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管家一怔,接过花颜递给他的姻缘签,低头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大凶那两个字刺的他眼睛疼。
他颤着手,一时间拿不定主意,看向花颜,“这……这签……”
花颜对他摆手,和气地说,“大管家,太子可在府中?你快去问问,我还上墙头上再去歇会儿,等你回来。”
说完,她又要爬上墙头。
福管家惊醒,连忙阻止她,“太子妃,有椅子,您不必再去墙头上歇着。”话落,连忙吩咐人,“快,快去搬一把椅子来,让太子妃歇脚。”
有人应是,连忙去了。
福管家觉得这事儿挺大,他自然是做不了主的,幸好今日太子闲赋在府中,连忙对花颜说,“太子妃,您先等等,殿下今日正闲赋在府中,老奴这就去问问。”
花颜点头,“好,你快去吧!”
福管家拿着那支签,立即向太子的书房跑去。
东宫北门距离书房不近,福管家足足跑了两盏茶,才跑到了太子的书房,他停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殿下,老奴……”说了两个字后,他大喘了一口气,“太子妃她……她求了一支签,让老奴……交给您。”
云迟早已经听人禀告花颜来了,不过没多做理会,依旧坐在桌案前翻阅奏折,如今听闻福管家气喘吁吁地来秉,他眉头轻轻一皱,问,“什么签?”
福管家不敢说是大凶之签,立即说,“您……看看就知道了。”
云迟放下奏折,道,“进来吧。”
福管家连忙推门而入,来到桌前,隔着一堆奏折,将那支签递给了云迟。
云迟伸手接过那支签,只见签上写了四句签文。
“月老门前未结姻,凤凰树下无前缘。桃花随水逐红尘,牡丹亭前不惜春。”
总结一句话:无姻无缘,花开无果,有始无终。
签尾写着:若求姻缘,乃“大凶”之签。
云迟盯着签文看了片刻,抬头问福管家,“她如今在哪里?”
福管家连忙回话,“回殿下,太子妃如今在北门口。”话落,赶紧将见花颜的经过和花颜让他转达的话说了。
说完,他偷偷打量云迟的神色,悄悄用袖子抹了抹额头的汗。
云迟听罢,忽然笑了一声,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凉,“她真是不遗余力地想让我退了这门婚事儿。”
福管家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敢吭声。
暗想着,去年,殿下选妃当日,多少人伸长脖子等着,当听闻殿下选中临安花颜,多少人心都跟着碎了,包括太后的。做东宫的太子妃,未来天下最尊贵的女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身份。
可是这太子妃似乎真不太乐意这门婚事儿。
去年,太后懿旨赐婚,传旨的公公前往临安花都传旨,花颜听闻懿旨赐婚,觉得是懿旨传错了,将传旨的公公打发回来问殿下是不是弄错了?花家的一众长辈们似乎也认同她的话,觉得可能懿旨真的写错了,传旨的公公没办法,真跑回来问殿下,于是,殿下百忙之中抽出了几日的时间,亲自带了懿旨,去了一趟临安花都,当着花家长辈的面交给了花颜,花颜才确信懿旨没传错。
太后听闻此事后,气得病了大半年,传了懿旨后,便没催促此事,当做忘了。
谁知道花家也不急,似乎也跟着把这事儿忘了。
直到今年,太后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了,殿下的亲事儿还是早些办了的好,几番试着劝说殿下退了这桩婚事儿另选,可是殿下无动于衷,只说人选既然已经选了,该是她就是她,断然不会更改了。太后劝说无果,才作罢,任命地重新为殿下操持起来。
太后觉得在议亲过礼之前,还是有必要将花颜先接进京来学学皇室的规矩。所以,与殿下商议,殿下不反对,命人前往花家传话,说派人接花颜来东宫小住,熟悉东宫。花家立即给了答复,说听殿下的。
可是没想到,殿下还没派人去接,花颜就派人拿了一根干巴的杏花枝传话说自己进京,不用殿下去接。
这一趟京城,她走了一个半月,也是史无前例的久了。
今日终于来了吧,竟然又带来了一支大凶的姻缘签……
