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朝堂风平浪静,朝外也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一切按部就班。
叶君书却突然有了一丝不安。
总觉得大皇子他们不作就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尤其是,因为路哥儿被封郡主的事,夏侯宣玳还特地给他道喜。
莫名的让叶君书耿耿于怀。
涉及到家里的孩子,叶君书十分谨慎。
果然没多久,叶君书的预感成真。
早朝上,一些琐事说完后,朝堂上很是安静。
殿前公公得泰安帝的心思,尖声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基本上这句话一出来,就到了散朝的时候。
大家也做好准备行礼。
而这时,御史突然出列,朗声道:“启禀陛下,臣有要事启奏!”
出言的是性子十分古板不知变通的付御史,行监督百官之责,总是盯着文武百官看,但凡抓到点错处就必定上折子告一通。
百官们对其避之不及,就连泰安帝也经常对其头痛,因为即便是泰安帝犯了点小错,也会被付御史抓着不放。
偏偏为了彰显自己的仁义,泰安帝还不能训斥。
叶君书不知怎的突然眼皮一跳,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泰安帝沉声道:“说。”
付御史当即跪地,“臣要告吏部右侍郎叶君书犯欺君之罪!”
第258章 第二百五十八章
臣要告吏部右侍郎叶君书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
此话一出, 全场哗然。
“付御史,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乱说啊!”万兴昌当即出列道。
“就是,这欺君之罪非同小可, 若是没有证据, 光凭一张嘴说, 对谁也不好。”
他们可没收到风声言一向规规矩矩的叶君书可有犯过错。
像叶君书这么谨慎爱惜自己羽毛的人,他们可不认为会犯下欺君之罪。
付御史丝毫不惧,义正言辞对泰安帝道:“陛下,臣之所以这么说, 自然是有充足的证据!”
“陛下,叶君书以家中幼弟相貌丑陋为缘, 引得您怜悯,骗得郡主之位,我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
“陛下宅心仁厚,叶君书却撒下瞒天大谎,不折手段为其弟弟叶路谋得爵位, 罪加一等!”
付御史言之凿凿, 直接指出叶君书家有名的丑哥儿实际并不是个丑哥儿, 他们利用泰安帝的仁心骗得郡主之位, 简直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付御史一席话说完,他挺直腰板, 踱步走到叶君书面前,“叶大人, 你可认罪?”
叶君书心神一敛,他原还在思索自己做了什么错事,或是被硬生生泼脏水了,正思索着对策,没想到却是因为路哥儿的事。
思来想去,叶君书就想到,可能是他们在外面讨论时,不小心被安插进来的钉子听了去。
他最近也就提过两次,但是叶府被阿玙和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应该不是从府里传出去的。
那么应该是在庄子时,和阿玙提起的时候被人听了去。
那是一个多前的事了,难为他们忍了那么久,才在今天发难。
也是叶君书不谨慎,他以为这事纯粹只是他们自己的家事,没想到还能跟欺君之罪沾上边。
想到路哥儿最近封的郡主之位。
原来他们等的是这一天吗?
偏偏,叶君书无从辩解。
泰安帝的目光看向叶君书,不见喜怒,百官们一阵交头接耳。
叶君书亦是面无表情,没有辩驳。
泰安帝威严地开口:“叶卿,可有此事?”
叶君书亦掀衣摆,跪地行大礼,“臣,认罪。”叶君书当然得认,不认不行啊,这毕竟是事实。
如果他否认,那路哥儿岂不是一辈子只能顶着这么一张脸?
叶君书心思百转,突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让路哥儿不用再掩盖相貌,他这条命,总能一举突破路哥儿的心理阴影。
而且有阿玙在,总不会真让他因为欺君之罪被砍头,这件事细究起来,也不能说是故意的。
既然性命无忧,叶君书就淡定了。
最差的,不过是被撸去官职。
但是既然他还没失去作用,泰安帝迟早还会再用他。
夏侯宣璟脸色大变,连忙出列道:“启禀父皇,叶大人这么做,一定是情有可原,何况叶大人从未以此宣扬什么,不过一个小哥儿,够不上欺君,还望父皇明鉴!”
邓鸿远义愤填膺道:“如此还不算欺君?那如何才是?叶君书欺上瞒下,罔顾圣恩,罪无可恕!”
“邓大人言重,这朝廷内外,谁不知道那个叶路来京城前就是这副模样?这是叶大人家的私事,何况我们大家也没问,自然无从得知其真容。这就上升到欺君,未免强词夺理!”
“可陛下因此被蒙蔽,叶君书谋得好处就是事实!”
