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槿看事情还没稳下来,还想装两天,谁知道太后一封罢免诏书送到家,他的刑部侍郎也当到头了。
“我真是天生没有当官的命。”杨槿倚着躺椅,侧着身子去取石桌上的小茶杯,荣玉趴在他的肚子上正睡得好,因他的动作动了两下。
荣真无奈,“让你好歹在家里装两天,避避嫌,你让死守皇上一派的人怎么看你?”
“我管他们怎么看呢,”杨槿嘬了一口茶水,“木樨,你别忙活了 ,我自己添茶。”
木樨用一只手臂抱着荣珏,还腾出只手给杨槿倒茶,听到这话笑笑,表示不碍事的。
“平南王爷那边给你回信了吗?”荣真又问。
“嗯,”杨槿点头,“说是皇后已经快到南境了,她有身孕,不敢太颠簸,走得慢了点。”
“也算是送给他的一份大礼了。”荣真叹了一声。
“他那就跟妇女儿童收养基地似的,京城里有什么要逃命的人都能送过去。”杨槿一边摸着荣玉的后背,一边笑着嘲讽。
荣真瞟了他一眼,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若是太后要追杀你,你打算去南境吗?”
杨槿没答,眼神已经僵住,好一会儿,“别提有的没的了。”
他们谈话这功夫,宫城中传来了三声锣响——只有皇上驾崩和新帝登基才会敲响城楼上的巨锣。
荣真和杨槿都站了起来,两个人都是长叹一声,宫里的天彻底变了。
陈展小跑进了荣真院里,“公爷,公爷,太后的人请您进宫。”
荣真抬了下眉毛,一手拍在杨槿的肩膀上,“别这么幸灾乐祸,”又回答陈展,“我这就去。”
他转身,木樨连忙把荣珏也交给杨槿,跟着进了荣真的房间。
杨槿两只手臂各托着一个娃娃,他低下头用鼻尖抵了下其中一个的额头,“好了,我们只要看戏就行了。”
木樨早就把荣真所需都备好了,虽是常服但也是一身素色,这样既不显得提前知晓了消息,也不会扎眼。
荣真趁木樨为自己系腰带的时候轻轻握了下他的手。
木樨扬起头看他,原来荣真也会有这样紧张的时候。
他展开双臂,拥了下荣真的肩膀。
荣真的脸埋在木樨的肩膀上,深深吸了口气,把木樨的味道完完整整地印在了心里。
“就快结束了。”荣真这话是说给木樨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一到宫门口,就看见一班鬓发雪白的老臣跪在外边。
“太后不可啊……”其中一个还撑着最后一口气,用干瘪的手掌扒着宫门的门槛。
荣真默默地低下头,从另一边走了进去。
他只能加快步速,身后的目光实在是他惊慌。
他并不认为自己做的事□□错的,但在那些真正内心正直的人面前,自己就像个卑微的蛆虫。
荣真匆匆进了太后的寝殿,跪在太后面前。
“那帮老不死的还没走呢?”太后瞟到荣真脸上的心虚,哼了一声。
“是,”荣真答。
“本宫都和他们说明了,皇上是因为急病驾崩的,他们就偏偏不信。”太后的脸上没有悲戚,甚至有种不自然的绯红,“还琢磨着开棺验尸,当天子威严何在!?”
“大人们可能只是想缅怀一下先帝的音容。”
太后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那等这几天他们有的看了。”
太后想起把荣真叫过来的真正目的,“先帝的丧礼本宫已经要礼部去办了,你要做的事情你可知道?”
“臣不知。”
“你有张单子是吧,现在没了束缚,该怎么做还用本宫教?”
“臣明白了。”荣真点头。
“你的那个小厮,”太后眼睛一瞥,“本宫听说回去了。”
“是。”
“他可知道那天夜里皇后究竟去了何处吗?”
“他那天本来就在荣国府里,什么都不知道,但听几个眼线说,好像是先帝提前就给娘娘安排了退路。”
“退路,他还能把她退到哪里去。”这件事算是太后心里的一根刺,她最怕斩草不能除根。
“还有,本宫还听说杨槿那小子又往你府里跑了,他不在乎他爹的事情了?”
荣真叹口气,“杨槿和臣……”
“行了,本宫知道你的意思。”太后打断荣真,“你自己处理的过来就不用跟本宫讲了,本宫现在就是怕这南境会趁机……”
“太后!”一个侍者手里捧着奏章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兵部的急报!”
太后怔了一下,深吸了口气,“呈上来。”
上面正是太后所想。
“啪”一下,她把奏章扔到了荣真面前,“说什么来什么!”
荣真低着头,“太后既然已经预想到了这事,自有抵挡之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