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起往事,魏凌神色颇为复杂:“当年的事有些误会,那次外出办公遇袭掉下悬崖,伤重很久,等伤势终于好转回京后发现韩家已经出了事,而魏某也被人认为不在人世了,当年在那个情形下也不适合魏某再出现,于是隐性埋名远走他乡,原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谁想无意中得知韩将军之死与黄家人有关!韩将军响当当一名顶天立地的英雄,结果被黄家人陷害通敌叛国!这口气魏某咽不下去!见到黄兴那小子出现在青山县,还目无王法鱼肉百姓,老子……魏某盯他很久了!某日早晨趁着他身边没人时一刀结果了他!”
是的,魏凌此次进京就是为了自首的,以承认杀害黄兴为前提将韩将军被黄家污蔑含冤而死的事抖出来,他观察过了,黄兴一案闹的很大,这是最好的机会!
一旁的黄灿对魏凌没什么印象,此时听他说亲手杀了他哥时的情景气的指着他骂:“你杀人还这么猖狂!”
魏凌像是看蝼蚁一般扫了他一眼:“那要看杀谁,杀你们这些姓黄的黑心烂肺人士老子就是这么猖狂!你们家当年害国家忠良时难道不猖狂?黄兴那狗杂种一路坑害百姓奸、淫掳掠之时难道不猖狂?老子杀他不仅仅是当作为韩家报仇的开胃菜,还为民除害了!”
魏凌的出现原本已经让还记得他的人感到震惊,他说的韩家是被黄家所害的话更是让人坐如针毡,汪大人等负责审案的要臣更是恨不得自己在做梦,抹一把脸就醒了!
黄兴一案本来就是个难题,结果魏凌又将韩家扯了进来,这案子还怎么审?他们头顶上的乌纱帽要不保呢!
三位大人坐立不安,关欣怡更是摸不清情况,她不认识魏凌,这次的官司她与江沐尘的打算是将黄兴所犯过错抖出来,然后循序渐进将黄家其他人或党派犯的事也列举出来,有皇帝撑腰黄家就要受到教训了,黄兴被杀一案自然便不了了之。
可凶手突然出现,还与韩家有关,这官司还怎么打?关欣怡趁人不注意拿眼光扫江沐尘,对方轻轻摇了摇头让她稍安勿躁。
“韩家的事与黄家有关的证据你可有?”汪大人问这话时双腿都在微微发抖,这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了摊上这事!
魏凌:“证据不是没有,但在确保万无一失之前恕魏某不能将证据呈现,谁知会不会被人趁机毁掉证据!”
“你!”汪大人脸色瞬间铁青,这是怀疑自己与黄家勾结呢,还是怀疑自己无能在黄家面前保护不了证据?
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自己能做主的了,刑部侍郎与大理寺卿对视一眼后向汪大人使眼色。
看懂他们意思的汪大人心里松了口气,他自己也是此想法,于是拍惊堂木大声道:“案子出现新的进展,又因牵扯到别的案件,需禀报圣上方能定夺,此次堂审先行结束,下次开堂时间待定!魏凌暂且收押,江二爷和林姑娘因未有实质证据证明与黄兴的死有关,且已有他人自首,是以二人洗清嫌疑人污名,没有实质证据出现之前不用再以被告身份上堂,退堂!”
黄灿恨的要死,江沐尘洗脱嫌疑且不用再上堂,他们还如何收拾江家?
都是这个刀疤男害的!黄灿恨很地瞪向魏凌,结果对上了对方森冷的仿佛鬼一般阴寒的视线,吓得他差点当堂失禁,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望过去。
魏凌一脸讥讽,蛇鼠一窝!黄家掌舵人是蛇,黄灿这小子就是鼠,自己瞪一眼他都吓成这副模样,这要是自己儿子,早一拳打死了,丢人现眼!
黄灿固然胆子不大,但最主要也是魏凌那一瞪过于吓人,战场上厮杀过多年的人面对仇人后代那猛的一瞪,威慑力会大到何等地步?等闲人哪里受得住?
关欣怡临走前看了看魏凌,猜到了他自首的目的,心里隐隐涌起几分担忧,韩将军的人,她一点都不希望有事。
“这个家伙和我一起来京城居然来自首,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张暮对于魏凌的举动很不理解,气急败坏地向关欣怡等人抱怨。
颜凉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定定地看着已经没了魏凌身影的公堂,脸色苍白如纸。
“颜姐姐?”关欣怡见她情绪不对,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衣袖。
颜凉眸中有着关欣怡看不懂的情绪,触碰到她手后关欣怡差点惊呼出声:这手太凉了!
