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戎马半生在网络上和她表白,她答应了,他们开始了网恋。
他们不常通话,戎马半生很忙,忙着写歌、参加各种比赛,比赛大多数时候是落选的,所以戎马半生要花时间打工。何子君心疼他,想给他寄些钱去,可是戎马半生总说不用。
事情就是在半年前发生的,何子君随着全家搬来了沭封,这样她就离戎马半生近一些。
在约定见面的地方,她看到了戴政涵。
☆、第34章 罗生门(5)
第三十四章罗生门(5)
和她想的一样,戴政涵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他一直对她很好,为了让他更加专心的写歌唱歌,何子君会拿钱给戴政涵供他花销。开始戴政涵不同意,可何子君一再坚持,戴政涵推了几次,也接受了几次。
何子君家境不错。
她是在两个月前发现事情不对劲儿的,有次她去录音棚听戴政涵录歌,那首歌似曾相识,听了一会儿,她发现那是首之前戎马半生曾经在电话里给她唱过的歌,曲子有变动,可她记得那句“此情此望诚可见,皎若白日光”,戎马半生唱歌平卷舌分的不清楚,可戴政涵咬字却特别的清,虽然戴政涵和戎马半生的声音很像,可何子君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慢慢的,何子君发现,戴政涵真的不是戎马半生,之前在电话里,何子君曾经和戎马半生说她想养猫,当时的戎马半生说好啊,猫很可爱。可现在她再问戴政涵养猫的事儿,戴政涵却是一脸嫌弃的说,他不喜欢猫。
戎马半生到底是谁,他去哪儿了。
她开始悄悄打听那个拥有和戴政涵相似声音的人,很容易就打听到了。一次乐团聚会,何子君说:“阿涵的声音真好听,独一无二的。”
当时乐团几个人喝高了,c挥挥手说:“什么独一无二,荣东如果没死,乐团主唱哪有戴政涵的份儿!他俩的声音一模一样,荣东的作曲能力可是比戴政涵强多了。”
何子君还想问什么,b却让c不要再说了。
可是事情一旦开了头,接下去的事想停也是停不下来。慢慢的,何子君在戴政涵的家找到了一张曲谱,谱子就是戎马半生曾经给她唱的那个,只是谱子上面画了许多改动的线,改后的刚好就是戴政涵后来的那首歌。
戴政涵偷了荣东的歌……
何子君心灰意冷,她想离开沭封,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那时,她很意外的听到了冯帆和戴政涵的一次吵架,冯帆指责戴政涵用了荣东的歌,戴政涵的反应是轻飘飘的,戴政涵说:“他的就是我的。”
“那他落水那天,你怎么不救他?”
戴政涵愣了,何子君也愣了。何子君就知道荣东是溺水死的,可她不知道戴政涵当时也在现场,还没有救荣东。冯帆下面的话何子君再也听不清了,她只知道当冯帆说到戴政涵是因为歌的关系见死不救时,戴政涵开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她。
何子君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笑着问戴政涵一会儿想吃什么,从那时起,何子君决定要为荣东报仇。
“别问我为什么要杀戴政涵,他害死我最爱的人,还偷了荣东的歌,还骗了我。”审讯室里,何子君动了动脖子,似乎保持这个坐姿久了,她不舒服,“我开始想办法怎么能杀了戴政涵。他胆子小,于是我想到了扮鬼吓他这招。他那几天写曲子瓶颈,人很烦躁,我写了张字条,约他在直播间见面,说要给他惊喜。”
“就算是惊喜,他又怎么爬去那么高的布景架上去的呢?”万锋问。
“窗子吧。”靳怀理说,之前他也想过万锋的这个问题,等他站在事发地时,发现那里刚好对着直播间的一扇窗子,“如果只是站在窗外,那么远的距离,戴政涵也许连你的人都看不清,怎么误会你是鬼?”
何子君笑了,“靳教授,你不是很聪明吗?你猜不出来吗?”
