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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王从未想过有后代。”这是他的心底话。
    “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本王是什么人, 还会打诳语不成?”
    芳年心下受用, 娇嗔道:“出家人不打诳语,王爷当然一言九鼎。”
    他瞬间就把她带进怀中, 抵着她的发,“胆子越发大了, 竟然调戏本王。本王不是出家人,不忌犯戒, 尤其是色戒。”
    她埋首在他怀中, 偷偷地笑着, 朝缩在角落里的旺福挑了一下眉,得意万分。旺福不感兴趣地看了她一眼,眯眼假寐。
    洞外寒风萧萧,雾如云涌。天阴阴的,时而露出黄白的太阳,冷冷地俯照着大地,掠过崖底,沉落在高山的另一边。
    山中一日,世上百年。
    夫妻二人就此在洞中住下来,白日里一起搭手备饭食,配合默契。夜间交颈相叠,抵死缠绵。世间的纷扰纠葛,仿佛与他们已无关。
    一日一日过去,山外已进入数九寒天。
    他们依温泉而居,若不是北面的寒气不时飘来,怕是都感觉不到此时是寒冬季节。头顶的天接连阴沉了几日,终是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初时细小,渐变大片,一片片地飘落下来。落在南面,遇地化水,北面慢慢积一层薄薄的白纱。
    大雪下了一夜未停,清晨芳年初起时,枕边已空无一人。她披着斗篷下床,探出洞口。就见漫天雪花中,她的男人墨衣墨发,走剑如惊鸿游龙,旋身如风驰电掣。
    元翼看到妻子的脸,收起剑,朝她走来。他步履轻忽,明显感觉自己内力充盈。自打与她圆房以来,功力一日千里。他想着,或许假以时日,自己能与国师单独对上。
    这些日子,他越发刻苦地练功,希望能尽早除去国师,过上真正自在宁静的日子。
    芳年看着北边的积雪,不由想起前世。前世宫中开始异变就是从初雪开始,不知这一次,初雪过后带来的是什么?
    崖底的雪积得不算厚,但山外却是积了厚厚的一层。
    进京的沿途上,空荡沉寂,没有流民,没有行人。城门口,不再紧闭着,两边站着守城的兵卒。
    往来进出的人十分的稀少,冰天雪地的,要是家里还有一口吃的,谁也不想出来受冻。
    一辆马车此时进了城,马车里的人十分的烦躁,在里面骂骂咧咧。守城的兵士们看着马车离去,交头接耳起来。
    马车里坐着的是柳公子,柳家位于京外一个县城的米粮铺子又被抢了,他刚从那边查看回来。此时心里十分的恼火,那些流民着实可恶,各县镇之中,做米粮生意的不止他们柳家一家。可偏这些人,专抢他们柳家。
    他们柳家是招谁惹谁了,莫不是那些人见第一次抢后,他们柳家没有发威,越发的得寸进尺不成?
    看得还是得给那些贱民一些教训。
    李总管那里一直没有准话,他心里生气,不敢表露出来。想着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自己花钱请了一些人,他就不相信斗不过那些流民。
    哪里想到流民不仅人多,且行动迅速有组织,他们严阵以待时,流民的影子都不见。等他们松懈下来,那些贱民就像鬼似的从四处冒出来,抢了粮食就跑,还会留一半人周旋。待拿到粮食的同伴跑远,才快速撤离。
    对于这样的贱民,非朝中派兵不可,否则仅凭他找的那百来个人,根本就不是对手。柳公子一路想着,气愤难当。同行是冤家,见柳家遭难,不仅无人伸手相帮,还有人落井下石。
    一进家门,就看到发妻守在门口。柳夫人年过三十,本就长得不算出众,又生育过三个孩子,自然谈不上有姿色。
    她眉头深锁,满脸忧心,“夫君,事情怎么样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家里没短你吃的,没少你穿的,你少管闲事。”柳公子没好气地吼着,这些个妇人,有吃有穿就行,何必来烦他。
    柳夫人闻言脸色未变,早已听多这样不耐烦的话,“夫君,你不爱听妾身也要说。自打傅妹妹过门,家里的事情一桩接一桩地发生。妾身还听说,傅妹妹自小爱慕裴家公子,曾私下与裴家议过亲。你看,裴家公子现在变成什么样?那就是一个废人。夫君,妾身不是善妒的人,要是嫉妒之人,也容不下之前的那些妹妹们。”
