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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蓓蓓看着阿姨正要发火,远远地能看见正在和弟弟拼拼图的女儿,终于是压下了那点火:“没事的阿姨,明天注意点。”她说得挺客气,收到了阿姨的千感万谢。、
    可她能怎么样呢?s城的阿姨大大小小的她也经过了不多,这个阿姨也是浪里淘沙才在她家待下的,除了有些贪玩,无论是厨艺、家务都做的很不错,和家里头人也相处得好,她前头才听朋友说,她就说了自家阿姨一句,对方直接撂担子不干的事情,林蓓蓓现在离不开阿姨,若是把阿姨闹走了,她估计现在就能晕过去。
    “那没事,阿姨你好好照顾孩子,我先去医院了。”林蓓蓓没多说,努力说服着自己,对方只不过是无心之失,然后路过客厅看见那俩孩子还在玩,皱着眉头便说,“你们有空要做做作业,不要总玩拼图,妈妈真的很累,最近没有监督你们功课,你们不要让妈妈失望,好吗?”她说话的口气有些生硬,哪怕是加了疑问的口气,也不太好听,看着孩子们顿下手来同时带着些害怕的眼神看她,她扯着嘴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她还能怎么样?
    她做的事情没一件为了自己,可却怎么也讨不了好。
    林蓓蓓直接下了楼梯,她手上再度变得大包小包,这些是放在玄关上头的东西,今天白天的时候公公和婆婆说看了电视想要吃油桃和绿葡萄,她便要阿姨去门口的水果店买了回来,可没交代清楚,阿姨买了挺多,倒是挺沉的,拉扯得她的手也跟着觉得很重,越发地酸疼了起来,更别说还有一袋子体积不小的花生了,两个长辈嘴巴闲不住,就想吃什么花生瓜子的,她便也从家里头拿了一些丈夫去出差时买的,这些味道很是不错,比在外面超市买的更好吃。
    屋漏偏逢连夜雨。
    当走到地下车库的时候,林蓓蓓忽然发现自己的车坏了,她坐在车上,怎么转那车就是不能发动,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已经朝着五点一路狂奔,她趴在了方向盘上,沉默了一会,一句话没吭,只是下了车,单手拿着那一堆分量不小的东西,给认识的修车人打电话:“喂,哎,小张,是这样的,我的车坏在我们家地下车库车位那边,对,就是你上回来过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等下拍张照片给你,你帮忙叫人来给我修一下,或者帮我拖到修车厂可以吗?……哎,好,谢谢,谢谢你啦,辛苦辛苦。”
    她讲电话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可挂下电话的时候,已经将嘴牢牢地抿成了一条线。
    如果不是开着车,她家的位置离大门起码要走个五分钟,林蓓蓓觉得手上越来越沉,她和丈夫买的这个小区,在十几年前是个豪华小区,可十年斗转星移一下过去,门前的马路早就被各种占道,不熟悉的人只会在这里艰难地卡来卡去,然后怎么也进不来门,所以一般都得到门口靠近大路的路口才能叫车。
    她拿着这袋东西一步一步地往前,就连看到保安的时候也笑着应对,拐着弯往前,距离那路口还要步行至少有十分钟的距离。
    林蓓蓓忽然觉得很难受,向来成熟的她忍不住拨打了妈妈的电话,还没等电话那头接通,她就想要挂电话了,可妈妈却接通得很快。
    “哎,蓓蓓,怎么啦?找妈妈什么事情呢?还是要找爸爸,不过你爸爸不在身边呢!”