她收起笑,“我是告诉戴政涵去看那扇窗,而直播间的位置也就是那里可以看到那扇窗。然后戴政涵看到了‘荣东’,他吓得直接从布景台上摔了下来。除了告诉你我当时是飘在空中的,其他我不打算说。”
靳怀理耸耸肩,何子君是怎么扮鬼吓戴政涵的靳怀理虽然不清楚,可他现在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戴政涵死前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没有?”他问何子君。何子君一愣,然后摇头。
问询进行到了最后,何子君说:“冯帆是荣东的好朋友,整件事都是我做的,他只是不想我被抓才帮我的。”
审讯结束,万锋有点头疼,没问出来何子君是怎么扮鬼的,这个案子就不算正式告破,他看眼靳怀理,靳怀理像在沉思。他拖着下巴不说话的样子让万锋着急,“靳老师,你想出来她是怎么扮鬼的了吗?”
靳怀理摇着头,“我没想那个事。”
“那你在想啥?”
靳怀理回过头,他还托着下巴,眼睛却看着万锋,他一点点儿凑近万锋的脸,凑得很近,最后近的程度是万锋从靳怀理眼睛里看到了他自己。
“靳、靳老师,你干嘛……”
“啊!”万锋没想到就在这时,靳怀理会突然瞪大眼睛张开嘴巴猛地冲他啊了一声。
吓!被吓了一跳的万锋倒退一步,看着已经恢复正常的靳怀理:“靳老师,你干嘛?”
“做个实验而已。”
“什么实验?”
“人在受到惊吓的情况下,是会前进,还是倒退。”
“当然是倒退了。”万锋奇怪,这个问题难道还需要做实验来证明吗?这个实验和案子有关?
“戴政涵的尸检记录里写的头部触底死亡,他从布景台上跌落的位置是在靠近窗子拿一侧,而之后我去现场发现被何子君动过手脚的栏杆是在另一侧,她也知道人在恐惧的情况下是会倒退,可戴政涵为什么是向前跌落的呢?”
这个问题靳怀理暂时想不通,他决定先回家吃饭。
今天是周三,按照约定该陈未南做饭。靳怀理是个喜欢按照规矩办事的人,譬如自从他和阮立冬在一起后,他给自己立了规矩,尽量不要对自己的女朋友毒舌,当然这个尽量的前提是他每天至少要对阮立冬毒舌三次以上。再譬如做饭这事,他定了规矩,是和陈未南分工的,周三四五六日的三餐是陈未南做,周一周二靳怀理来。
只可惜陈未南住进靳怀理家这段时间,唯一一次就只吃过靳怀理的一顿早餐,为什么?靳怀理的课集中在周一二,而他那间大学的食堂,嗯,味道不错。
靳怀理站在中山东路77号的台阶底下,莫名觉得家里似乎和平时不大一样,他上了台阶,手摸着门把手,转动,门开了。
傍晚时间,屋子没开灯,因为是老房子的关系,几十年前的设计,提供自然采光的窗子很少,房间显得黑漆漆的。靳怀理在门口站了一下,他像在听什么声音,突然一阵滴滴声快速地朝门口靠近,靳怀理一闪身,人站在了门旁,伸出去的手抓住了飞出门外的二师兄。
二师兄受惊过度,滴滴叫了不停。
这还没结束,接下去是客厅的灯飞出来,再然后是沙发上的靠枕,最后是陈未南自己。跌倒在台阶上方呈狗啃屎状态的陈未南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看着靳怀理,一句话也说不出。
左手拿灯,右手抓着piggy,左脚再勾住抱枕的靳怀理淡淡看了陈未南一眼:“没手了。”
陈未南怨念的看向靳怀理另一只脚,靳怀理耸耸肩:“这个抱枕是阮立冬三十块在夜市买的,很贵。再说,我得站。”
陈未南憋在肚子里的最后一口气吐出来:他比三十块的抱枕便宜。
那天是靳怀理第一次见到传说中陈未南“身在”美国的未婚妻——柴焰,她性格和名字很像,像点了火的干柴,走到哪儿都是噼里啪啦。
靳怀理坐在环形沙发一角,看着坐他同侧的柴焰,眉毛抽了下筋。
“他不是你未婚夫吗?你干嘛不给他上药?”靳怀理问,当然,最重点的一句他没说,那就是:干嘛让我女朋友给你未婚夫上药?
