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说:“称帝之事办不办得好,是有关我们汉人脸面之大事!若是草率从事,既会伤民众之脸面,又会贻笑满人!”
汪士荣说:“怎么会贻笑于满人呢?”
吴三桂说:“事情明摆着。满人皇帝住进了紫禁城,其皇宫是何等的雄伟壮观?是何等的富丽堂皇?而我称帝之后的宫殿若是太寒酸了,岂不是会令天下所有的汉人都没面子?岂不会让满人看我们的笑话么?”
汪士荣心中大惊:若按他的意思,只有再造一座紫禁城,才能令他心满意足!若那样,该得花多少钱?该得动多少劳力?该得多少时间?想到此处,汪士荣着急起来。他想:自己必须阻止他这样做!否则,不仅不能得其利,反为其害!
于是汪士荣说:“造殿之事,是否暂缓?”
吴三桂说:“本王倒觉得与其暂缓造殿,倒不如暂缓称帝!”
汪士荣说:“绝对不行!”
吴三桂问:“为何?”
汪士荣说:“大王称帝之意在于要鼓舞士气,并非在于要与满人争面子!岂可因小失大?若是大王称帝之后士气为之鼓舞,一鼓作气将满人逐出中国,你也做了全国之皇帝,到那时大王的面子岂不会赚足么?”
吴三桂沉吟不语,看了看四周朦朦胧胧的世界,然后叹气说:“那就按先生的意思办吧!”
汪士荣陪吴三桂回到衡阳之后,立刻去找陈三强。
陈三强诡秘地笑着问:“公子可是答应称帝了?”
汪士荣说:“是的!”
陈三强问:“何时登基?”
汪士荣说:“三月初一。”
陈三强大惊,急问:“三月初一?这么急?”
汪士荣笑着问:“有什么不妥么?”
陈三强说:“不是。只是觉得时间仓促了些。”
汪士荣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故意问:“陈先生为何会觉得时间仓促呢?”
陈三强说:“公子拼了几十年,其目的就是为了这一天!我们盼了几十年,等的就是这一天!这一天终于来了,我们岂可轻率?我琢磨着此事得好好操办一下,起码得让我们这些跟随公子多年的人也风光风光!同时,也得为公子在满人面前争足面子!”
汪士荣觉得有趣,陈三强的要求与吴三桂的要求表面不同,其实如同一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都到了生命攸关之时,怎么还要顾及面子?难怪别人要骂我们汉人是死要面子!汪士荣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想的,便问:“陈先生打算如何操办此事?”
陈三强说:“我琢磨着再造一座紫禁城是来不及了,但起码得为公子造一座紫禁城差不多的宫殿,要不,他这个皇帝不是白当了么?”
汪士荣问:“你有那么多钱么?”
陈三强说:“没钱?天下再没有比来钱更容易的事了!”
汪士荣觉得奇怪,问:“怎么个来法?”
陈三强说:“向老百姓要啊!”
汪士荣说:“怎么能向老百姓要呢?”
陈三强说:“为老百姓办事,怎么能够不向老百姓要呢?”
汪士荣问:“此话怎讲?”
陈三强说:“公子是谁的皇帝?是汉人的皇帝。如果公子不做皇帝,我们汉人便没有皇帝,那我们就得继续受满人皇帝的欺侮!因此,公子称帝,不是在为自己称帝,而是在为汉人称帝!在为汉人争脸面!俗话说,大家的事大家办,办好事情为大家。既然公子是为了与满人争口气而称帝的,是为了汉人之大业而称帝的,得益的是天下汉人,天下的老百姓又怎能不出钱呢?不出钱的事,谁会干?”
汪士荣几乎要忍俊不禁而大笑起来。然而,他实在没有心情笑,所以,只是肃然说:“即便如陈先生所说,此事也不能这么办。”
陈三强迷惑了,不解地问:“既然有理,为何不让办?”
汪士荣问:“陈先生不想想,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陈三强问:“什么时候了?”
汪士荣说:“大王与大清作战,如今已无优势可言,汪某是为了鼓舞士气,才怂恿大王称帝的。故此事宜早不宜迟,岂可因小而失大?”
陈三强顿时懵住了!他喃喃呢呢地问:“依先生之见,此事该如何操办?”
汪士荣说:“因陋就简,以大王所居之府作为皇宫,再挑选些民房为朝房就行了。”
陈三强急道:“此事万万不可!”
汪士荣问:“为何不行?”
陈三强说:“称帝之事是何等样的事,岂可如此马虎?皇帝是受命于天的,所以称为天子!既然是天子登基,我们若太马虎了,岂不会因此而得罪天意?皇帝又是万民之君,所以又称为君主!既然是君主登基,我们若太马虎了,岂不是因此而得罪民心?退一万步讲,我们至少也得图个吉利!”
汪士荣问:“陈先生觉得因陋就简就会不吉利么?”
陈三强说:“不是因为因陋就简而会带来不吉利,而是因为公子之府根本不能做皇宫,若作皇宫,只怕会带来不吉利!”
汪士荣感到奇怪,问:“此话怎讲?”
陈三强说:“紫禁城是红墙黄瓦,但让满人皇帝给占据了!我们公子的皇宫也应该是红墙黄瓦,否则,岂不会带来不吉利?”
汪士荣真是哭笑不得,只得说:“即便如陈先生所说,将墙换成红墙,将黑瓦换成硫璃瓦也是来不及了!”
陈三强说:“这便是先生不懂了。”然后脸上满是自得之神色。
汪士荣说:“先生准备如何做?”
陈三强说:“用红漆将墙壁涂成红墙,用黄漆将黑瓦涂成黄瓦便行了!”
汪士荣笑道:“可那墙壁依然是灰墙,那黑瓦依然是黑瓦,其本质上并没有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