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妍躺在草席上,同沈蕴合盖一条破旧的棉被,她嫌棉被气味难闻,就把衣服搭在了上身。他们母子现在居无定所,饱暖无依,哪还有闲心添置铺盖?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透过大殿的破洞,望着乌黑的天,连声长叹。
寻夫认亲之事悬而未决,他们一家三张嘴,光靠汪仪凤做零工挣钱,连吃饭都不够。林嬷嬷给的一吊钱,已花去了少半,今天她和沈蕴从驸马府赚来一吊多,一共也没多少钱,在没安定下来之前,必须精打细算、省吃俭用。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解决不了温饱问题,想讨个公道、想出口恶气都是扯蛋。前世,她没有生活极度窘迫经历,现在的境遇已挑战了她的承受底限。
沈蕴枕在汪仪凤的胳膊上,睡得很香,小脸上流露出甜蜜安静的笑容。汪仪凤做零工很累,又紧张了一场,也睡实了。沈妍轻叹一声,刚想闭眼睡觉,就听到大殿的破门被人推开,油灯熄灭了,轻碎的脚步声响起,令她心惊不已。
沈妍感觉到靠近的人周身透出森寒的杀气,肯定为要他们的命而来。沈承荣对他们起了杀心,跟踪之人被她和沈蕴引到城北的小客栈里,除了沈承荣,还有谁想要他们的命?沈妍满心疑团,小命随时不保,她也顾不上考虑了。
浓郁沉闷的香气弥散,人越来越近,刀剑出鞘的声音清晰可闻,好象划在心尖上。沈妍装出熟睡的样子,脸转到一脸,按住鼻子上的穴道,以免吸入香气。
就在几个黑衣杀手的刀剑对准汪仪凤母子的心脏、准备落下的时候,大殿的破门被一股劲风撞开,一袭洁白的身影飞入殿中,点亮乌黑死寂的夜色。
“谁?”
“勾你们小命的白无常。”
四个黑衣杀手听白衣人的声音满含稚气,身量也是个没长成的少年,根本不把他放在心上。白衣少年长剑在手,率先发力,和他们缠斗在一起。又有两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护住白衣少年,同几个黑衣杀手激烈打斗。
闷香的气味被他们呼呼生风的打斗冲淡了,沈妍揉着鼻子上的穴道,深吸了几口气。她对救星心存十二万分感激,目光被白色的身影深深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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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戏弄
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薰得沈妍五肝六腑直翻腾,她很想狂呕大吐。可她不敢动,她不知道杀她、救她的都是何方“神圣”,危急关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了小命。性命攸关,若不忍耐,那不是找死吗?
压抑的惨叫声、鲜血的喷流声交织着刀剑刺入身体的声音回荡在黑漆漆的大殿里,气氛惊悚诡异。沈妍摒住呼吸,却止不住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衣服,打湿了头发。她在影视剧中看到的流血厮的场景杀真实再现,由不得她不害怕。
已有三个杀手倒地毙命,还有一个好象是杀手的头目,正拼命顽抗,想杀出一条血路,却被白衣少年和两黑衣人包抄围斗。白衣少年虚晃一招,杀手头目正要逃跑,却被一剑刺入前心,倒地抽搐几下,就伸腿瞪眼了。
白衣少年弹着遍开红花的衣衫,扶着剑缓了一口气,几人沉默片刻,没听到异响,少年点燃油灯,大殿里亮起来。沈妍感觉到光明,温暖弥散,她暗自松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一道缝,正对上少年嗜血的目光,她又赶紧闭眼摒气。
“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不来,你一个人能对付四个杀手吗?他们的武功可不弱。”
“你们要是不来,我就不打算跟他们恶战了,也没想杀他们。”白衣少年坐到沈妍头顶,哼笑两声,说:“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要杀谁,跟他们比划几招,试试我新练的剑法,打得过就打,打不过马上就跑。”
“这三个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太子为什么要杀他们?”
听说这四个杀手的主子是太子,沈妍心里猛颤,牙齿哆嗦。她紧张、恐惧、震惊,还有一点隐含兴奋的激动。大秦皇朝地广人多,而他们母子三人就如同沧海一粟,被当朝太子关注了,即使死,她也有一种“光荣”的感觉。
太子是慧宁公主的胞弟,一定知道了他们母子与沈承荣的关系,想私下解决他们,挽回皇家的颜面。沈妍很害怕,却又有几分释然,白衣少年明知他们得罪了太子,还敢杀掉杀手,哪怕是无心,也救了他们母子,他又是什么人?