    她那么大了,不该像是个孩子一样,她是个成熟的人,她是一家的倚靠,她是最坚强的。
    她在心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一句一句地话,可说服得了别人说服不了自己,在妈妈面前,她的那些防备、那些盾牌好像不堪一击,一下便被击溃,将她脆弱的,柔软的心,剥壳而出——
    林蓓蓓背着道路,她此时站在一个拐角的地方,她正面的是小区的围墙,倒是不会被人看到,她的声音里头全是哽咽和委屈:“妈,为什么这点儿破东西这么重啊,重得我都拿不起来。”
    “哎,蓓蓓怎么了,你和妈妈说,宝贝,你别哭,你吓着妈妈了,妈妈难受。”电话那边传来了妈妈一声一声的关心和心疼,似乎恨不得能立刻冲出电话站在林蓓蓓的面前。
    “没怎么,就是怎么这么难啊,煮汤也好难,照顾病人也好难,照顾家庭也好难,养孩子也好难,你们怎么没有告诉我这么难啊……我学不会,我笨,我做不到……”她怕被人听到,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却不知道这样更叫人心疼。
    “破汤锅也欺负我,破车也欺负我,全家都欺负我……”她一声一声地念叨着,委屈极了,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她还没嫁人,还没做孩子的妈,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妈妈的女儿。
    “妈,我真的好累……”林蓓蓓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是头一次和妈妈叫累,她经历生孩子的疼痛后,笑着和家人说她幸福,不累。她照顾孩子手忙脚乱,忙不过来的时候,笑着和家人说她幸福。她被公司辞退,狼狈的时候,她笑着说她无事一身轻……可经历了十几年,她累了,她好累。
    “蓓蓓你不哭,你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妈妈去那边陪你好不好?妈妈去找你好吗?”单静秋抓着电话心跟着揪在了一起,原著的故事并没有提到这个部分,原身的记忆深处则有这个片段,这也是她为什么后来会和丈夫一起向女儿隐瞒生病的原因。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忽然传出来有力的声音,就如同平常一般,积极又向上:“被我骗了吧,妈妈,我跟你开玩笑的,做个恶作剧来着,不和你啰嗦了,我还要买汤去医院呢!你可不要真的当真了哦。”说完了话,林蓓蓓当即挂了电话,她的大脑似乎忽然停止思考,丝毫不考虑什么掩耳盗铃,只是将电话彻底挂掉。
    林蓓蓓用力地抹掉了眼泪,然后伸出手再次拿起了那些东西,静静地往前走,不就是委屈,不就是难过嘛!生活哪有总是一帆风顺的,她是成年人了,也是别人的倚靠了,得学会自己处理问题,处理情绪,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她似乎一下变成了催眠大师,一点一点地振作起了自己,眼泪也已经被风干得差不多,没留下什么痕迹,她拿着东西的手分明很不舒服,可她好像无知无觉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前,回忆起哪个餐馆的炖汤更真材实料,甚至单手叫起了车。
    上辈子她只有这么偶尔几次,在妈妈面前哭了,更多的时候,她总是这么难过一会,便又迅速打起精神,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
    林蓓蓓很快到了医院,额头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刘海,甚至有些分叉地贴在她的脑袋上,她脸上挂着笑,用手肘按下门把手,毕竟她此时左手三大袋东西,右手拿着热气腾腾、刚打包好的炖汤,实在分不出手来。
    她带着笑,朗声便说:“哎,爸、妈,不好意思,刚刚耽误了点时间,我来晚了。”她说着话,往前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三张同时朝着她一抬的脸,她的妈妈不知何时也坐在了那。
    看见女儿大包小包进来的单静秋,迅速地往前一窜,伸出手一下从女儿手上接过了那一堆东西,向女儿震惊的眼睛眨了眨眼,可心里满是酸涩。
    这孩子,刚刚又跑了好久吧。
    第183章 被遗忘的自我牺牲者(三)
    卢爸爸住在市人民医院骨科病区, 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里头,这也是林蓓蓓托了同学的关系特地给安排的, 这年头,人情有时候比钱好用, 却又比钱难还。
    “爸,妈……”林蓓蓓舍不得妈妈拿东西,毕竟她知道这些东西有多沉, 她伸手想要接, 却抢不过妈妈,只得帮忙引着放到病房中的小厨房那头, 她从下头的橱柜里拿了一个锅, 洗干净后将这一锅虫草花炖老鸭汤尽数倒到了锅里头,再带上打汤的大汤勺及两副碗筷,匆匆地又搬到了床头。
    这单人病房里头有两张床,一张是陪床使用的,两桌旁边都配有医院的统一立桌, 林蓓蓓讲汤稳当当地放在了上面, 接着往下说, “今天是虫草花炖老鸭汤, 从我们经常去买的那家天府炖锅买的,味道还挺不错, 你们快些吃,我来得有些晚,不知道饿了没?”
