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嘉并不怎么想理会贺甜,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继续看着时谌。
“内阁的议员们一直觉得我太优柔寡断,想法天真,我连做梦都期愿着世界和平,人与能力者之间能消除隔阂。虽然现在整个人类族群统一了,但隔阂似乎比以前更多了。”贺甜声色忧伤道。
聂嘉微微低头看她一眼,毫不客气道:“你抱着救世主的心态做一名总统,你的确很天真。”
贺甜勉强的笑了笑,“是呀,这次的事情我作为国家元首竟然不知道怎么处理。一方面是一个男孩的无辜性命和整个东海岸的观望,一方面是国民的联名呼吁,我到底该怎么选择?”
“姐姐啊,我们处长好像打算放了这个小孩了,你别为难了。”贺青棠说。
聂嘉打断贺青棠的话,转过身神色严肃地直视贺甜的双眼,“你是国家总统,政府的首脑,你尽管做决定无须做选择。坚持你一直以来坚守的原则就行了,如果你一旦因为所谓的众怒而动摇,日后你就会成为内阁政客们的傀儡。大多数不代表正义,既然你也认同,那就别明知故犯。”
“是啊姐姐,我从小就知道你希望世界和平,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几千年来人类社会什么时候和平过呢?你要真的祈求那种全世界都相安无事的和平,还不如等宋上尉进六阶,让他催眠全世界呢。”贺青棠说着指了指审讯室那少年:“要杀了这小孩去换外界的安静,你真的愿意吗?”
贺甜张了张嘴,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这世界真的存在正义吗?”
正义。聂嘉心中揣摩着这两个字,神色微冷,“这东西就像鬼一样,有人信,有人不信。”
“你信吗?”贺甜眼神中蕴含着一股热度看着聂嘉。
聂嘉沉默一会,漠然道:“不信。”
贺甜轻轻一笑没再说话。
聂嘉看着她觉得她像极了过去的自己,期愿着和平,善良得一点锋芒都没有。贺甜是一个好总统,但她一点都不适合做一名总统。一直以来如果没有时谌等手握实权的高级军官站在她身后,她早就被那些满腹诡计的政客们拉下台了。
聂嘉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这种局面下究竟是谁对谁错,他早已经放弃了思考,因为人类之间的战争永远都不会平息,对错是毫无意义的。
时谌从审讯室出来时并没有立刻就放了那少年,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了,但最终要怎么判决还得走一套正规的流程。他和贺甜简单说了两句话,贺甜邀请他和聂嘉去青海门一起用晚餐,私下似乎也有些事情要商议。
聂嘉和贺青棠走在两人身后,听着贺甜的忧心忡忡。
出军区的时候遇到了乔渊上将,这是杀伤部队直属的军区乔渊的手是伸不过来的,他来这里,自然也是为了那个少年。
时谌懒得搭理乔渊,直接拉开车门让聂嘉和贺甜上车,留了贺青棠下来去应付。
“您来这里有事吗将军?”贺青棠迎上前,笑容里只有礼貌并不见恭谨。
乔渊看着总统车驶出大门,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直接问贺青棠:“聂嘉来这里干什么?”
在政权中心,聂嘉自从加入华国后就一直是政客们最主要的拉拢对象。但从绿洲回来后聂嘉就一直没怎么露过面,在军方也没有相应的身份,他太特殊了,一直以来只和时谌走得略近一些,其他人就算是总统要跟他说句话还得看他心情。
时谌麾下不说贺青棠这样级别的,就光是一个沈苏一个宋暖阳这样实力强劲的能力者,如果聂嘉再投靠了时谌,那以后青海门岂不就是贺甜的一言堂了?!
“哦,我姐邀请聂先生和处长用晚餐,顺便过来接处长,也没什么事儿。”贺青棠随口应付道:“您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吗,乔将军?”
乔渊面上看不出什么,淡淡一笑:“没什么,就是来看看档案,这件事虽然是时谌全权处理的,但我至少也有过问的权力吧?”
“那当然,我给您带路。”贺青棠笑着给他领路。
乔渊进了军区,没有去见那伤人的少年也没套贺青棠的话,倒是真的翻起了记录,罢了才淡淡道:“这是总统的意思?”
“我们都是按照律法办事,用不着听谁的意思,您说是吧。”贺青棠说着接过乔渊递来的档案。
乔渊叹了口气,“总统和少将,这是铁了心的要置普通群众的生死存亡于不顾了是吗?”
“将军,您这话也太严重了。”贺青棠有些不高兴了,“您是不是真的非要处长下令,杀了那小孩平息众怒?可要是那样做了,东海岸的能力者们又会怎么想?”
乔渊咬着牙有些阴狠道:“我管他们怎么想,他们是入侵者!曾经把我们当成畜生来猎杀取乐!”
贺青棠冷淡道:“绿洲是封建式的统治,现在已经结束了,极端鲨派也已经被我们将军处决了,能进入国门的能力者现在都是我们的同胞。您这样讲,和极端鲨派有什么区别?鲨派是能力者至上,您是普通人至上,彼此都半斤八两。我也是能力者,曾经也一度被鲨派冠以豚派之名列入猎杀名单中,我为了国家出生入死,是不是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也要因为是能力者的身份而被判死刑?”
贺青棠指尖一抬,危险的红雾散开,倏地把档案塞回了文件柜中。
乔渊并未被她不善的言词而激怒,“这个社会上存在着‘必然的牺牲’才有可能更长久的发展繁衍下去,如果总统能懂得这些,而不是追求什么世界和平,那才会迎来真正的和平。”
他漠然说完,径自离开了军区。
贺青棠回到了青海门时在餐桌上把乔渊的话转述了一遍。
“必然的牺牲?”贺甜不悦地蹙眉。
“有点道理。”聂嘉淡淡附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