靳怀理话说完,沙发对角传来了陈未南吱哇烂叫的声音:“靳老师,靳老师,拜托你,可别让她过来,她过来那就不是上药,是要命了!”
一旁的柴焰冷哼一声:“想要命,成啊,先把婚约给我解了。解了我就不揍你。”
柴焰双手交叠攥紧,手骨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嘎嘣声音,她是个体育教练,擅长跆拳道和自由搏击。
柴焰这么一说,陈未南不吭声了,默默地让阮立冬给他抹药。
说实话,阮立冬也是很意外的,她没想到陈未南最后是和柴焰定了婚。
刚好,她认识柴焰。
靳怀理可不管什么婚约啊,未婚妻啊什么的,他从桌上拿出张报纸,摊开在自己面前。透过报纸,他的声音传来:“红木桌桌角两道划痕,维修费十万;欧洲古董台灯摔坏个灯泡,一千;摔成内伤的女朋友送抱枕,保守估计要你们赔偿费三千;至于摔断个爪子的piggy……”
他看了眼脚边的二师兄,二师兄似乎知道是在说它,嘀嘀嘀叫得欢。
“不值钱,就不让你们赔了。”
二师兄:嘀嘀嘀……滴……哔。
有人打电话给他,靳怀理看眼号码,是万锋。他出去接电话。
万锋是来告诉他冯帆的证词已经全部整理好了,他说好。
等他再回来,柴焰正一计擒拿手揪住了陈未南。阮立冬一脸的不知所措,她看着靳怀理,靳怀理看着柴焰,柴焰说:“他不是住这儿吗?好,我也要住。”
☆、第35章 罗生门(6)
第三十五章罗生门(6)
早就预计到了柴焰住下来的后果,靳怀理果断拒绝了她的要求,不过第二天清早,当他看到从原本是陈未南睡的那间房出来的柴焰时,靳怀理觉得他再强烈的拒绝到了这个女人面前,都是要被当成耳旁风一样,直接忽略不计的。
所幸他发现这事儿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陈未南是一副腰酸背痛的样子。据说陈未南睡了一宿的沙发,二楼那套红木无靠垫的。据说是柴焰把他锁在那间房,清早才放出来的。
“陈未南这个未婚妻,看起来对陈未南,呵呵……”
“你呵呵什么?”跟着靳怀理一同出门的阮立冬斜了他一眼。
“没什么,就是觉得这事儿有意思。”坐在萧砚车里的靳怀理拍着前排的萧砚说:“萧砚,陈未南的房租记得加收一倍,阿不,加三倍。他那个未婚妻太会摔东西。”
阮立冬收起眼光,她闭着眼,觉得她这个男朋友如果不去经商真心屈才了,四个人的房租,还是陈未南原来住的那一间房,空间没加不说,据她所知,今早靳怀理刚把里面能拆能摔的东西都拆下来搬出来了。
哎……
不过她很快就忘了这事儿,萧砚开车把他们送到了地方,人就走了。最近这段时间,萧砚很忙,忙着心理诊所的业务,忙着电台的节目,以及忙着应付金梓声那个小鬼。心理诊所生意好了很多,因为有了之前的知名度,现在的萧砚真就担当起了心理访谈的大部分责任,而且听众反应不错,阮立冬听主任说,领导有给他们频率追加资金的打算,至于最后那条,恐怕是萧砚现在最头疼的了。
没功夫想他的事儿,再说想也没用,萧砚说过,如果他真想和阮圆在一起,就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拿下金梓声。好吧,所谓男人的尊严,阮立冬一向不懂,她更加不懂靳怀理想从冯帆的证词上找到什么。
下面是冯帆的证词:
我是和戴政涵先认识的,他带我玩儿音乐,可以说,是他带我走上这条路的,我把他当成我最好的朋友,他那个人性格有点儿怪,我们才认识的时候他不爱说话,我总拉着他和他说我的事,开始他觉得我挺烦人,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我俩才慢慢熟起来了。
我为什么要帮助何子君杀他?这个问题嘛,很矛盾,他是我的朋友,却做了我忍受不了的事儿,说白了,价值观不同罢,最重要的是,他伤害的对象是荣东。