    单静秋和卢妈妈并排坐在病床上, 看着女儿忙不下来似的从这跑到那,再配合上那带着些汗水痕迹的衣服,要她这个当妈的心疼得不行,从小原身给女儿做的“榜样”就是个完美妈妈,一家大大小小事务尽数操办,毕竟以前的年代,当妈的基本都是十项全能,可现在年代不一样了,事情只多不少,自家女儿只会把自己逼再高压线上头走钢丝。
    “哎,蓓蓓你辛苦了,你坐会,让你妈……”卢爸爸刚要说话,意识到单静秋存在会让这称呼有些误解,忙又改口,“让你婆婆来乘汤。”
    卢妈妈一听丈夫这话,当即也跟着一下站了起来,就要接过蓓蓓手里的汤碗开始打汤,最近天天在病房里头过夜,老年人睡眠浅,力气也不大够,虽然媳妇分担了许多,依旧要她身子一下虚了下去。
    “没事,婆婆,我来打,你坐着等喝就成。”林蓓蓓没让婆婆干活,动作很快地将两碗汤热乎乎地分好,然后开始动起了手,她先是两步走到卢爸爸床尾,一下蹲了下来,旋转起床尾的那个抬病床控制器,一边旋转一边亲切地问道:“公公,这样够不够?会不会太矮?”一直到卢爸爸点头说好,才停了下来。
    而后又走到两侧,分别把旁边的护栏立了起来,将床尾的小桌子拿起来稳当当地放在了合适的位置,这才把那碗热乎乎的汤放到了小桌子上头,这还没完,她还跑到旁边的床上去拿了两块软枕头,轻柔地将公公的身体稍微抬起,用枕头垫在后头,谁叫医院的床又平又硬,要人腰酸背痛呢。
    “亲家,你看我们蓓蓓,真是太乖巧了。”卢妈妈忙不迭地也和单静秋夸起了林蓓蓓,她这两天充分发挥了中老年人的唠嗑个性,时不时地就跑到外面和人聊天,也从别人那打听到了许多事情,像是他们家这样,媳妇在公公生病了还这么奔前奔后的,可难得了!
    “也是怪我这身子骨不中用,你说老卢这把年纪了还万事不上心,一下把自己给摔了,现在简直是拖累全家。”卢妈妈自是抱怨了两句,现在家里头的店铺也先关上了,天天在医院里头待着,他们俩又不怎么习惯在外头过日子,总觉得这一住院了钱就像流水一样淌着。
    卢妈妈压低了声音,还没等单静秋回复,又开始叨叨,她比了个大拇指:“亲家,我可不是开玩笑,你们家的蓓蓓是这个!”她脸上全是赞叹,“她照顾老卢比我还上心,天天跑东跑西的,每天只要我们偶尔说缺个啥,她就立马给买过来,到哪里都找不到这种孝顺媳妇。”
    单静秋一开始有些怔忪,毕竟在原身的记忆里、还有原著里,卢家长辈后来对蓓蓓是有些意见的,不过她想了想,倒也理解了起来,林蓓蓓现在尚且还能在长辈面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毕竟事情现在还没有到以后那个程度,起码她和林振宗不用女儿担忧,俩孩子现在还在一个学校也省了一趟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蓓蓓不会叫苦,不会叫累,什么都强撑着,第一天受委屈你不说,也许别人会主动发现心疼你,第二天、第三天……一旦过了一段时间,恐怕所有人都会把林蓓蓓当做那个永远不会累的女超人,如果她抱怨,还觉得是想躲懒呢。
    这叫什么罪?单静秋在心里头叹了口气,这就是国内自古以来流传的老道理,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不会哭的孩子没人疼。
    她很快停下了自己心里的脑补,笑吟吟地抓住了卢妈妈的手,余光能看到女儿已经跑了出去,正在外头洗着水果,把那些花生装盘子:“也是你们照顾她,你们人好,像是你们这么心善的公公婆婆也没地方找。”
    由于是前后脚和林蓓蓓一起来的,单静秋刚刚也只和俩人寒暄了两句,这才开始给自己来探病找借口:“哎哟,我这糊涂了,是这样的亲家,我这和我们家老林商量了,你看这回,老卢平时这么壮实的人,一摔倒也不成了,我吧,前段时间听我老姐妹说了,现在的体检特别方便,多去几个人还有打折,我想带着老林一起到医院做个全身体检,有病治病、没病放心,听说人民医院好,我就直奔这来了,我是这么想的,亲家你要不和我一起去检查检查?”
