大奶奶的为人我是知道的,绝不屑于放低身价,为难一个连男女都不知道的庶出子女。左不过是那两个姨娘的搞的鬼。我从前看她们倒都还安分,如今听说蝉姨娘怀了孕,怕是坐不住了也未可知。如果不出所料,那燕窝粥定然会查到是柳姨娘搞的鬼。至于蝉姨娘……”她顿了顿,道:“告诉大奶奶去,将祝、柳两位姨娘先送到庄子上去住着,等蝉姨娘生下孩子是之后再接回来。”
    她的目光微冷,“将蝉姨娘送到我这里来养着,把她身边的丫鬟全都换掉。我倒要看看,还有谁能玩出花样来!”
    绮罗领命,还未走出门口,忽听外面有人大叫:“冤枉呀!求老太太给奴婢做主!”
    16
    16、阴私(中) ...
    这一吵嚷,整个院子的人都被惊动了。
    上官老夫人把脸一沉,道:“是谁在外面大喊大叫的?”
    绮罗快步走到了门口,只见一个眉目清秀的妇人正跪在院子里大哭,两旁一边站一个婆子,正有些为难的互相对望着。但见那妇人发髻微乱,满面泪痕,正是大房里的柳姨娘。因为规矩严,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只敢远远的立着,眼神却明里暗里的朝这边打量着。
    绮罗立刻指着那两个婆子道:“你们是怎么当差的?也不怕惊扰了老太太休息,还不快点把姨娘搀起来,送回去。”
    两个婆子立刻有了主心骨,一左一右将已经哭得全身发软的柳姨娘搀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小丫鬟跑了出来,道:“老太太让把柳姨娘带进去。”
    上官老夫人望着跪在面前的柳姨娘,微沉着脸,道:“哭什么哭?好好说话!我问你,你一大早去大厨房做些什么?”
    柳姨娘感觉到了上官老夫人的怒意,立刻止住了哭泣,委委屈屈的道:“奴婢的丫头昨日偶然听蝉姨娘说,大奶奶最近胃口不好,早饭想吃新鲜的蒸酥酪。奴婢从前做酥酪最是拿手,连老太太都赞过,一时想着要孝敬大奶奶,早早就起身去厨房做了,想着用早饭的时候送去给大奶奶,哪知道刚回来就听说产蝉姨娘出事了,又说是食用了厨房一早送去的燕窝粥出的事。奴婢一听就觉得不好,怕是中了贼人的圈套,被人算计了去。”说着说着,又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从前是上官老夫人身边的丫头,自觉比别的妾侍体面几分,一听说这件事已经怀疑到了自己身上,当机立断的跑来请旧主人做主。虽说这件事她真的是冤枉的,但是又听说了祝姨娘送的安神香还牵扯到了大奶奶,怕是一个不小心,最后会成为替罪羊,这才不得不想了这个下策。虽说这样做等于打了大奶奶的脸,可是她也实在顾不得许多了。
    上官老夫人也猜到了她的心思,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你说你冤枉,可谁能给你作证?”
    柳姨娘一边哭,一边道:“老太太,奴婢真的没有做那伤天害理损阴德的事,奴婢自从去了大爷身边伺候,就这十几年来一直本本分分的,大老爷不喜欢奴婢,奴婢也认了,只一心侍奉大奶奶。奴婢知道,即便没有蝉姨娘,也会有其他人,大老爷怎样也不会宠爱奴婢的。蝉姨娘受宠,是她的福分,奴婢从不敢有任何妄想,却没想到即便如此也仍有人容不下奴婢。奴婢敢对天发誓,此事若是奴婢做的,就让奴婢不得好死!”
    上官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我知道让你去伺候大老爷是委屈你了,不如我干脆就打发你出去好了,也省得留在这里,白白浪费了你的人才。”
    柳姨娘浑身一颤,立刻意识到自己逾越了,连忙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口中道:“是奴婢的错,老太太千万莫要生气。”
    上官老夫人阴晴不定的看了她一眼,道:“回去之后给你奶奶认个错,竟敢如此放肆,未经主人允许,就将此事惹得府中人尽皆知,早该拉出去打死了事了。”
    柳姨娘继续拼命的磕头,连声道:“奴婢再也不敢了。”
    上官老夫人训斥了她几句,又嘱咐了她几句,便命人将她送了回去。
    柳姨娘心下略定,也不再吵闹。回来时正好经过蝉姨娘的屋子,却见大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立在门口,屋内传出了男子温柔说话声和女子的娇笑,心内如煮沸了一锅热油一般。却不过稍微顿了顿,又匆匆朝上官大奶奶的屋子走去。
    “听说了吗?大舅老爷的一个姨娘险些小产,据说是因为大房里的几个人八字冲克,已经送到庄子上去了。”素英将从府中打听到的闲话传了回来。
    青雪正在低头缝东西,闻言,“嗤”的一声笑道:“你还真的相信呀?什么八字冲克,不过是些妾侍争宠的阴私事罢了。”她用嘴咬断了线头,将手中已经缝补好的裙子递给了林妈妈,“已经补好了,我在那破洞上绣了朵花,应该看不出来了。”
    她看了一眼坐在窗口的美人榻上发呆的明珠,小声问道:“妈妈,小姐这是怎么了?从昨天回来之后就一直如此。还有这裙子,怎么好好的还破了个洞?难道小姐还钻过山洞树丛不成?”
