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的。”
“那你声音也太小了,不作数,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嘛。”
丁雪润说不行:“楼珹,你不能耍无赖。”
“我不管我没听见!”
比起丁雪润那声毫无诚意也毫无撒娇意味的“哥哥”,楼珹耍无赖的样子反而更像是撒娇。两人争论不休,楼珹还想再听一次,觉得那声太动听了,丁雪润却不肯。
来往有司机扭头过来看这辆开车开歪了、冲上花台半天没有动静的路虎。
然而路虎司机有下车查看车子有没有被刮花,也没有打保险公司的电话,而是像个幼稚小学生一样跟电话那头的同桌纠缠不休,他拗不过丁雪润,最后愤恨地说:“小丁你有种!刚刚才那么嗲的叫老子哥哥,现在就不认了!”
丁雪润声音平静地道:“所以你刚刚听见了?”
楼珹:“……”
“好了楼珹,我马上登机了,你小心点开车,别再被人追尾了。”
楼珹这才长叹口气:“哎呀,追尾的司机看我一直打电话,就偷偷跑了,算了,不跟他计较。”
“你飞机落地,要发消息给我报平安知道吗?”
丁雪润记得他这句话,所以落地后,先是给他发了个消息,再回复了丁兆文的短信,说自己到机场了。
丁兆文知道他今年是坐飞机回来,还很高兴,因为丁雪润从小就是个特别懂事的孩子,不乱花家里钱。他初中就开始拿奖学金,钱一直存着不花。他妈妈生病的时候,他一口气拿了两万块出来,把丁兆文都吓了跳。
这孩子舍不得花钱,吃穿都很节省,问他为什么攒钱,他说想去创业,以后有钱了就办个基金会,帮助那些残障儿童。
丁兆文开车来机场接到他,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家。
房子是丁兆文用公积金买的,住了二十多年,老房子,打扫得很干净,窗户洁净明亮。桌上和墙上都放有丁雪润他妈妈的照片。
丁雪润把东西放到房间,他房间不大,还是小时候的装修,墙上贴着很多奖状。
他把茶叶拿出来,放到客厅茶几上:“同学送的茶叶。”
丁兆文正在淘米,回头看了眼道:“跟同学关系好?这么客气送茶叶呀,那你也得给你同学带点礼物回去。”
他从前不太跟丁雪润交流,如今交流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出人意料的没有以前那种隔阂的感觉了。
丁雪润低低地“嗯”了一声:“我给他带点糖桂花过去。”
“桂花花期都过了呀。”
丁雪润想了想说:“他喜欢吃甜的,我用干桂花给他做点南糖吧。”
“过两天我去买点特产,给你同学带回去,”丁兆文在厨房里忙活道,“期末成绩出来了吗?”
“还没。”由于寒假不足二十天,所以期末考的成绩等到开学再公布,到时候也会直接分班。
父子俩到底是缺乏交流,话没说几句就聊不下去了。
假期作业多,丁雪润是习惯于早点把事情解决掉的性格,从来不堆积事,他三天没出门,把寒假作业全部写完了。
四号那天是除夕,丁兆文带着丁雪润回了乡下老家,老家亲戚多,孩子也多,像一群放养的鸭子围着丁雪润要糖吃,脆生生地管他叫“哥哥”。
丁雪润早有准备,他一面发放大白兔一面录了个短视频给楼珹:“你欠我一颗糖。”
楼珹在外面跟朋友吃午饭,吃完还得去机场接他爸。
他点开视频笑得不行,说:“小丁,那可不行,你只唤了我一声哥哥,你看看他们叫了你多少声?”
坐在他对面大吃特吃的猪崽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
丁雪润回复:“你为什么不看看我给了他们多少颗糖?”
“几颗?我也给啊,你多叫几声听听?老子把糖厂给你买下来!”楼珹发出矿老板豪阔不羁的声音。
他不喜欢打字,基本上只要不是不能说话的场合,就都跟人发语音。
猪崽听得差点呛到。
丁雪润打发掉小孩子,坐在了树下乘凉的石凳上:“那我考你个小学数学题吧,你能在十分钟内做出来,我就答应你。假设我有两百颗糖,给女孩子一人九颗,给男孩子一人八颗,分到最后我还剩两颗糖,你告诉我有多少个男孩多少个女孩?”
楼珹:“……”
楼珹扫了一眼这个题目,一脸懵逼,头瞬间大了。
丁雪润说:“你自己做,不能问别人。”
楼珹哪里会听他的话,立刻把手机拿给猪崽看:“快,帮我看看这道题怎么做?”
猪崽迷惑地看了楼珹一眼,在心里算了一下,但是算不出来:“服务员,给我拿纸和笔过来。”
楼珹看见猪崽快速设了一个方程式出来,什么9x+8y+2=200。
他看猪崽笔下一个式子接着一个式子的,根本看不懂,骂了一句:“他居然骗我这个是小学数学题,这哪里像小学题了?”
猪崽刚好解出答案,一脸复杂地道:“珹哥,这真的是小学数学题。”
“不可能,小学生怎么可能会做?我都不会。”楼珹瞄了眼他的答案,“x是男生还是女生?”