戴政涵爱音乐到了发狂的地步,你知道,一个人爱一样东西到了一定的地步却得不到时,也许会行事偏激,荣东是他后来介绍给我的朋友,荣东是个不看重名利的人,音乐是他的爱好,却不是主要爱好,但他却是个有天赋的人。也就是一年多前的事吧,他写歌进入瓶颈期,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见戴政涵和荣东吵架,荣东质问他是不是抄袭了他的歌,他们吵得很凶,当时我们是在一家ktv,因为吵架的事儿,戴政涵还打伤了他们一个店员,后来是我送那人去的医院。那之后没多久,我们外出春游,荣东落水,死了。
荣东的死和戴政涵有多大关系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荣东落水时,他是第一个到现场的,可是他没救荣东。后来我想,就算荣东不是他推下去的,他也是见死不救的。
我和荣东的关系?怎么说呢,有时候我觉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真就说不清,我和荣东是通过戴政涵认识的,可我和荣东的感情却比我和戴政涵好。荣东是个好人。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知道戴政涵冒充荣东和何子君交往的事,我才决定帮她的。
万锋觉得冯帆的证词符合他成为帮凶的动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何子君是怎么杀了戴政涵这件事上,可很明显,靳怀理的关注点并不在此。警局角落的一张桌子上,他拿着从一位女警官那里借来的纸,刷刷写着什么。
阮立冬伸过头去看,发现靳怀理写的是如下字样:
网聊、冒充男友、抄袭、见死不救。
“什么感觉?”靳怀理问。
“什么什么感觉?”阮立冬不懂。她以为靳怀理又要嘲笑他低智商、脑子空之类的了,可是很意外,靳怀理没有,他点着纸上的词,“觉得戴政涵这人咋样?”
“不咋样,坏的冒水了。”这是阮立冬的真实想法,至于抄袭什么的她倒是没那么看重,关键是冒名顶替人家男朋友这事,太坏了。
“可何子君说戴政涵对她不错。”靳怀理挑挑眉毛。阮立冬想想,这倒是,“那他做做戏也是要的吧,不然何子君哪里会拿钱给他。”
这次靳怀理没点头也没摇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的真相或许就藏在冯帆的证词当中。因为其他细节冯帆都提供不了,所以他们去了冯帆能明确指出地点的那家ktv——旺角歌城。
和料想的一样,一年多前在歌城工作的侍应生基本都离职了,这个也正常,服务性行业,总是有很大的工作流动性的。所幸最后他们找到了当时在前台工作的女侍应,现在对方是歌城的客服经理。
“一年前被打伤的侍应生?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我当时在其他区服务,是最后才赶去的。还记得当时那几个人的长相吗?这个够呛。我们每天要见那么多客人,不可能挨个都记得住长相。有照片吗?可以。”女客服经理接过照片看了一眼,最后从三张照片里抽出一张来,“是这个人送的小宋去医院,我记得这个长相,很和气的一个人,他同伴当时的火气很大,可是他一句话没说,直接送了小宋去医院。”
小宋是当年的服务生,至于女客服经理指的人,则是冯帆。
在靳怀理的授意下,万锋和女经理提出如果联系得到小宋,请她通知他们。女经理答应了。
出了歌城,万锋有些不乐意,本来吗,他现在该是在查何子君是怎么杀戴政涵的,可他在干嘛?陪着靳怀理在这里验证戴政涵究竟是有多坏?反正他是不乐意了,“靳老师,你干嘛让我去问那个女经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