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笑着点头,“那我们以后就把他当亲兄长一样看待。”
夙思嫣嗯了一声,满脸笑意,比了个嘘的手势,以眼神示意五皇子往窗户边走。
五皇子玩心大起,搂着夙思嫣缓缓的往窗边靠去,待到了跟前,一把大开了窗户,屋外顿时传来两声哎哟的响动。
“谁在外面?”
“糟糕,被发现了,青衣,快跑!”
“哎哟,二殿下,我的鞋……”
夙思嫣与五皇子相视一眼,探出头去,两道人影快速的往外面冲,一只尖尖翘起的船鞋孤零零的躺在半路上。
两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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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婚变(1)
五皇子接二连三的进出驿馆,芳嫔娘娘也派了宛如隔三差五的送东西过来,很是喜欢阿依秋公主的样子。
三皇子与六皇子等人干瞪眼,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截杀五皇子,却连五皇子的身边都挨不到,气的肝儿疼!
慕家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比三皇子与六皇子有更好的运气,唯一两个穿过五皇子的护卫防线到五皇子身边时,已受了重伤,被五皇子一脚一个踹飞上了天。
全军覆没!
慕家老爷子低头打量着手中盘了多年的麒麟纹狮子头,锁起的眉头越发紧蹙,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再缓慢吐出,低声道,“你倒是真给我出了道难题……”
屋内寂静无声,慕家老爷子闭着眼,眼珠左右摆动,掌心里的麒麟纹狮子头缓慢的移动着。
“老爷。”门外,有人唤道。
慕家老爷子头也未抬,只道,“慕九吗?进来吧。”
立时,有人声细碎的说着什么,片刻后,稳健的脚步声传来,立在慕家老爷子身前,声音恭敬,“老爷。”
“你来了。”慕家老爷子淡声道,依然闭着眼睛,“如何?”
“回老爷,是。”慕九声音平稳,颀身而立,“五皇子小心谨慎,非有一定年份的人不得近身!小人花了大功夫乔装改扮成一个几年前就在宣王府的人,却依然止步在外院。”
慕家老爷子顿了手中的动作,睁开了眼,看向慕九,朝一旁的太师椅看了一眼,“坐吧。”
“慕九不敢。”慕九垂身而立,态度恭谦。
慕家老爷子笑了笑,“咱们爷俩儿跟前,不讲那些虚礼,坐吧。”
慕九也笑了笑,却是缓步走过去坐了下来,亲自倒了一杯水递给慕家老爷子,“老爷,硬的不行,咱们要不要换其他法子?”
慕家老爷子沉沉的低吟一声,却是摇头道,“楚子玉此人心思缜密,算计重重,且心狠手辣!单从他当年能毫不犹豫将慕妃与慕家逼到那般田地就可窥一二……更何况,我们谋杀了他压在心底的四皇子,让他处在如今尴尬的位置之上,他可不是要恼上了咱们,时时处处防着咱们!想找可趁之机……谈何容易?!”
炭盆内的银丝炭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却怎么都掩不住慕家老爷子深深的吐气声。
慕九一时默然,微垂头盯着茶盏上精致的花鸟图,那是一支桃树枝儿,枝头桃花绽放,枝丫上站在一只鸟儿,看不清是麻雀还是云鹊,正昂着头的冲着天际……
许久,慕九道出一句,“软硬都不得,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瞧着……”
慕老爷子后靠入太师椅后厚厚的锦团上,淡声道,“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年轻人,不要太心急……”
说着,斜了慕九一眼,笑,“笑到最后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慕家不得而知莫名不已,微蹙了眉头看慕家老爷子,慕老爷子却已然合上了眼,没有半分要解释的意思。
慕九便沉默的起了身,躬身作揖,小心退了出去。
大安与南诏的联姻喜宴定在开春三月三,草长莺飞,柳绿花繁的好日子。
为表示尊重,顺平帝特意让出了自己在京城郊区的行宫,做为南诏阿依秋公主的出嫁之地。南诏二皇子赵启光代替阿依秋公主入宫很是谢了一回恩,顺平帝得了里子面子,很是开怀。
“瞧瞧,朕就说这桩亲事没做错。”送走赵启光,顺平帝孩子气的与连生在上书房说悄悄话。
连生笑着端参茶与顺平帝喝,眉眼眯成一条缝的奉承道,“是,亏的皇上是玲珑心思,就连老奴也觉得这亲事结的是极好的!”
