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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怀春轻轻替她擦泪,目光温柔又怜惜,什么都没说。
    如果她肯信他,无需他承诺,如果她依然无法全心全意信他,他说再多也没用。
    阿榆眼泪渐渐止住,回头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我喜欢他,这辈子只喜欢他。他对我好,我就一直喜欢他,他若依旧反复无常,我便吃斋念佛,再也不想这些事。”是展怀春让她知道男女间的酸涩甜蜜,除了他,她再也不会喜欢上旁人,也没人会比展怀春对她更好。
    “阿榆……”展怀春委屈地抱紧她,为她的不信任。
    阿榆没理他,仰头求程杨:“哥哥,你答应他,行吗?”
    她泪眼朦胧,眼泪滚落下去,里面清澈如水,全是妹妹对哥哥的乞求。
    程杨握拳,在百姓的起哄声中一把将阿榆拉到自己怀里,怒视展怀春道:“展怀春,我程杨给你机会。你我比试三场,若你能胜出两局,我便把妹妹许给你,否则你有多远滚多远,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姑息!”
    展怀春犹豫,谁知道程杨要比什么?
    程杨冷笑:“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敢应下,还有什么脸娶我妹妹?”
    “哥哥……”阿榆着急了。
    “放心,哥哥不会故意为难他,比试绝对公平。”程杨接过斗篷给妹妹系上,柔声安抚道。
    展怀春也听到了,顿时不再犹豫:“好,我跟你比!”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信程杨敢反悔。
    ☆、第89章 约定
    程杨跟展怀春定下的第一场比试,蹴鞠。
    消息传出去,那些担心千户大人故意刁难展二少爷的百姓们顿时放心了,展怀春肖仁率 领的队伍在县城蹴鞠大赛中连续三年夺冠,比这个展怀春不是稳赢吗?这样一来,百姓们看千户大人也没有那么不顺眼了,甚至觉得千户大人其实也被展二少爷的真 情感动了,碍于面子才故意提出比试。
    外人都替展怀春松了口气,展怀春虽然自信不会输,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容易。
    蹴鞠大赛定在每年的三月三,这次输赢关系到他能否如愿以偿娶到媳妇,展怀春不再费心琢磨如何见到心上人,而是拉着肖仁日日耗在自家临时设起来的蹴鞠场,雇了九人当对手陪他们练习。
    展知寒得空时会跟沈棠一起过去看他们踢球,看着看着提出质疑:“不是九人上场吗?怎么就你们两个人练?”
    肖仁自信无比:“大少爷放心,我们两个足够了,剩下七人纯粹是凑数的。”
    展知寒冷笑,本不欲多说,然想到那日二弟的狼狈,知道若这次求娶不成,二弟肯定还得继续折腾,便好心提醒道:“大意失荆州,如果你们把程杨当成那些普通少爷公子看待,现在根本也不用练了。”言罢扶着沈棠离去。
    展怀春跟肖仁面面相觑,程杨,有那么厉害?
    不厉害敢提这种比试吗?
