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之南吃着吃着,看向了凌崇额头上的肿包, 又看向他与平时有些不同的周身,那是一种气质无形中聚变的感觉,从前凌崇虽然不爱说话, 但眼神里还是能看出来是温柔包容的, 但现在, 凌崇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到一丝一毫情绪都看不出来,深沉的犹如一处深潭,毫无波澜。
额头,肿块,曾经受过伤,失去从前的记忆。
把这些东西串联在一起,郑之南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
昨夜凌崇撞到了脑袋,会不会这一撞,让他想起了他真正的身份,因为真正人格的苏醒,从而淡化了对他这个农家子的好感,知道了尊卑,阶层,知道了他们是云泥之别,所以没有了所谓的好感度?
郑之南越想越觉得这才是真相,不然根本无法解释突然提示好感度已关闭的事情。
郑之南默默地在心内问系统:“好感度关闭是不是意味着我要重新激活好感度?”
系统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直接的让人不知道该说点很么。
“是。”
郑之南在心里默默的给系统竖了个中指,这和好感度清零有什么区别?知不知道我每次激活好感度有多难?剧情这样一搞,老子之前的付出全部东流了,和从头开始有什么差别?
他深吸一口气,快速吃完,仔细审视打量对面慢条斯理用餐的凌崇。
不得不承认,凌崇就算穿着农人们都会穿得粗布麻衣,也难掩他身上的气场,以及流露出来的非凡气质。
从前这份气质因为他对郑之南的温柔,包容,并不是那么被郑之南注意。
但现在他打量,审视凌崇,便觉得这东西在屏蔽了对他的所有感情和情绪后变得是那么明显,那么突兀,就像此时此刻,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两个陌生人,吃了这顿饭便会各奔东西,从此不复相见。
郑之南的直觉一点都没有错。
吃了这顿早餐,恢复了记忆,淡化了在农家生活的记忆后,凌崇并不打算继续待在这里。
他有父母,有亲人,有自己的责任和身份,他必须回去。
让父母知道他安好,没有死。
同时,还要抓出幕后的主使,将追杀他的人揪出来,以牙还牙。
太多事情冲入脑海根本让凌崇无法去想郑之南这个人。
而且与郑之南的事情和他本身的身份还有处事是有所冲突的,在他眼里,郑之南现在不是他所谓的契兄弟,更不是他想要携手后半生的伴侣。
他们身份不同,正如郑之南所想的那样,他们是云泥之别。
他必须得离开。
凌崇也没有扭扭捏捏不跟郑之南说,或者是一声不响的默默离开,而是在两人吃过早餐后,光明磊落地说了自己的情况,还有自己准备离开的决定。
“我想起了从前的事情。”声音平平也遮掩不了他的低沉和富有磁性。
郑之南听到这话,在心里默念了一句果然如此,然后看向凌崇说:“恭喜你,这是好事。”
凌崇又道:“我准备回去,回到我父亲母亲的身边。”说到这里时,他语气沉吟了一声,最后没有再说什么。
郑之南又不是傻子,怎么听不出来凌崇这句话的意思。
他要回去,回到父母身边,应该是不会再和他有什么瓜葛的意思。
郑之南点点头说:“自然,既然有父亲有母亲,定然是要回去的。”
凌崇说:“今天便走,你有什么需要我帮你解决的?”
郑之南摇摇头说:“你走了,你的家,你的田怎么办?”
“自然都是你的,这些我都不会变卖,全部都是你的。”
“真大方。”郑之南笑嘻嘻的看着凌崇,眼睛里没有伤感。
这让凌崇感觉到了一丝诧异,因为在他的记忆里,郑之南与他感情极好,如果他要离开,这个人应该会无法接受才对。
毕竟在大家的眼里,他们是契兄弟,是准备搭伙过日子的伴侣。
凌崇手被在身后,目光直视郑之南,再次问道:“你有需要我帮你?”
郑之南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缺,也没什么需要帮的,你既然要走,便走吧,只是不知道你家在何方,走之前,我给你准备一些干粮,烙一些饼子,路上饿了吃。”那句吃了中午饭再走,郑之南咽了下去,赶路自然要早赶,哪儿有下午赶路的,按照凌崇现在的言行举止,家多半在京城,除此之外郑之南不作他想。
凌崇对于郑之南的平静虽然心中不解,面上依旧保持着距离和淡然,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郑北就是他们两人交流完后过来的。
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
一见面,郑北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郑之南求救,希望他能帮他度过难关。
郑之南坐在椅子上,看着站在堂屋内卖可怜的郑北,姿态闲适,一点也没有急躁或者是因为凌崇要走的事情不舒服。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郑北说:“郑裕离开的时候不是很得意吗?怎么你都不嫌丢人,又来我这里了?”郑之南连父亲这两个字都懒得叫,语气里尽是嘲讽。
郑北根本顾不得什么父亲还是爹,只要郑之南能答应他,帮他的忙,他叫郑之南爹都行。
人性就是这样,在金钱面前,实在脆弱的很。
郑之南对于郑北也在酿酒的事情早就了若指掌,现在算算,也有两个半月了,他的酒兴许是没酿成功,但是已经拿了人家的预定金,交不出货,可不就要急得求爷爷告奶奶呢?
“你看在我们父子一场的份上,一定要帮帮我,我已经拿了五六家酒楼的预定金,答应人家过完年就把所有的货都交齐,可是我酿出来的酒却并不是清澈透明的明月酒,也只不过比你爷爷酿出来的清了那么几个度,和保证交给对方的货,是根本不相同的。”味道也不一样,郑北拉拉杂杂说了许多。
简而言之,想让郑之南出面解决这件事,也没说预付金他准备怎么处理。
郑之南又不是冤大头,怎么会同意?