白衣少年蔑哼一声,没回答黑衣人的问话,反问:“你们一直跟着我?”
“我们奉命保护你,你从驸马府溜出来,我们就跟上了。”
“真无聊。”白衣少年不满叹气,顺手揪了沈妍两根眼睫毛摆弄。
沈妍眼皮一疼,吸了一口冷气,听他们提到驸马府,她睁开眼,瞪了白衣少年一眼。白衣少年的注意力都在两根眼睫毛上,又随口跟两黑衣人搭话,根本没看她。沈妍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白衣少年,越看心跳越快。
昨日,灿灿阳光下,黑马白衣,猎猎生风,站在马上的少年好似一幕惊叹的风景映入她的眼帘。她没看清少年的脸,也没听到他说话,但她能感觉到那张扬风发的意气。就象此时,他的双腿搭在死尸上,血染白衫,仍悠然自得。
真没想到救他们母子的人竟然是慧宁公主的养子,而要杀他们的人是太子殿下。救他们的人和杀他们的人是一派,救者无心,杀者有意,沈妍倒纠结了。
“澈儿,天色不早,你也该回去了。”
“你们先走,风叔叔让我子时三刻在破庙后门等他,时间快到了。”
“好,我们先走。”两个黑衣人离开,顺便把四具死尸丢到了大殿外面。
沐元澈盯着沈妍的脸,呲笑几声,想捏她一把,手抬起来,又放下了,眼底闪过狡黠的笑意。沈妍的头歪向一边,闭着眼睛装睡,心中思潮起伏。
“还好没人看到小爷的脸,否则我就是不杀了他,也要剜下他的双眼。”沐元澈自言自语,拿过一根树枝,又自语道:“闲着没事,玩一会儿。”
汪仪凤和沈蕴都吸入了杀手的迷香,睡得很沉。沐元澈把沈蕴从汪仪凤怀里推出来,用手枝蘸着血在他脸上、手上、脚下画下各种各样的图案。
“在你额头上画个小乌龟,在你鼻子上画条毛毛虫,一手画一个金元宝。”
欲渐凝固的血液被树枝搅开,令人作呕的气味弥散,薰得沈妍咬牙皱眉。她看到沐元澈在作践沈蕴,气恼生恨,但不敢动弹。别看沐元澈只有十一二岁,却武功高强,又桀骜不驯。他刚才说谁看了他的脸,不要那人的命,也要剜掉那人的眼睛。凭沈妍对他初步了解,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给他画完了,该你了,给你画什么好呢?”沐元澈把做践目标转向沈妍,自问自答,“女孩子喜欢鲜花,我偏不给你画,我要给你画毒虫,先画蛇。”
变态,沈妍仍闭目装睡,暗自切齿,心里把沐家的祖宗xxoo了千万遍。
沐元澈把沈妍的身体扳平,拿过油灯照她的脸,仔细端详,好象在观摩他的做画材料。他放下油灯,拿起树枝比划了几下,心里有了主意。
“在你脸上画蜘蛛,手上画蝎子,脚上画蜈蚣,在你身上画两条蛇,在你屁股上一边画一只癞蛤蟆。哼哼!先画蛇和癞蛤蟆,你可千万不要醒,免得吓一跳。”
说完,沐元澈就去解沈妍的衣服,好象一个色鬼一样在她身上狠捏了几把。
士可杀不可辱。
蘸着死人的血在她身上画毒虫图案,莫大的侮辱和令人发指的行为已超出了沈妍的心理承受能力。她不想再忍受,可她不知该如何反抗?大脑好象短路一样。
她的身体只有八岁,又因长期缺乏营养而纤瘦柔弱,力气很小。沐元澈也只有十多岁,身体已开始发育,又长期习武,很强壮。如果她此时睁开眼睛,顶多跟沐元澈拼一个回合,就会败下阵来,沐元澈一定会变本加厉做践她。
沈妍做出一个郑重的决定,忍耐,眼不见心不静,于是,她紧紧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