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这样完全将安然拥在怀中,肆无忌惮地看着他,不会被拒绝,仿佛只有自己是能够依赖的人。
只有这种时候,安然才不会去想别人,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韩之相的目光温柔如水,酝酿着最深沉的感情。他小心地把安然抱起来,把人带回了七城剑派中的摇光城。城主涂无涯与安路遥共事多年,即使后者已经身败名裂,销声匿迹,他仍然把对方当成朋友。而此时安然身上圣子的污名已经被洗掉,他也不介意收留故人之子。
安然醒过来时,只见霜帘轻卷,阳光迷离,空气里飘扬着栀子花的甜味。
坐起身来,却见四周熟悉的景象。干净整洁的室内,香炉里轻烟袅袅,不远的桌上一架熟悉的古琴,银弦泠泠,上有清光流过。
猛地一看,好像天权城里那间住了二十多年的房间。
安然恍恍惚惚地,好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之前所有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爹还是盟主,哥哥还没有离开,他还是七城剑派的安然。
可是当韩之相走进来的时候,一切幻想都破碎了。
“你醒了。”
安然冷冷看着他,“这是哪?”
“我的房间。这儿是摇光城。”韩之相笑呵呵地说,“布置成你房间的样子了,刚才是不是吓了一跳?”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你劳累过度,晕在路上,我就把你带回来了。”韩之相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来一件外衣,拿过来想要给安然披上,“你看,我刚离开你一会儿,你就要出事,真是不让人省心。”
安然却一把打开了他的手,扶着床柱站了起来,看都不看他一眼,“多谢你。我告辞了。”
韩之相忙问,“你要去哪里?”
“找我哥和我爹。”
“我可以帮你找。你心疾犯了,还没有完全康复,还是再休息几天吧。”
“你?”安然冷笑一声,“不就是你亲口说出我哥的身份。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失踪!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韩之相听着安然的话一个字一个字扎在心口上,很疼很疼。
他知道自己卑鄙无耻,不是东西。小二对他一腔深情,他不但辜负了,而今还将他陷入如此凶险境地。
可……他是真的爱着安然……
他无能,不知道怎么用别的方法解救安然……
而且,即使一直笑着,一直追着,却唤不回安然一次回眸,安然的眼中只有小二,心中只念着小二,他什么也不是……什么也不是……
嫉妒?
大概也是很重要的一个因素吧……
“对不起……我当时……我当时顾不上那么多……”
安然却根本听不到一般,从桌上拿了自己的佩剑,便要离去。
韩之相终于镇定不了了,他往前一步,拉住安然,眼睛中的笑意崩坏,破碎成无数的酸楚,“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安然此时心里也不好受。他原本对韩之相是充满愧疚的,此番冷面想向,也多是在发泄心中无处可以发泄的彷徨。
这个世上可以不计较一切承受他的伤害和忽视的,一直只有韩之相一个。
可看到韩之相的神色,他却也并不痛快。
沉默半晌,他终是抽开自己的袖子,“我…眼中从来就没有你。”
。
。
。
小二躺在床上睡着,眼中急速转动,正做着梦。
梦里一个紫衣人,轻轻抬起他的脸,吻上他的嘴唇。最初缱绻缠绵,好像正把温情细细碎碎地磨碎了喂到他口中一般。但渐渐的,他感觉到自己身体里什么东西大把大把地被吸了出来,炙热而浓烈。
“我要的,只是你的阳气。”
小二猛地睁开眼睛。
嘴唇上仿佛还残留着刚才的触感,让人留恋沉醉的触感。
为什么还会梦到那个人呢?为什么还会梦到这种场面?他应该恨他啊,他伤了自己的心,害死闵忠,为什么还是不能忘了他?
阳气……呵……为什么自己会因为这种东西惹上他?
如果不是他…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事了吧…
正望着窗外一轮明净的月亮发呆,一个念头却倏然闪过脑海。
阳气……
开阳之元……
小二面上表情没变,眼睛却忽然张大了一些。
爹说,他才是九裳的儿子,九裳把开阳之元封印在他身体内,他就是开阳之元,开阳之元就是他。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他,不让他怀有被整个江湖觊觎的开阳之元的秘密被发现。
而开阳之元,乃是至阳之物,人若能常常吸取其中阳气,便可以大幅度提升功力,攀上武学顶峰。
他慢慢地把手放到肚子上,那颗血红色的痣附近。仿佛有一团滚烫的热度,透过掌心,沿着血管传递上来。
闵然总是说,他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