    柳公子停下来,问道:“你此话当真?我怎么记得与裴家定亲的是她的那位堂妹,嫁进七王府的那个。”
    “原是她堂妹没错,可裴家退婚了。听说傅妹妹一心想嫁进裴府,裴傅两家的老夫人是商议过的。至于为何没成,妾身就不知道了。夫君,古人的老话里就说过,灾星进门,祸害三代。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柳夫人小心观察着自己丈夫的脸色,转了一个口气,心疼地道:“夫君近日受累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妾身想着,家里最近太清净,妾身都有些不习惯。不如夫君再纳几房妹妹,妾身也有人说说话。”
    柳公子眼神阴鸷,瞪了她一眼,朝傅珍华的屋子走去。
    傅珍华已知柳夫人在门口堵住柳公子一事,不由得呸出一声,骂了一声老妇。转而坐在筝前,纤指一拔,弹起曲子来。
    筝声还算美妙,似有女子的幽怨。柳公子人未进屋,闻得曲音,被柳夫人勾起的怒火消散一些。
    女子善妒,他常年在众女之间周旋,对于她们的一些小伎俩了如指掌。发妻暗指侧妻为丧门星,无非是侧妻身份高,她恐被侧妻威胁到正妻之位。侧妻常吹枕头风,贬低发妻,恨不能取而代之,也是因为女子善争风吃醋的缘故。
    傅珍华眼角余光瞄到他进来,故意不上前相迎,冷若冰霜地自顾弹着曲子。她越是这般,柳公子就越觉得稀罕,终是与那些俗物不同。
    一曲罢了,她这才抬眼。
    “妙哉!”柳公子鼓着掌,一把将她拉起来。
    傅珍华挣扎一下,故意不给他好脸,心里有些拿不准。自前次大爷甩过脸子后,她反思几日,发现这男人真是贱骨头。自己越是端着架子,他越是柔情蜜意。反之则截然不同,此时见他恢复以
    往迷恋的模样,不由得暗骂一声贱。
    “大爷,这几日…东屋的姐姐似乎天天指桑骂槐,我听不得那些粗鄙的话,又敬她是你的发妻。想着大爷夹在中间难做,不如我回娘家几日,避避风头。”
    柳公子才起兴致,就听她说要离开的话,不免脸一沉,眼神重新阴鸷下来,“你要回娘家,莫不是舍不得裴家那没种的男人,想一诉相思之苦?”
    “大爷…你这是从哪里听来荒唐话,裴公子与我二叔家的三妹曾定过亲,众人皆知。怎么会传成是妾身?”傅珍华先急着分辩,一想自己男人的秉性,端着脸,义正言词地道:“大爷可是听东屋的那位说的?她眼下把妾身当成肉中刺,什么脏水都往妾身泼来,恨不得连根拔起。要是大爷听信她的话,干脆休了妾身吧。”
    她如此清高不容他人污蔑的模样,反倒让柳公子放不开手。女人嘛,虽说熄完灯都一样,但总有雅俗之分。
    再说,李总管那边一直没动静,他怀疑自家妹妹是不是彻底失宠,要不然怎么会连枕头风都没吹?
    要真是如此,以柳家一介商户,再想娶到四品官家的嫡女,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当下就涎着笑,将她扯进怀中,三下两下就除了她的衣裳,按在桌子上。婆子丫头们都退了出去,屋内很快响起淫靡之音,男人吟着艳诗,不堪入耳。
    傅珍华忍着厌恶,等事毕后,重提回娘家一事。
    这次柳公子颇好说话,当下就同意。
    隔日,傅珍华回到傅府。
    卫氏见女儿黑着脸,忙不迭地询问。傅珍华本就好面子,哪里会说在柳家的那些腌臜事,尤其是夫妻之间无法诉出口的恶心之事。
    “珍姐儿,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娘,你别问了。爹替我寻的好人家,人家可是半点都看不上爹呢。”
    卫氏刚才正在替长子挑选媳妇,听女儿一说,心中不悦。“你爹可是四品官员,他柳家一介商户,不把我们家供着,居然还看不上,哪里来的道理?”
    “哪来的道理,柳家背靠李总管,你说他哪来的道理?”
    傅珍华不满地说着,一屁股坐下,卫氏不由得皱眉,“李总管?不是娘说,国师…无后的人,能成什么事?”
    “你们现在知道了,当初爹把嫁进柳家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柳家以后靠着国师,是有大前途的…”
    “我的儿,你声音小一点。”卫氏说着,就要来捂傅珍华的嘴。
    傅珍华攒了一肚子的气,一把推开她的手,“在自己家里,有什么要紧的。娘,女儿心里苦,还不能说吗?”