    次日展怀春便把同队另外七人叫了过来,称只要能胜出,每人赏五十两银子。
    七人听了,顿时斗志昂扬,可惜他们跟展怀春肖仁二人相比本事差了太多,他们很想配合,无奈展怀春性子急躁,常常练着练着就只跟肖仁配合了。展知寒在旁边提醒过几次,提一次能管用半日,很快展怀春就又忘了。看他自信满满,展知寒索性不再提。
    转眼便到了三月初三。
    因着展怀春与程杨的名气,还有这次比试的意义,蹴鞠场地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阿榆也来了,她带着纱帽,坐在程杨专门替她安排的席位上,正对蹴鞠场,最适合观赛。
    春暖花开时节,她一身浅粉色绣花褙子,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周围的人潮汹涌好像都与她无关。
    展怀春一眼就认出了心上人,又是将近两个月没见,也不知她头发长长了多少。不过没关系,只要他赢了,很快就能把她娶回家,日日夜夜看个够。
    他笑着朝她招手,距离太远看不清她是否有回应,他也不执着,收拢心神,全神贯注迎敌。
    程杨九人一身肃穆黑衣,乍一上场,仿佛战场上将士出击,气势凛然。
    展怀春九人依然着白衣,展怀春领头,玉树临风翩然若仙。
    两队面对面站到一处行礼时,整个场地都没了声音,全都被那十八人牵动。
    鼓声乍响,三声结束,比试正式开始。
    展怀春凭借矫健身手最先抢到球,一个起跳空转踢腿,球已如离弦之箭穿过球门。
    周围顿时喝彩连连。
    展怀春朝肖仁递个眼色,意气风发。
    程杨面不改色,负手朝身后八人比划了个手势。
    接下来的比试……众人愕然。
    像 是恶狼进了羊圈,程杨手下训练有素,仅凭四人便将展怀春那边七人彻底缠住,再分两人缠肖仁,程杨与剩下两人对付展怀春。展怀春功夫确实够好,可程杨只是略 逊于他,球技却比他高出不知多少,毕竟他参军多年,军队里平时的主要消遣便是蹴鞠,他这个千户都跟他的出众球技有关系。如今又有两人配合他牵制展怀春,程 杨连连进球,展怀春急红了眼也才抢进两球。
    第一场比试,展怀春惨败。
    阿榆攥紧帕子,担忧地望着场地中央孤身独立的男人。
    展怀春却不敢看她。
    此时他才真正明白大哥的那些训斥,他自以为是,他眼高手低,他……
    “怎么样,剩下两场还用比吗?”
    身前突然多了一双脚,展怀春缓缓抬头,目光从程杨一身黑衣挪到他脸上。那人不喜不怒,只有眼神里有不加掩饰的鄙夷。
    如果是以前,展怀春定会愤怒,但此刻他知道,他活该被人轻视。
    “比,你说吧,比什么。”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扭头遥望看台中央的姑娘。还有两场,还有机会,他不会放弃。
    程杨顺着他目光看去,笑了笑,也看着自己的傻妹妹道:“射箭。公平起见,比试时间由你定,现在也可,明日也可,明年也可,不过若你准备的太久以致于阿榆看上旁人,那咱们就不用比了。”
    “一个月后,地点随你定。”展怀春没有冲动地直言今日就比,略加沉吟才答。他对自己的箭术同样自信,但这场蹴鞠已然让他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还需要一个月,为了她再努力一个月。
    “好。”程杨欣然应允,目送展怀春走远,他转身去接妹妹。
    兄妹俩同车回府,看着妹妹嘟起的嘴,程杨心里不太是滋味儿,低声问她:“哥哥赢了你就这么不高兴?”
    阿榆扭头,眼泪掉了下来,如果哥哥跟旁人比,她当然高兴,可……
    程杨叹口气,摸出帕子帮妹妹擦泪,“阿榆,哥哥已经努力成全他了。展怀春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若连这个他费尽心思求来的机会都抓不住,或不竭力抓住,他对你的心意就只是空谈,你让哥哥如何放心把你嫁过去?”
    阿榆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高兴:“你比他大,他当然打不过你了……”
    这么大姑娘还像小孩子似的不讲理,程杨心软的一塌糊涂,摸摸她脑袋,很不甘心又不得不承认道:“他怎么打不过我?若不是怕他,哥哥就不用费心跟他比蹴鞠射箭了,直接跟他比武就好。”
    阿榆愣了愣,困惑地看他:“哥哥是说,你打不过他?”
    程杨别开眼:“论功夫,哥哥不如他。”他打听过,展家兄弟内外兼修,他根本不是对手。
    阿榆低头,撇嘴道:“那你怎么不跟他比武?万一他射箭也输给你怎么办?”