顺平帝哈哈大笑,“这样的亲事,这样的排场,就算老五是个草包,大安几十年的国泰民安也是不愁的了……”
很是舒服的歪在美人榻上,喟叹一声。连生笑着在他膝盖和双腿上盖了毛毯,又拨了炭盆里的炭,塞给顺平帝一个手炉,才笑道,“皇上当政这么多年,除却前几年,老奴可也再没发过愁!”
“老东西!”顺平帝斜了连生一眼,抱着手炉看向窗外白雪皑皑的一片,笑着叹息,“是啊!除了刚当政不得政那几年,朕这一辈子都顺风顺水的……”
正要仰头畅快的笑,又突然顿住,“还有老四……死的委实冤屈了些,他本想做个闲散王爷,是朕……害了他,是某些人害了他!”
连生一怔,低垂了头,顺平帝的声音已然尖锐道,“他们想要朕屁股底下的位置,朕偏不给他们!想光明正大的取?门都没有!想要,就来抢!我倒要看看天底下的人如何嘲笑他们吃相难看!”
一巴掌拍在美人榻上,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恰磕在棱子上,一道清脆的声响过后,玉扳指裂开一条缝,缓慢的裂成两瓣儿,跌落在连生脚下的地毯上。
连生忙弯腰去捡了,连声道,“哎哟,我的爷,您好好的说话,怎得这么不小心……”
说着,声音就是一顿,抬头去看顺平帝。
顺平帝睨着他,轻轻摇头,眸中里似笑却又似在沉思,竟让连生有些看不明白。
顺平帝伸手拿了那成两瓣的玉扳指,在掌心缓缓摩挲,“这扳指从父皇传给朕,到如今已三十多年,朕日日不敢忘父皇的教诲,朕先是大安的君王,才是母妃的儿子,再是慕家的外孙!大安的江山不容外人亵渎,大安的社稷不容外人插手!这么些年,朕逼死了母妃,逼退了慕家,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顺平帝苦笑,目光半分不错的落在那玉扳指上,“亲人不得,爱人不得,落到最后果真是孤家寡人一个!”
又去看着连生笑,“都说当皇上好,有权势好,可你瞧瞧朕这一辈子……富贵荣华、权势滔天,不过一场黄粱梦罢了。朕活的……”
他朝连生咧了咧嘴,“……朕活的还不如老五!”
“皇上!”连生鼻子一酸,跪在美人榻脚下,仰着头,“皇上在位三十多年,大安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功在千秋……”
顺平帝闭上了眼,不去理会连生一连串的好话,摆了摆手兀自昏昏睡去……
三月初一开始,京城各家有头脸的王公贵族,簪缨之家的女眷都三三两两的或结伴而来、或一门几人到城郊皇家行宫为阿依秋公主添妆贺喜。
行宫一时热闹无比,南诏国来的那些人显见是不够使唤的了,顺平帝又格外开恩,派了宫里得力的嬷嬷并宫女来帮忙招呼客人。
忠勤候夫人相请十一娘的时候,示意娘已换回了自己的脸,堂而皇之的坐着盛家的马车与三娘、瑶娘、八娘一道去了行宫。
忠勤候夫人咬碎了牙,却也不敢耽搁,自备足了礼,带了两个暗自较劲儿的儿媳妇紧追慢赶的后脚也去了行宫贺喜。
却并不见十一娘的踪迹,只被人引去客厅,与众多朝中三品以下的小官女眷们呆在一起。
她有意去后院见见南诏的这位阿依秋公主,说上两句和软话,得个青睐,却被宫女拦着,笑道,“公主今日一概不见外客,忠勤候夫人还请不要为难奴婢!”
若是公平起见都不见也就罢了,偏一个比她位分还小的伯爵夫人就在她身后,只笑着与她道了句,“不知公主可方便,我们好去给公主磕个头。”
那宫女竟笑盈盈的使唤了人领着那伯爵夫人进了后院!
忠勤候夫人犹若被一巴掌狠狠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烫!
大儿媳妇与二儿媳妇面面相觑,半响才明白过来,一个个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坐也坐不住,一盏茶的功夫没过,就架着忠勤候夫人出了行宫,回了京城。
青衣得了信儿,与夙思嫣低语,夙思嫣先是愣怔了片刻,又摇头苦笑道,“事已如此,让她进来认出你我,坏了皇上与二皇兄、父皇和母后的一番心意不成?总归我这条命是还给他们了的,以后……”
她抿唇而笑,眸中水意盈盈,“就当陌路人吧。”
“小姐……”青衣红了眼,连连点头。
夙思嫣朝她一笑,“去吧,别在见过你的人面前露脸,去内室帮我招呼十一娘她们吧。”
“嗳,奴婢这就去。”青衣抬手抿了眼角一把,笑着起身。
十一娘与青衣在门口相遇,“你家小姐呢?”