叶君书这才明悟当初玳王祝贺他家路哥儿得爵位的更深用意。
若路哥儿只是一介平民,那以他们和泰安帝的关系,很轻松就能揭过去,但偏偏路哥儿被封为了慧郡主……
除了作壁上观的朝臣,另外两拨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这就看出叶君书的人缘了。三分之一的朝臣都在为叶君书辩解,当然,也有超过三分之一的朝臣紧抓着叶君书不放就是了。
泰安帝看着吵成一团的朝臣,他俯视一圈,众人百态尽入眼底。
玳王面色淡定,实则眼里有丝愉悦的表情,七皇子面色焦急,生怕叶君书被定罪的神态……
泰安帝不悦道:“都给朕闭嘴!”
官员们顿时安静,规规矩矩的站好。
泰安帝望向从一开始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叶君书,“叶卿,你可有话说?”
这等于是给叶君书一个辩解的机会,没有直接定罪。
付御史:“陛下……”
他正要说话,被泰安帝冷眼一看,顿时噤声。
叶君书先是俯首叩礼,接着才缓缓道:“启禀陛下,关于路哥儿遮掩容貌欺骗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之事,臣无可辩解,但罪臣请求陛下,如果真要定罪,就只惩罚罪臣一个人,不要罪及家人……”
叶君书再次叩首,“一切的一切,错全在罪臣,是臣无能,护不住家人,才让路哥儿委屈了这么多年……”
叶君书匍匐在地,哑声道:“臣自幼父姆双亡,臣身为长子只得担起责任养育幼弟……家中幼弟尚小离不开人,幸得乡亲们亲善,不时帮忙,日子勉强过得下去。
臣以为一辈子就这么过去,臣会一直在村子里,养着弟弟们平安长大,直至成家立业。可直到九年前,与世无争的小镇来了一个人,噩梦就开始了……”
“这人乃大户人家出身,家中奴仆护卫众多,且喜好美色,期间逼撸稍微有些姿色的哥儿无数,导致县里乡下人心惶惶,连县太爷也狼狈为奸,最后竟然连尚未长成的小哥儿也不放过,看着好看的小哥儿,就抢夺过去,养在身边……”
“当年路哥儿不过是个八岁稚儿,却被那禽兽看上……臣当时不过是个乡下小子,强权之下如何护得住弟弟? 臣没有办法……
臣只好出此下策,用些寻来的药物,让路哥儿装作发病得荨麻疹,才借此逃过一劫。
但是也因为这件事,给路哥儿留下很深的阴影,来到京城后,臣无数次开解路哥儿,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且不说京中容颜出色的哥儿不知凡几,他不过是在乡下才称得上好看,这里是天子脚下,不会再出现当年的事。
可是路哥儿是在太怕了,怕到觉得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脸才安心,是臣没有给到路哥儿安全感……”
“这一切都是臣的错,是臣无能,护不住亲人,所有的错臣一力承担,请陛下降罪!”
叶君书将当年的事剖开来,说到最后,声音哽咽,真情流露。
叶君书至今还能回忆起当年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恨。
“一派胡言!陛下英明治下,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助纣为虐的官员?还有哪家的人胆敢如此猖狂的横行霸道欺凌弱小?”
叶君书的情绪平复许多,他坦然道:“臣所言之事无一虚假,当年之事,陛下派人一查就知道。”
江阁老这时出言道:“先不论叶大人的欺君之罪是否成立,咱们朝廷也不能容忍有如此败类出现,一经查明,必定严惩。”
夏侯宣璟看向叶君书,十分感慨,万万没想到,子舟哥一家竟还有这么悲惨的过去。
他当即道:“叶大人,这个官宦之子是谁,你尽管道来,如此藐视王法之人,待父皇查明真相,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正义迟早会到来。
叶君书看了一眼夏侯宣璟,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见泰安帝没有打断,显然也是要追究。
他看向由始至终表现得十分超然的明相,以及开始沉下脸的玳王,然后沉声道:“说来,这个人各位都听说过,或许还认识,他就是……”
顿了顿,叶君书接着道:“明鹏鹍,听说是明相的二子。”
叶君书一言出,当即激起千层浪。
有官员顿时跳脚激动道:“一派胡言!”
“陛下,叶君书为推脱责任,竟污蔑为朝廷殉身之人,还请陛下为明家做主!”
不少官员想起早就忘在脑后的明二爷,一时之间神态各异。
他们可都知道,当年明鹏鹍之所以离开京城,可是因为贪恋美色,强抢了广安侯一属下的哥儿,导致那哥儿自尽寻死,事情兜不住了,才被明家匆匆送离京城。
原来是在偏远的地方作威作福去了吗?
天高皇帝远,还真是死性不改。
是了,当年明鹏鹍可是在临丰县的临江边道被贼寇杀死,回到京城时,还得了个为朝廷清除贼寇不幸以身殉职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