    原身常年在面馆里干活,说话嗓门很大,一下被林蓓蓓听了进去,她一边往这头走,一边用惊喜的眼光看着自家妈妈,要知道中老年人大多讳疾忌医,把这医院当做什么洪水猛兽,这两年她天天看新闻,说什么有人爬个山、走个路就猝死,早就担心得不行,只是说了好几回,两家的长辈死活都不要。
    “婆婆,我妈说得对,我早就劝过你们了!你没看现在新闻里头都说呢,早发现早治疗,花钱也少!”她最知道几人勤俭舍不得钱的脾气,对症下药了起来,“再说了,你看公公,这回一生病,住院到现在,花的钱不比体检多多了,要是早知道他这么多问题,咱们平时也注意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她将水果放在了正中间的桌上,又将放在桌上的那碗汤递到了婆婆的手中,“婆婆,你先喝,等等别凉了。”
    她倒是没给自家妈妈准备,一是因为没买那么多,二是因为她知道妈妈最烦喝这些营养的东西。
    “……这,我……”卢妈妈想拒绝,可是看着亲家的面,她又说不太出口,总感觉下了人家的面子,沉默着大口喝了汤,没回话。
    “哎呀,亲家,我给你说,我刚刚在楼下看到了,这家医院最近体检在搞推广呢!两人同行一人免费!这样,我和老林来体检,你就当陪我,咱们一起去,就这几天,成不?”单静秋看着正在一口一口喝汤的卢妈妈,乘胜追击,“再说了,咱们这个年纪多少有些老毛病,我也不怕说,我这天天都胃胀气呢,还是检查下才安心。”
    话都说到这了,卢妈妈自是拒绝不了,她将求助的眼神看向丈夫,丈夫却只用最快的速度移开视线,现在卢爸爸可生怕自己再被抓壮丁,他可怕了医院了。
    “……成,我去!”卢妈妈只得点头同意,进入嘴巴的汤自是好喝,可她却尝不出味道,感觉从今天就开始害怕了。
    办成了一件事的单静秋挺满意,又转头看向了自家蓓蓓,林蓓蓓从旁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挺直了背,认真地听着长辈们讲话,如果认真打量她的脸,还是能看到那其中若隐若现的疲乏困倦。
    “妈,要不要我帮你约体检。”林蓓蓓伸出手想找个理由带妈妈出去,她生怕自家妈妈在公公婆婆面前说些什么,她这个人就是这么矛盾,她把自己绷得笔直,像是一条就要失去弹性的皮筋,可抓在两头的手,都是来自于她自己,这些事情,她总归是自愿的,也许是强迫症?也许是完美主义?她总觉得很多事情,不去做,就开始焦虑、就开始愧疚。
    她曾经认真剖析过自己,想找到问题解决的办法,可她竟找不到一件可以放弃的事情。
    像是儿子和女儿,说要轻松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少管一些、也不用去那么多七七八八的补习班,学校里头若是折腾些有的没的,就全当没看见,老师也干不出什么通报批评的事情,可这可以吗?现实吗?
    当她还没有进入中产阶级育儿圈的时候,林蓓蓓总觉得她从小也被野生放养得挺好,没去上补习班、没出国留学、没有特长,不也过得很好吗?人生不可能什么人都独占鳌头,平平淡淡的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
    可是现在的大环境不太一样,s城大大小小的幼儿园、小学、初高中不下几千家,这其中的教育程度天差地别,什么叫优秀的人旁边还是优秀的人,她现在全明白了,她所做的这些努力,也只不过是让她的孩子和那些中产阶级家庭的孩子站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罢了,如果她不努力,则是生生地把那条起跑线拉得和儿女距离千万里,她舍得吗?她舍不得,这得怪她。
    如果说起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她当然也可以放手,两家长辈现在年纪还不大,有手有脚,唯一缺的无非是电子设备不太精通而已。按照很多人的想法,她显然可以直接来个“闭耳塞听”,长辈们爱念叨念叨,她不必一定要做个好儿媳、甚至也不用做个好女儿,可她的良心、她对长辈们的感激,让她根本做不到。
    林蓓蓓仍记得,给父母、公婆第一次换触屏手机的时候,他们连用都不会用,字太小不习惯的样子,笑着说自己没用的样子,也记得他们头一次学会用微信的视频通话,在电话那头看到孙子、孙女脸笑开花的样子,还记得他们想吃点什么东西,不会用网购,去了几趟市场没买到,失落的样子……
    人都是会老的,也会过时的,是,可以不管,可她没用,她没办法说不管就不管。
    自从那次剖析过自己后,她已经开始谁都不怪,哪怕疲惫一直累积,她也只责怪自己,要怪谁呢?没人逼着她做那么多事情,只是她“圣母”、她太傻,不做这些事情,对不住自己的心,又凭什么用自己的疲惫去怪别人呢?
    “不用不用。”单静秋摆着手,能看见女儿有些恍惚的神色在她的一声大嗓门下回过神的样子,“我刚刚问了护士小姐,现在还可以用电话预约,可方便了,你妈妈我现在可也是特别会用这些时兴东西了,咱们家的面馆上面还贴了那个支付宝红包二维码呢!每天都可以扫红包!”