“十一姑娘,小姐在屋里。”青衣屈身行礼,被十一娘笑着扶起,“你且去吧,我与你家小姐说几句话。”
青衣点头应喏,退出房间。
十一娘款步走入内间,正瞧见夙思嫣看着不远处的梳妆台,脸上有笑,眸子里却分明泛着眼泪,不由轻叹一声。
似是十一娘的叹息声惊到了夙思嫣,她侧眸看了十一娘一眼,笑着拿帕子去沾了眼角的泪,笑着站起身,“十一姑娘。”
“公主。”十一娘就要福身,被夙思嫣一把拉住,嗔怒道,“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十一姑娘也拿这个来打趣我。”
十一娘就笑,任夙思嫣拉她一同坐到了床上,才从怀里掏了一封信并一个匣子出来,递给夙思嫣,“念姐姐知道你大婚,特意给你的结婚贺礼。”
“念姐姐?”夙思嫣讶然的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点头。
夙思嫣伸手将匣子捧入怀中,先是小心珍重的摸了摸红枣木的匣子,才去拆那封信。
信和匣子是莫如念用了八百里加急送进京的,因不能明目张胆的给夙思嫣,只好先寄去了盛家到了三娘手里,本是要请三娘帮忙转给夙思嫣的,却巧十一娘代夙重华来走了这一遭,三娘就干脆将东西给了十一娘,让十一娘转交。
“念姐姐……”信未读完,夙思嫣就红了眼,泪珠子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簌而下,又笑着抬头与十一娘道,“念姐姐有了孩子,眼看就要生产了……”
十一娘笑着点头。
夙思嫣又笑,“当年,我曾与念姐姐说好的,要是我们生了一儿一女就结为儿女亲家,要是都生了男孩儿就结为兄弟,要是都随我们是个女孩儿就让他们义结金兰,以后也同我们一般做对亲密无间的好姐妹!如今,念姐姐已然有了孩子,我却……”
话戛然而止,双眸瞪大,脸腾的一下如打翻了番茄汁的瓶子,不但一张脸红的可人,连耳朵尖子也红通通的。
十一娘正怕她不好意思,想岔开话题,却见她低头抿了唇笑,“十一姑娘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是阿依秋不会说话,唐突了。还望姑娘勿怪……”
说着,微微欠身赔礼。
十一娘轻笑出声,难怪莫如念能与她玩在一处,两个人却都是敢说敢做的主儿,先前不过是为家族所累,离了家,两人的性子就显露出来了。
夙思嫣瞧着,也吃吃笑了起来,拉着十一娘的手很是感谢,“我晚些就写信给念姐姐,还要劳烦十一姑娘帮我捎带给她,且让她等着,我一准儿要跟她结个儿女亲家!”
说罢,自己先笑出了声,一张脸如天边红霞,生机勃勃,娇艳动人。
十一娘笑着点头,“二姐姐一定要幸福。”
夙思嫣一怔,似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正笑着的双眸内盈满了水,“我们家对不起大伯和大伯母,对不起大姐姐和华哥儿,他……”
未出口的话似有点难以启齿,她却终是咬了咬牙道,“我不求大姐姐与华哥儿原谅,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二小姐!”十一娘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这句话是重华让我带给你的!欠他们一家的是你爹娘,与你无关。夙大小姐若怪你就不会帮你换了那毒药,重华若怪你就不会与你那般亲昵,我想夙大将军与夙大夫人也并没有怪你,你切勿多做困扰!若真心怀怨怒,那岂不是辜负了上天给你重活一世的美意?!”
夙思嫣泪凝于睫,久未落下,看着十一娘许久,璨然一笑,“是我作茧自缚了!多谢十一姑娘带话细心宽慰,日后,我定不会如此了。”
十一娘笑了笑,将自己与夙重华准备的贺礼转交给她,又略说了几句话,起身告辞。
待到三月三,行宫一片喜气洋洋,到处是喜庆的大红灯笼,来帮忙的宫女小厮也着了一身的大红衣裳,腰间扎着大红绸带,脚步轻快,脸上带笑,说话间全是不要钱的喜庆话,一溜一溜的。
宣王府虽不如行宫大气,装扮却也是喜庆盈盈,到处是红绸缎红灯笼,府里的丫鬟婆子到小厮也是着了清一色的大红衣裳,丫鬟婆子头山的大红花尤其让人注目,来来往往的宾客男的会发一条红腰带,女的会发一朵红花插在鬓角,远远的有乐班唱欢庆的民谣,似隐似现,不绝繁杂,反添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