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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位一跺脚,扭头就往外跑,其余家丁纷纷反应过来,留下两个守门,剩下的也跟着领头的急急慌慌去找张平森。
    “松开!”
    祁重之一个箭步猛冲上前,五指抓攥住赫戎脑后发丝,发了狠地往后拉拽:“把嘴松开!!”
    赫戎的牙齿嵌进了张伯的脖颈上,血顺着他的下巴开了闸似的汩汩往下淌流,染红了两人的前襟。
    张伯的两眼已经翻白了,四肢不住抽搐,一摸脉搏都是微弱的。
    祁重之一掌刀砍在赫戎后颈处——可见效甚微,赫戎只闷闷哼了一声,眼神仅仅涣散了一霎,牙关依旧不肯松懈——甚至有继续加重的趋势。
    祁重之的鼻尖冒出了冷汗。
    他无计可施,只得一拳捣在赫戎腹部,后者痉挛一抖,终于张开了尊口,躬身死死捂住了下腹,脸色惨白成纸。
    祁重之按住张伯脖子上的伤口,费劲把他往后拖去,和赫戎之间隔开了距离,他这才看清楚,张伯手中牢牢攥着一把匕首,另一端的刃部已经深深没入了赫戎的左腹!
    祁重之浑身一个激灵,低头看向自己刚刚捶过他小腹的手——满是触目惊心的温热血迹!
    “日你娘……”
    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一个是自食其果,另一个也是罪有应得,干脆都一块儿去见了阎王爷算了!
    接到消息的张平森终于姗姗来迟,且有先见之明地带了一位大夫,两人先是被惨不忍睹的门吓了一惊,接着匆匆进屋,又被闯入眼前的血淋淋场面骇得倒吸冷气。
    张平森率先从惊诧里回神,连忙指挥大夫:“快!快救张易!”
    祁重之把怀里的张伯转交给大夫,得以抽身去看同样快断了气的赫戎。
    赫戎的头颓然低着,于是祁重之一眼瞧见了他脖子后面拖拽着的那条狗链子,心里无来由地一紧,想都没想,立马掏钥匙给他解了下来。
    ——义父带来的大夫,是不可能救治赫戎的。
    “你……”眼前的男人穿的衣服上没有哪处是不沾血迹的,祁重之不知道除了腹部,他是否还有别的地方也受了伤,一时竟变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从哪里去碰他。
    最后索性一咬牙,绕过赫戎的胳膊搭到肩头,动作异常小心地将他半扛了起来。
    赫戎的大半重量都压在了祁重之身上,方艰难地走出一步,喉间腥甜,蓦地呕出一口漆黑的血。
    匕首上有毒!
    祁重之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愤怒的目光慑向躺在地上的张伯,险些没忍住冲动,一脚剁碎他的脑袋。
    我的人也敢随便碰吗?!
    气急之下,他忽然蹦出这么个荒唐至极的念头。
    然而他心底深处的确如此想:赫戎是他费尽心机找到并带回的人,即便是穷凶极恶的杀父仇敌,要杀也该是他亲自来动手,旁人何有随意指摘的资格?!
    从前是碍于与义父之间的情义,对张平森,他敬之尊之,作为晚辈,乐意在大小事上处处忍让,可那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相反,他祁重之的脾气可大得很!
    就算是才养过半个多月的狗,未经他的允许,谁也不能擅自动刀宰杀。
    好歹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好几年,张平森作为义父,岂会不知他的这个脾性?
    用的办法还是设计蒙骗他——这是在知道的情况下,还仍然选择要触他的逆鳞,祁重之如何能不气?
    他纵是恨不能插翅带赫戎飞出去,却要顾及着赫戎的伤势,搀扶的动作轻之又轻,脚底下慢了又慢,饶是如此,等两人千辛万苦挪到门口,赫戎还是膝下一软,支撑不住地滑跪了下去。
    祁重之满头大汗,弯腰捞起他的腿弯,大喝一声,把他整个人打横抱了起来。
    一步跨出门槛,身后响起张平森隐含怒意的警告:“回来!”
    祁重之充耳不闻。
    “祁钧!”
    祁重之脚步稍顿,侧首向后:“有话,义父就吩咐吧。”
    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硬,四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七八个家丁低头沉默,连喘气都压到最低,谁也不敢轻易吱声。
    张平森一手指指到他后脑勺上,气得打哆嗦:“你今日要是敢走出张家的大门一步,以后就不用再回来了!”
    第15章 第十三章
    祁重之明明已经过了赌气的年纪,但他还是走了,头也不回。
    他今后也许还能有机会再回来负荆请罪,求得义父原谅,但赫戎的命只有一条,再多耽搁,恐怕怀里抱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可今天有庙市。
    那意味着满街都挤满了人,连走动都困难,更别提要带着一个重伤的男人寻找医馆。何况他俩这满身的血迹,恐怕走出街头不过百步,接着就有人报了官,介时就不光是只丢一条性命那么简单了。
    出是出来了,但似乎出来也是死路一条。
    也许真是因为赫戎孽根深重,所以连老天爷都不愿意给他活命的机会。
    他毕竟是个体重不轻的成年男人,祁重之的双臂渐渐有些吃不消。汗珠顺着额头慌不择路地滑下来,一头扎进了他的眼睛里,祁重之被砂得吃疼,条件反射闭起眼甩了甩脑袋,注意力因此移开了半分,手臂上一个不留神的松懈,赫戎便整个人歪斜着往外倾倒。
    祁重之匆忙去捞他,然而在卸了力后再突然使劲,一时半会儿还真撑不住他,只能来得及扶住赫戎的后背,接着就被他的重量坠得一齐跌坐了下去。
    此处幸好是块没人的胡同拐角。
    赫戎居然还是清醒的,只是被嘴里的血沫呛得说不出话,他金棕的双瞳都失去了平日的光彩,晦暗难明地看着祁重之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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