    林蓓蓓一下被妈妈逗笑了,她稍微松了口气,毕竟妈妈只要不冲动,一般都挺在公婆面前给她留面子的,更别说妈妈还分外舍不得她,哪会让她为难。
    “对了蓓蓓,我昨天在你的那个朋友圈,看到咱们宝贝玉然谈钢琴的视频,真可爱。”单静秋忽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外孙女的事情。
    “什么视频?”卢妈妈和卢爸爸忍不住同时将眼神放了过来,他们俩虽然用微信,不过朋友圈向来只刷刷新的那几条,还不知道什么点头像看对方朋友圈的套路,好为人师的单静秋自然是直接用手机点开了视频,给两位看了起来,两人一看视频,情不自禁地也笑了出来。
    “蓓蓓……是这样的,妈想问问你,最近照顾玉然和星然累不累啊。”单静秋关心地看向女儿,一边问话一边解释了起来,当然这解释自不是给女儿听的,“上回咱们家过节玉然来吃饭的时候,和我说她一周又要去什么外语补习班、又要补习钢琴、以前的那个民族舞是吧,甩扇子的那个还有去吗?”
    她又说:“还有星然,好像也要去补习英语,学什么小提琴。”她神色全是担忧,“妈昨天看了你朋友圈,数了数才发觉要去这么多,你送得过来吗?”
    单静秋说这话,就也抱着可能会得罪卢家长辈的心来的,毕竟她的身份特别,终究是个外人,她这么说出来,好像是在当面讽刺卢爸爸卢妈妈辛苦了儿媳妇,可她也从原身的记忆里了解到,卢爸爸卢妈妈事实上还真没这么事儿,只是比较老小孩,年纪虽大,还是有几分不爱被人管,也不喜欢管别人。
    林蓓蓓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公公婆婆,脸上挂着笑:“妈,我忙得过来,这个时间都是岔开的,而且家里头有阿姨,阿姨会帮忙送孩子,我基本不用挂心什么。”
    又来了。
    单静秋看着女儿的脸色一下有些僵硬,她不是生气,只是愈发的心疼,世界上不会叫苦的人,人们会说她全是自讨苦吃,可是这样的人,往往有些傻,总是更愿意付出,也却少不了,就像这两个家,如果林蓓蓓这么一罢工,一定会一时半会运转不下去。
    当然,她也得承认,还有一方面就是沟通的差异,林蓓蓓估计也很难和这些老观念的长辈解释为什么现在一定要花上这么多钱送孩子出去补习班、出去辅导,更别说那些家庭作业了。
    “好好好,那就好。”单静秋没多说,只是让这事先就这么过去,她可没打算一来这里就搞什么强权压迫,逼着傻女儿一定按照她的想法来。
    而旁边的卢爸爸和卢妈妈自是竖起了耳朵,在听到林蓓蓓的回话后稍微安心,可两人在看过了对方脸上隐隐约约的黑眼圈后又心中生了几分担心,对视一眼觉得不能再让女儿吃亏。
    “蓓蓓,我就先走了。”单静秋等了一会,又唠嗑了两句觉得刚刚的对话已经告一段落后才又开的口,“亲家公、亲家母,我先回去和老林一起吃饭了,顺便去楼下预约下体检,我到时候把注意事项告诉你!”
    “好的好的。”卢妈妈应着声,心里头有点苦,她虽然最近天天呆在医院里头,可那对医院的恐惧还没有被顺利提高,她这一想到要看病,就心慌,“对了,蓓蓓,你送你妈妈出去一下吧?要不把她送回家!辛苦你了!”她又补充,眼看天色有些暗,生怕这出门不安全。
    “诶,好的。”林蓓蓓刚刚有些出神,从电视那收回了眼光,应了一声,便直接要送妈妈出门,又回头交代,“爸、妈,锅里头的米饭已经熟了,那里还有一些汤,那等下就辛苦妈你去楼下打些菜了。”是的,就这么一会功夫,她还又跑去煮了锅饭,这也是她之前买过来的迷你电饭锅,煮饭还挺好用,而菜一般都是到楼下快餐店、食堂打包,距离很近,倒是不太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是你辛苦。”卢妈妈摆了摆手,“你们路上注意点,我和老卢晚点饿一些再去买,都放心。”她带着笑送走了二人,继续和丈夫一起看了最近电视上头热播的抗战剧。
    林蓓蓓走在前头,引着妈妈往外头走,她神思有些恍惚,也许最近骨折病人有些多,走廊的两侧全是加床,上面尽数都是人,汗臭、饭味、菜味混杂在一起,要人情不自禁有些反胃。
    等到稍微宽阔的地方,单静秋往前走两步,轻轻地就牵住了女儿的手,她侧着脸看向女儿:“蓓蓓,把玉然和星然送到妈妈这里头一个月好不好?”