    又不讲道理了。
    但这次程杨没有妥协,正色道:“阿榆,哥哥承认自己功夫不如展怀春,就是想告诉你,他身体好,即使比哥哥小也能打得过哥哥,射箭这种技巧活,只要他肯下苦功,绝对能赢,最后输了只能说明他偷懒不尽心,那样他便配不上你。”
    阿榆咬唇,无话可辩。
    哥哥如此考验展怀春,说到底,全是为了她,她不该为了展怀春跟哥哥胡搅蛮缠。
    等待第二场比试的这一个月,阿榆又是在忐忑中度过的。
    四月初三这日,程杨带阿榆去了展府。
    他让展家准备弓箭靶子,免得展怀春输不起诬陷他动手脚。
    阿榆却没心思想那些,她摘下纱帽,不可置信地看向展怀春。
    那个瘦了一圈黑了一层的男人,真的是展怀春?
    察觉到她的视线,展怀春看了过来,朝她笑,目光坚定。
    都准备好了,两个男人朝场地走了过去。
    阿榆情不自禁跟着。
    沈棠已经显怀,牵着阿榆手慢慢走,笑着宽慰她:“放心吧,二表哥这次可是真拼了,一个人只带弓箭去山里住了一个月,昨天才回来,胡子拉碴的,我们差点没敢认他。”
    一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在山上住了一个月?
    忆起展怀春在尼姑庵时的各种挑剔,阿榆心疼的无以复加。
    但展怀春用三箭射穿靶子的实力告诉她,为了娶到她,再多的苦他都愿意吃。
    “还有最后一场。”放下长弓,展怀春走到程杨身前,等着听他公布最后一场比试。
    程杨并未因输生恼,他抬头看天,轻声道:“何时比最后一场,我说的不算,得看老天爷。”
    展怀春皱眉。
    程杨并未让他困惑太久,当着展知寒夫妻和阿榆的面,他直视展怀春的眼睛:“雷雨天,你从展府出发,步行来我家提亲。如果你能做到,我便把阿榆许配给你。”
    展知寒脸色大变。
    阿榆更是急得抓住程杨胳膊,仰头求他:“哥哥,换别的行不行?他,他,哥哥我求你了……”
    程杨无动于衷,只紧紧盯着展怀春:“展怀春,你敢不敢来?只要你来,咱们既往不咎。”
    “哥哥,你明知道他……”
    “阿榆,”展怀春将无声落泪的小姑娘拉到自己怀里,俯身亲她额头,声音温柔而坚定:“别哭,回家乖乖等着,再打雷的时候,我便去找你。阿榆你等着,我一定会亲自向你提亲。”
    ☆、第90章 兄长
    约定好最后一场比试,程杨领着眼圈发红的妹妹走了。
    展怀春回自己房间休息去了,在外面奔波一个月,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只想好好睡一觉。
    展知寒将妻子送回梅园,随后去了常青园。
    程杨打展怀春,展知寒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忍下了,毕竟是二弟打人家妹妹在先,更何况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程杨提出最后一场比试时,他甚至动了一丝杀机。
    他程杨算什么,一个五品千户嫁妹妹还要如此刁难人,他以为他妹妹是金枝玉叶还是仙女下凡?
    雷雨天去提亲,他不同意!
    没人比他清楚二弟有多怕打雷。
    当年爹娘将二弟救了回来,二弟大病过后不爱笑了,幸好其他一切正常,他们便没有太过担心。直到有次他和二弟在院子里练武,惊雷毫无预兆突然而至,二弟吓得直接晕了过去,他们才知道劫匪一事在二弟心里留下了何等阴影。
    最 初两三年,爹娘想过无数办法帮二弟克服这个毛病,甚至还曾想过绑住他手逼他不再捂耳朵。那年二弟九岁,外面乌云滚滚,二弟躺在床上瑟瑟发抖,却什么都不 说,只用他含泪的眼睛求他。爹娘许是年纪大了,为了二弟好能狠得下心,他做不到,外面刚有闷雷传来,他先替二弟捂住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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