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堂不放过祁重之眼里的任何情绪:“如何,这个故事好听吗?”
祁重之怔然松手,跌撞后退,面无血色。
李兆堂扔开手里夹着的刀,步步紧逼:“而我拿到《剑录》后,实则并没有彻底医好张书筠的病。她后来病情好转,只是哄骗人的假象罢了。”
也就是说,祁家父母的命,死得一文不值。
“张平森也不傻,没过几年就察觉出了不对,倒是比我想象的更早看穿。他来质问我……哈,他居然敢大着胆子来质问我,我说错了,你义父确实傻得可笑。”
李兆堂刻意把“义父”两个字咬得很重,仿佛在嘲笑祁重之的天真。
“那时恰逢赫戎出逃至中原,我查到大松山附近有他的踪迹,便告诉张平森,只要他能杀掉赫戎,砍下他的脑袋送到我面前,我就继续医治张书筠,直到她痊愈为止。”
“所以……”祁重之怆然摇头,“所以他告诉我,你的仇人在大松山,诱导我去试水。如果我能把赫戎抓回来,自然皆大欢喜,如果我死了,那《剑录》的事就不会有人再去查,哪种结果,对你们都是好的。”
李兆堂颔首,语气里有赞许的味道:“不错。”
“你想杀了我吗?”他看着祁重之烧红的双眼,张开双臂,做了个迎接的姿势,“来,杀了我啊,替你爹娘报仇,只要你有那个本事。”
——和他同归于尽。祁重之的脑子里倏然掠起这个想法,他咔嚓接回脱臼的右手,按到腰间的火折上,突然什么都不想顾了,只想将眼前的人碎尸万段。
他正要拔出火和硝石来,将这一片都炸个灰飞烟灭,他早就抱好了这种想法。却见李兆堂身形一顿,皱眉向脚下看去。
“快……走……!”
邹青竟还没没死!趁李兆堂不注意时,他用尽浑身力气,一把抱住了他的小腿,冲祁重之艰难呼喊。
“走…!救、救老峰主……”
李兆堂眯起眼睛,想要拔腿,一时竟没能在这濒死之人的力道下成功□□。
他饶有兴味:“我改主意了,我要把你的心肺挖出来,都喂狗。”
话音一落,他重重踩上邹青的心口,鲜红血浆蓦地喷出一线,邹青垂死抽搐:“鬼帅…也在里……”
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这次彻底见了阎王。祁重之醍醐灌顶般一震——赫戎!
他解下特制的硝石,朝李兆堂的方位奋然扔去,火苗倏地窜起,他一刻不停,反身朝密道深处狂奔而去!
第63章 第六十一章
密室里面别有洞天,与想象中的阴沉昏暗不同,长明灯点了五六盏,将不大的地方映得亮如白昼。
祁重之一眼看见整齐排列成了一竖列的铁笼子,笼子里盘踞着不需细猜,就知道必定不好惹的毒物。
他跑得气喘,来不及歇上片刻,脚步不停地沿着排排铁笼找过去,在中间的牢笼里,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赫戎。
他先是惊喜,可没等喜色漫上眼底,继而又袭来了铺天盖地的心悸。
因为赫戎静静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露在衣袖外的手指苍白至极,干涸的血迹从耳朵里蔓延出来,细细审视,他竟连胸膛的起伏都不见,像是已经……
祁重之身形虚晃,强稳住凌乱的心神,逼迫自己近前半步,脸贴到了铁栏杆上。
“赫戎……”他咽了口唾沫,微微提高声音,“赫戎!我来了!”
我来救你了,你转头看看我。
……可那厢静得毫无声息。
彻骨的寒意瞬间钻入肺腑,祁重之手脚冰凉,蹲下身来,胳膊插进栏杆之间,颤抖去抓够赫戎的衣角。
他突然有点说不上来的急躁:“赫戎,赫戎,我来了,你醒一醒啊!”
“醒一醒啊!”他眦目大吼,“济世峰的牢房就那么好睡吗?给老子起来!”
“他没死,”李兆堂的声音自后幽幽响起,“不过再也活不过来了。”
他刚刚处理完硝石,款步向祁重之走来,浑身不见伤处,仅是衣角沾了些难洗的灰尘,让他觉得有失体面。
不过看着祁重之现下的模样,他的心情便又好了不少。
祁重之并未回头,他紧盯着赫戎,一双手攥得栏杆咯吱作响:“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提起这个,李兆堂的语气霎时变得轻快起来:“如你所愿啊,我取出了他脑子里的蛊虫,替他完成了必生心事。啧啧……你猜怎么着,拿出来的时候,虫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呢,给他疼的呀,满地打滚,真是可怜。”
他故意将当时的凄惨场景三言两语描述出来,往祁重之脑子里扎钢钉似的,硬逼着已不堪重负的他听。
“你知道他临近崩溃、拿头去撞地面时,嘴里喊的都是谁吗?”
祁重之缓缓回头,眼眶灼红。
李兆堂慢慢咧开嘴:“他说,阿钧,带我走吧。”
可当初推他进火坑的人,却也是他口中时常念叨的阿钧。
祁重之蓦地捂住口唇,弓身一阵哆嗦,鲜血沿着指缝源源不断冒出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他连咳都咳不出了,肺部艰难抽搐,往里吸进针扎似的的空气,穿透了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疼得痉挛。
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他机关算尽,心血燃竭,到头来害人又害己!
他竟是这般没用的废物……
李兆堂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