    “啊?”林蓓蓓有些惊讶,连忙摇头,“妈,真不了,我这里真的忙得过来,我是谁啊,我可是你们心里头最能干的女儿。”她还说了声俏皮话,向妈妈便是轻轻地眨了眨眼。
    她接着补充:“再说了,妈妈你可别以为这俩小家伙可爱,他们每次去你们那都皮得不行,你和爸爸根本拿他们没有办法,而且现在学校里头事情也多,俩孩子作业也挺多,还得到处跑补习,你这忙不过来的。”她一边笑一边摆手,找了一万个理由拒绝着自己妈妈。
    单静秋一直等到女儿说完,眼神始终温柔地看向女儿:“你还不相信妈妈吗?虽然你妈妈我不比你、冠杰读书多,可是我会问,实在不行,我就托邻居家的孩子帮忙看一眼作业,至于这送来送去的,我也完全可以,你爹那破面馆,要他请人来就是了,难道我的宝贝外孙子,宝贝外孙女,还没有破面馆重要吗?”
    “再说啦,你爸也想外孙外孙女啦,这回老卢生病,把你爸爸也吓了一跳,你也知道他这个人最爱想东想西,你要是不让他看孩子,他没准都觉得自己会遗憾。”单静秋没把前后说清楚,可只是这么一说,便让林蓓蓓一凌,她明白妈妈的意思是爸爸担心自己身体出问题,便格外地想孙辈。
    “爸爸不会有事情的,你们不是要体检吗?体检了就好。”林蓓蓓反握住妈妈的手,下意识地手用了些力气。
    “是没事,可他就是格外的想。”单静秋继续道,当然她只是扯着虎皮当大旗,还在面馆里头兢兢业业下着面的林振宗哪里会知道,他引以为豪的面馆在妻子嘴里成了破面馆,向来豁达的他还被妻子说成了想东想西。
    林蓓蓓咽了口口水,想了想又说:“妈,我今天给你打那个电话只不过是开玩笑,我真的挺好的。”她松开了妈妈的手,在妈妈面前转了一圈,还好这医院的门诊部到了下班时间,也没人,否则估计能被当做什么奇形怪状的人,“你看,我是不是很好,最近是刚好遇到了公公生病,我心里头挂心,你也知道我敏感,想的事情多,所以……”
    她直接来了招颠倒是非,丝毫不顾事情的真相,把她的辛苦全都扭转成为了担心。
    “蓓蓓。”单静秋看着这孩子作妖,忽然喊了她一声,“我是你妈妈,为什么你在我面前也不能坦诚说呢?”她拉着蓓蓓先坐在了旁边候诊的椅子上头,手温柔地放在了女儿的手上,“如果你对妈妈也不能老实说,你知道妈妈会多难过吗?”
    “妈……”林蓓蓓喊了一声妈后声音便有些哽咽,撇开脑袋没看妈妈,又很快恢复了正常的语调:“我怎么会不老实和你说呢?我很好,我真的特别好!”
    单静秋心疼得不行:“蓓蓓,妈妈有眼睛,自己会看,你累不累,妈妈不是傻瓜,妈妈能感觉到,今天你给妈妈打那个电话,妈妈的心都要疼得不行了……”
    她看着这孩子只肯露给她的侧脸,轻声地说:“你不只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媳妇、别人的妈妈,你还是妈妈的女儿啊。”
    “妈妈是教过你,做妻子、做媳妇、做妈妈和做女儿的时候不一样,要改变心态,毕竟是进入别人的家庭、组建自己的家庭,可这不代表你就不是妈妈的女儿了,在妈妈面前,你不管多大了,还是那个孩子,那个我最宝贝,最舍不得让她受苦的,我的孩子。”
    单静秋说着话,声音也跟着有些颤抖,紧紧地抓住了女儿的手。
    林蓓蓓依旧没回头,她耸了耸肩,故作轻松地回着话:“我知道的,我在妈妈面前永远是孩子,我怎么会瞒着你呢,我真的挺好的,妈妈你也知道,生活总不是天天一帆风顺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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