江沐尘不动声色地将颜凉的失态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地与杨少白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出了沉重,而杨少白情绪则更为复杂些。
颜凉只是一时对魏凌自首的行为难以接受,众目睽睽之下,她不可能一直情绪外露招人怀疑,是以很快便调整好情绪道:“我没事。”
杨少白看了她好几眼,最后忍不住突然上前抓住她的手正色道:“跟我走,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
不知颜凉是还没缓过神还是有意想离开这里,居然没有挣脱,安安静静地与杨少白走了。
“我们也回去吧。”关二河开口道。
因着江沐尘要立刻进宫向皇帝说魏凌的事,以后的官司还怎么打他也想听听皇帝的意见,是以没有陪他们会客栈,交代几句便匆匆进了宫。
回到客栈后,关二河道:“这次案情出现变动,但对咱们来说也不算坏事,你本来是为两个被告打官司的,如今真凶出现,被告洗脱嫌疑,你也不用再去打官司了,虽未能痛痛快快赢了对手扬名立万,但爹觉得还是远离是非更为妥当!”
关欣怡迟疑了下后也点了点头,她总觉得不会这么轻易就抽、身,尤其在皇帝对她说过放开手与黄家打官司后。
“没多久就可以搬进新府邸了,我们还是多上心下这件事吧,你祖母他们……”
关欣怡闻言立刻问:“祖母他们怎么了?难道他们想来京?”
关二河脸上涌现几丝窘意,他没好意思承认老太太确实想带着长房的人来京城定居,想过过官家老夫人的瘾。
他当然没同意,已经写信回绝了,他自己都没有想在京城定居,自然不会同意其他人过来,在京城这阵子他时刻都提心吊胆,即便被封为侯爷都没有丝毫改善,迫不及待想回到青山县过自由安稳的生活。
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关欣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里面肯定少不了关大夫人母女的撺掇,她道:“他们还以为来到京城就能过好日子了,也不想想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最后大殿下……我们也不能让他们来京,不能给大殿下丢脸!”
以长房母女的性子,若有朝一日大皇子真的登基为帝,她们还不定得如何闹腾呢,到时候若是新帝管这个事难保不会被人指责不认旧情,所以坚决不能让长房过来。
关二河面色沉沉:“爹晓得轻重,已经回绝了,等回去后再好好与他们讲讲这里面的利害。”
如意忍不住摇头叹气:“定是二小姐恨嫁了,迫不及待想来京城,因为这边没人知道她……芳名远播呢。”
其实如意想说的是“丑名远播”,怕关二河不高兴,换了个说法。
关二河有件事都没有与她们说,关佑杰未婚妻原本要进门结果因为家里长辈去世守丧推迟了婚事,关大夫人知道他被封侯后开始嫌弃起女方家境想悔婚。
这种事他当然不能答应,给关大河和关佑杰两父子分别去了信,警告他们若是做出悔婚的事就分家,让他们长房搬走,以后两家少来往。
相信这个威胁能令他们收敛些,关二河在生长房的气,于是对如意嘲笑关欣桐的话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觉得小丫头说得很有道理,都说到他心坎去了!
过了很久,颜凉才回来,回来时眼圈泛红,像是哭过。
“妹妹,这次你帮颜姐姐一个忙吧。”颜凉回到房间后便拉住关欣怡的手恳求。
关欣怡忙道:“我能帮的一定帮,颜姐姐怎么了?”
颜凉有些难以启齿,脸上涌现出愧疚来,低着头不敢看关欣怡:“我想、想你帮魏凌打官司。”
关欣怡闻言诧异地睁大眼,此时突然想起江沐尘说过的每次他们查到什么时都被颜凉搅合了的话。
见关欣怡没说话,颜凉更是羞愧:“我知道这次的官司牵扯众多,这个请求是为难你了,但是魏叔叔是我很重要的长辈,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我……”
“颜姐姐别急,我答应帮魏凌打官司!”关欣怡安抚情绪有些激动的颜凉,在对方惊讶地抬头看过来时解释道,“不说我们两人的交情,就凭他是韩将军心腹这点我也愿意为他打官司!不瞒你说,韩将军是我爹娘和我最为崇拜的英雄,他的故人有事,我岂会袖手旁观?你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帮忙的!”
颜凉闻言眼睛猛地一酸,差点掉下泪来,忙仰起头将眼泪忍了回去。
没想到父亲去了那么久还有人记得他,她此时的心情不知道如何来形容,只觉得以后自己为关欣怡赴汤蹈火也甘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