    素英端详了一会明珠,满面疑惑的道:“莫不是昨日在花园子里冲撞了什么神灵?被附了身?”
    明珠用团扇掩了嘴,笑着回头,道:“鬼丫头,你们又编排我什么呢?当我没听见吗?”
    素英吐了吐舌头,道:“奴婢总觉得您今天反常,该不会是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了吧?”
    明珠神秘一笑,道:“你猜对了一半。”
    原来,她确实听见了一些本不该有人听见的事情。就在昨日,一大早天气甚好,她一时兴起,想去湖边喂天鹅,经过花园时竟然迷了路,身边又没带丫鬟,一时找不到东南西北,绕来绕去的忽然看到了一棵古树。树干有五六个人合抱粗细,树高参天,枝叶森森,根部虬髯纠结,有的已冒出了地面,姿态怪异,让人忍不住想仔细瞧看。
    明珠一见也忍不住走进了多看两眼,边看还边往树干的另一头绕,快走到另一边的时候,忽然有几声说话声传入了耳内。她侧耳细听了一下,却是上官大奶奶和她身边的丫鬟甘草的声音。她前世没少接触这位大舅母,对她印象不错,那甘草也经常给她送东西,大家也还算熟悉。
    借由古树掩着身体子,明珠悄悄的探出了头去。只见古树的另一边竟是个八角凉亭,头戴金簪,身穿石蓝底妆花缎子袄,下配泥金色马面裙的上官大奶奶正背对着明珠的方向坐着,一身丫鬟打扮的甘草则侍立在她身侧,只听她说道:“……奶奶放心,时候这么早,这里不会有人经过的。”
    “嗯,趁着这里没人,咱们好好说说话。”
    “奶奶这几日真是辛苦了,大老爷也是,竟然还怨怪奶奶。还是大少爷向着您,还替您在老爷面前辩解。”
    “是呀,还是我的瑞儿最贴心。”许是提到了儿子,上官大奶奶的语调变得温和了起来,“我早就看透了,只要我的瑞儿好,我这个当娘的不管做什么都愿意。什么举案齐眉,夫妻恩爱,都是说给外人听的。”
    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说起来,这些年后院一直安然无事,倒是我大意了。祝姨娘性子懦弱,我就安排主意最多的小绢伺候她;柳姨娘性子好强,从不吃亏,倒也用不着我提点。蝉姨娘平日受尽宠爱,赏赐不少;我也乐得贤良,老爷赏赐她多少,我也照样赏赐祝姨娘和柳姨娘多少,以示公允。虽说这些年她们私下里斗来斗去的,但也只不过是些小打小闹。没有子嗣的姨娘,凭她再怎么受宠也翻不出大浪去。凭我对蝉姨娘的了解,她并不是个安分的人。平日里撺掇老爷做的那点小事只当我不知道呢?”
    她冷哼了一声,“她从那种地方出来,听大夫说,因为常年吃带麝香的药,很难受孕。明明老爷自己也知道,却偏生还得替他瞒着老太太。不过想想也好,没了她,还会有别人。与其换个人来,还不如是她这个不下蛋的呢。可没想到,如今她竟也有了?既如此,她定然会想尽办法除去眼前的绊脚石。”
    “那奶奶的意思是……”甘草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上官大奶奶,“蝉姨娘拿自己的亲生骨肉来冒险?”
    上官大奶奶不答,只是问道:“我问你,当时大夫检查完之后是怎么说的?”
    甘草眨了眨眼,道:“大夫说,那燕窝粥里所下的药量很微小,所以药味才没被人发觉。再加上姨娘本就吃的不多,所以只是少量的出血,还不致于滑胎。至于安神香,里面的麝香量虽不多,但若是点了一夜,也是会滑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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