猪崽回答了,楼珹火速把答案发过去:“我是对的吧?”
“对是对了,但是是你自己做的吗?”
“当然,小学题我还不会了?丁雪润我警告你啊,不能这么羞辱我!”
楼珹聊天上了瘾,脸上一直带着一种热恋的笑,特别傻。猪崽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实在忍不住了,问道:“珹哥,你跟丁学霸……什么关系?”
“父与子。”楼珹头也不抬,很幼稚地跟丁雪润争论自己到底有没有小学文化的问题。
猪崽嘴角一抽:“我听唐晓蓉说……她那天喝醉了,她不是故意的,被我听见了。她说……”猪崽犹犹豫豫,没有说出口。
唐晓蓉那天喝了点酒,不小心吐露了楼珹的秘密,趴在桌上跟猪崽哭诉:“我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才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
猪崽:“……”不瞒您说,我他妈认识珹哥那么久了,也才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
猪崽细想了下,以他对楼珹的认识,觉得楼珹多半在演戏。
他安慰了唐晓蓉一番,倒是没有跟她说楼珹在骗他这件事。
只是今天……
楼珹听了也跟着抬头:“说什么?说我基佬啊?”
猪崽饭也吃不下了:“珹哥,你是不是对丁学霸有点太好了?”
“你觉得我对他好吧?我也觉得我对他太好了,这是为什么?”楼珹单手托着下巴,一张英俊面庞染上少年人的愁思,仿佛自言自语般道,“我该不会真的喜欢他吧?”
猪崽完全呆愣住了,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大概过了十秒钟,对着猪崽那副呆滞的神情,楼珹忍不住了,弯腰猖狂大笑:“我的妈呀你居然信了真是个猪脑子哈哈哈哈我是不是演得很真?”
“我楼珹要是弯的,我就从这里跳下去哈哈哈哈哈。”他信誓旦旦指着餐厅二楼的窗户。
猪崽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他感觉自己认了个智障当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楼珹:给自己卓越的演技点个赞,耶!
第27章 (捉虫)
楼珹在机场接到了他爸。楼宏业是从澳大利亚飞过来的, 他在西澳有个锂辉石矿藏,那边正值夏季。
他一件行李也没有, 拎了个外套就上飞机, 从机场出来,被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劈头盖脸吹了个透心凉。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上, 袜子瞬间被打湿。楼珹摇下车窗, 冲他嘟嘟了两声:“爸!这里。”
楼宏业还没上车,就看见楼珹的车前盖蹭掉了漆, 保险杠都歪了。
“你这车都破了还开?”他关上车门,从后座翻了个毛毯出来, 紧紧裹在身上, “你爹明天去给你提个新的, 想要什么车?超跑?”
雨刮器扫着挡风玻璃上凝固的雪花。
“我不爱开车,算了。”他喜欢摩托,可是他车库里限量版的摩托已经够多了, 看得上的他都买了,楼珹暂时还没有看中新的。
“那你想要什么?”楼宏业把座椅放低, 躺着问他。
楼珹想了想说:“学校食堂太难吃了,奶茶也难喝。”
“小事。”楼宏业开始打电话。
楼珹知道他爸是个行动派,见他电话已经打到了大领导那里去, 就又补充了句:“学校食堂太贵了,该降价了。”
楼宏业纳闷地看了他一眼。
食堂?贵?能有多贵,连楼珹都觉得贵?
楼珹把车开到了家里,他平日一个人住在学校旁边小区, 他妈妈岳筠一个人住,她跟楼宏业一样,也是经常出差,一个人做这么大个企业,忙得不可开交。
到家时,岳筠还没回来,电话一问,她人还在公司。
他们一家三口都不会做饭,岳筠平日里请了个阿姨做饭,可现在过年了,阿姨也回家去了。
楼珹下午四点就下单点了年夜饭的外卖,晚上八点才送上门来,岳筠正好回来,她把手里东西放下,楼珹看见一个大红色的小手提袋:“哪儿来的喜糖?”
“行政部一个经理结婚,给我送了请柬喜糖。”
楼珹“哦”了一声,随手就把糖盒上的丝带给拆了。
楼宏业看见了,就说他:“都长蛀牙了儿子,还吃糖!先吃饭。”
“吃一个嘛,牙齿好端端的又不会烂掉。”他根本不听,旋即就剥了个糖塞嘴里——是个草莓夹心奶球。一口咬下去,外面的奶味硬糖碎成两半,柔软的夹心流了出来,在嘴里慢慢融化了。
楼珹垂首,鬼使神差地把糖纸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嗅了一下。
浓郁的奶香混合草莓香气侵蚀了他的嗅觉,楼珹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
“爸,”他忽然叫了一声,手里拨弄着喜糖盒,打算再找一颗那样的夹心糖出来,“咱们家有糖果厂吗?”
丁雪润收到一张图片,楼珹的手掌心里放着一颗圆滚滚的白色小奶球。
丁雪润:“这是什么?”
“夹心奶糖。”楼珹这次发的文字消息,“小丁,你不觉得这个很像你吗?”
丁雪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