他冷笑一声说:“之前你让郑裕来我这里干活,我看在族长的说和下,原谅了你们一次,这一次还想骗我?以为我很好骗,是个傻子吗?你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我不会帮你一丝一毫,我们的父子情早在你只护着你的继室还有你那个蠢笨如猪的儿子就恩断义绝了”说完这些,郑之南语气顿了顿,生怕事情不够大似得,淡淡地笑着对郑北说,“哦,对了,看在你曾经是我父亲的面子上,告诉你一件事,你没发现,你的宝贝儿子和你妻子的婆家,姚家庄的屠夫大李很像?”
郑之南可还记得郑娘子合着娘家人撺掇镇子上的混子对他和凌崇做的事情。
想让他们败家,散尽家财,贪图享乐,这种心思何其歹毒?
但凡他们两个其中一个是个经不起诱惑的人,这好不容易积攒的家财可不就要散尽了。
有句话说的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有人不想让他好过,他也绝对不会叫对方好过。
关于郑娘子的事情,郑之南早在穿过来不久后就发现了这个问题。
这还要多亏了郑娘子叫上他给他们娘俩提东西,一起去了镇上,看到了那姚家庄的大李。
如果说郑裕一部分的地方像郑娘子,那么更多的就是像这个大李,和郑北是无一处相似。
难怪姚家会把女儿许配给一个鳏夫,像姚家上下的德行,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鳏夫。
看到大李的那一刻,郑之南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郑裕是大李的,郑娘子和大李有私情,估计嫁给郑北的时候就怀了孕,听村子里的人说郑裕当年生产的时候是早产,原本应该再晚两个月出生。
郑北长得一般,看到儿子像妻子,心里还高兴。
但如果他知道了大李的存在,就应该高兴不起来了。
毕竟唯一的儿子被他的继室糟践了,留下的儿子却不是亲生的。
郑之南想想就要笑出声。
愚蠢之极的渣男,罪有应得。
郑北闻言问郑之南说:“你什么意思……”
郑之南摆摆手说:“字面意思,你快些回去吧,我还要干活,没空陪你消磨时间。”他还要给凌崇烙饼呢。
第249章
郑北此时此刻根本想不起来预定金的事情, 满脑子都是郑裕不是自己的的儿子, 姚雪芝和别人偷情, 爬了墙。
他心内翻江倒海, 面上故作镇定,颤着手,指着郑之南说:“你不要因为从前的事情怀恨在心,故意污蔑你母亲, 离间我们的夫妻感情, 还有我跟裕儿的父子感情!”郑北这话说的很用力,说郑之南的同时仿佛也在说服自己。
如果他不这么对郑之南说,就必须要接受他的家将不再是他的家,他的老婆孩子也都不是他的。
这个结果, 是个男人都无法接受, 所以他下意识就反驳郑之南,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并在心里告诉自己, 这不是真的,一定是他在说谎。
郑之南笑眯眯地说:“我最近听说她今年已经第四次回娘家了,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亲眼跟上去看看,她是回娘家还是去会情夫。”说完, 郑之南站起来, 不再理会郑北, 挽起袖子, 准备去厨房给凌崇烙饼。
凌崇虽然没有留在堂屋听那父子俩聊天,但站在院中,还是能听到两人的聊天内容,他们声音还是蛮大的,也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
听得七七八八。
对于郑之南的一言一行,凌崇颇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人瘦削的样子,竟然这么强硬,还以为被这无良父亲说几句就要心软。
凌崇不喜欢软弱之人,看到郑之南态度直接强硬,并没有屈服,心里颇为认可。
看到郑之南说完话走出来,凌崇没有跟他对视,而是转身看向了他处。
郑之南瞥一眼凌崇的背影,没理会,径自去厨房做东西。
等郑之南去了厨房,凌崇像是想起来了什么,转身回了房间,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找了出来,比如说地契,还有一些良田的购买单子,这些都放在一个箱子里,摆在了郑之南的房间,旁边还放了钥匙。
这些他既然不带走,就全部整理好给他,免得他找起来不方便,像个无头苍蝇。
凌崇和郑之南都没理会郑北,郑北听完了郑之南最后一句话,失魂落魄的离开了,整个人有种说不出来的颓废和不安。
他现在满脑子的老婆红杏出墙,郑裕不是自己的儿子。
回到了家,郑娘子问起来他,他才想起来,今日是去求助郑之南怎么解决,然而事情没解决,自己还得了一个晴天霹雳。
他深深看一眼旁边的郑娘子,郑娘子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露出心虚的神情,不敢再多问郑北一句关于酒怎么解决的事情。
晚上吃过饭,郑娘子对郑北说:“明天我先带裕儿回娘家躲一阵,我们两个留在这里只会给你添麻烦,等你解决了预定金的事情,我们再回来。”
若是以往郑北肯定不会多想,还会觉得他的妻子想的妥帖,知道在这里只会给他添麻烦,直接带着孩子回娘家,但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女人是去会野男人去了。
但他不能拒绝,因为他虽然害怕面对,但还是要去面对。
他不可能把这根刺一直扎在自己心里,闻言便点头同意了。
郑娘子倒没去想自己偷情的事儿被郑北发现了,他以为郑北脸色差是因为郑之南不愿意帮他,所以心情不好,自己在他耳边嗡嗡嗡,所以迁怒自己。
为了不被迁怒,郑娘子才决定明天带着郑裕回娘家。
翌日,郑娘子给郑北做完早饭,让他起来吃早饭,然后拎起包袱说:“我和裕儿先走了,你记得起来吃饭,我还摊了煎饼,中午不想做饭了,配着咸菜吃。”
郑北躺在床上,假装不想起床,闻言嗯了一声。
听到郑娘子和郑裕离开的声音,郑北这才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