    “能说,能说。”卫氏心疼着,她最近没少埋怨自家男人,替女儿找这样一门亲事。
    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只是害了珍姐儿。
    “要娘说啊,当初不如应下左家那门亲事,哪不比现在强。”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傅珍华赌着气,裴公子的事,她当然听说了。除了暗道可惜,还有庆幸之感。
    要真是嫁进了裴家,只怕日子比现在还不堪。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命苦,不由得悲从中来。
    “我的儿,你莫哭,柳家虽是商户,总是吃穿不愁。想想芳姐儿,听说,怕是熬不过年。依娘看啊,你且忍忍,等姑爷休了前头的那位,柳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傅珍华听她提到休妻的事情,更加来气,“娘,那老妇手段多着呢?女儿差点着了她的道。”
    卫氏忙问怎么回事,傅珍华把柳夫人说她是丧门星的话一说,卫氏当下就表示要去柳家寻柳公子理论。
    “娘,你别去,女儿有法子。”
    傅珍华拦住卫氏,说自己有法子,定要让柳公子服服贴贴的。
    卫氏将信将疑,说起裴家来,“你呀,也是有福气的,哪里会是什么丧门星。幸好你没嫁进裴家,要不然,现在哭都没地哭去。依娘看啊,裴家是完了。”
    “哼,便宜芳姐儿了,早知道…”
    “她哪落得到便宜,娘看啊,她才是真正的没福。左右都是苦命,逃都逃不掉,你二叔一家自打搬出去,你二婶就没再登过门,怕是没脸见人呢。”
    卫氏的话里,满是幸灾乐祸。
    傅珍华的心里已经平衡下来,故意抚了一下发髻,高傲地道:“王爷不许人前去探望,要不然姐妹一场,我这个做姐姐的,真想去见她最后一面。”
    “我的儿,还是你知礼。”
    母女俩人正说着话,傅万程心急如焚地进来,气喘吁吁,“快快,收拾东西,让昌哥儿和盛哥儿连夜离京…”
    “老爷,这是怎么了?”
    “爹,出了什么事?”
    第87章 大祸
    傅万程显然是一路跑回来的,脸色煞白, 喘着粗气。他急得直翻白眼, 瞪着卫氏, “别问了,按我说的做。”
    喘匀了气,看到大女儿, 黑着脸问:“珍姐儿, 你一个出嫁女,不呆在夫家,跑回娘家做什么?”
    傅珍华心一沉,父亲果然令人寒心。自己为何嫁进柳家,还不是他想攀上国师府。现在柳家看着失势,他连看都不想看到自己。明知左家出了事,不让自己知道内情好做防范, 反要把自己赶回夫家。
    “爹,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与女儿说说吧。”
    傅万程瞪了卫氏一眼, “你是怎么教女儿的,一个女人家, 半点规矩都不懂。”
    “老爷,你说出来听听, 让姑爷家也有个准备。”
    “哼, 他们准备什么, 不来添麻烦就不错。”傅万程冷哼着, 柳家出事后, 李总管一直没有出手,他就知道,柳家怕是要被弃用。要真有那一天,他舍出去的嫡女就成了死棋,半点作用都没有,反而会带累娘家。
    可女儿终归是自己的,他冷着脸,不耐地道:“还不是左家,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哪里犯了浑,他家的大儿子投靠到十王爷那里。十王爷早就起了异心,留在边关,不肯回京,说是要清除奸党逆臣。”
    “奸党逆臣?”卫氏不明就里,哪里来的奸臣?
    傅万程没好气地看着她,暗道这妇人怎么如此之蠢。还能有谁,一个宦官,不好好当奴才,反而灭了主子,自立为天下之主,本就是犯了大不韪,人人皆可诛之。
    卫氏被他一瞪,反应过来,吓得身冒冷汗,“左家不要命了?”
    “不是左家不要命,是芊娘不要命了。左家瞒得好好的,连左家大房什么时候离京的都没有人知道。要不是芊娘把事情抖出来的,谁知道左家大公子是去边关投奔十王爷。要不芊娘说的,又有谁知道十王爷有不臣之心。”
    “芊娘?”傅珍华皱眉。
    傅万程哼了一声,可不就是他的那个庶女。往日亏他疼爱杨氏,对庶女关爱有加,万没想到会养了一个白眼狠,专门祸害娘家。
    他说的,都是左家相告的。平白休掉别人家的姑娘,总得有理有据。
    原来傅芊娘被左将军下令关起之后,心生怨恨。她在里面痛哭悔恨,不停祈求,左夫人念她还算识相,除了她的禁令。
    丈夫不体贴,公婆偏心大房,她恨意难消。无意间听人提起,说十王爷没有回京,而是留在边关。她心生一计,借着能偶尔出门的机会,造谣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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