这签若真是出自京北三十里半壁山清水寺的话,那还真不能等闲视之。毕竟半壁山清水寺古寺古刹,由来已久,寺中高僧德远大师,与人算命抽签,素来灵验得很,十分有名望。
云迟笑罢,掂了掂手中的签文,道,“你去告诉她,我素来不信什么姻缘签。她若是觉得此签不好,有碍她踏入这东宫的心情,明日我派人去将德远大师请来,重新抽一签就是。”
福管家一听,连忙应是,“老奴这就去。”
云迟放下签文,重新地拿起奏折,翻阅起来。
福管家出了书房,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不敢耽搁,连忙小跑着向北门口跑去。
北门口,花颜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悠哉悠哉地与看守北门口的人闲聊。
东宫的人,寻常时候,都不敢随意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唠嗑,每个人都恪守本分地干着活,守门人虽然清闲,但也规规矩矩地看着门,不敢聚在一起闲聊。
如今花颜跟他们聊天,基于她太子妃的身份,不敢不答,于是,守门的几个人规矩地站在花颜面前,她问一句,他们答一句。
花颜聊了一会儿,觉得这下人们太规矩呆板,一个两个三个四个都一个样,没什么意思,便对外面喊,“秋月,你躲哪儿去了?”
秋月在墙外小声回话,“小姐,奴婢在这儿呢。”
花颜喊她,“进来陪我聊天。”
秋月嘴角抽了抽,小声说,“小姐,您还是省着点儿口水吧,没准咱们连东宫的一碗水都喝不上,就得走人了。”
她实在是觉得,花颜拿了一支大凶的姻缘签来给太子,这简直是……没法说。
花颜撇撇嘴,身子向后一仰,用衣袖盖上了脸,闭上眼睛,心中不屑地嗤笑,若云迟这么好打发,一支姻缘签就能让他改了主意的话,她就不会从去年到今年折腾了一年,也没让他退了这桩婚事儿。
------题外话------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的姑娘们~爱你们,么么哒~
第六章 凤凰西苑
福管家没敢耽搁,从书房一路小跑着来到北门口,到了北门口后,他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大口大口地喘气。
多少年了,他从没这么跑过。
花颜听着他脚步由远及近,来到近前后,几乎到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地步,她拿开袖子,好笑地瞧着他,“大管家,跑得这么急做什么?我又不怕等。”
福管家连忙站起身,对花颜恭敬地拱手,“太子妃虽然不怕等,但老奴可不敢让您久等。”话落,便将云迟交代的话一字不差地说了。
花颜就知道云迟是个不好相与的,哪怕她拿来一支大凶的姻缘签,他也不会吐口退婚换个太子妃。索性她本来就没报希望,也就谈不上失望。所以,在听完福管家的话后,她点点头,“反正太子殿下金尊玉贵,我与她云泥之别,既然他不在乎,那我也没什么好在乎的,若是以后相看两厌,恩怨相对,没个好结果什么的,是他不信的,也就不能怪我了,你做个见证。”
福管家汗颜,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忙道,“不会的,殿下和您是天作之合,太后命人制定花名册时,对每个人都核对过生辰八字的。”
花颜笑着站起身,“说起这件事儿,当初御画师前往临安花都,是我太祖母给我报的庚辰,我太祖母一大把年纪了,糊里糊涂的,连我的名字有时都会喊错,这庚辰报没报错,还真是不好说。”
福管家刚擦完的汗又滋滋地冒了出来,不敢再继续接话,恭敬地道,“太子妃,老奴带您去安置吧,您的院落在两个月前就命人收拾好了。”
花颜点头,对外面喊,“秋月,滚进来吧!你有水喝了。”
秋月连忙从门外跑了进来,对福管家深施一礼,“大管家好,奴婢秋月,是小姐的婢女。”
福管家一怔,仔细地打量秋月,面上绽开笑容,笑呵呵和气地道,“秋月姑娘,如今太子妃虽然是来东宫做客,但将来便是这东宫的主母。从今以后,你陪着太子妃住在这东宫,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老奴。”
秋月连连点头,“奴婢晓得,以后就仰仗大管家提携了。”
福管家笑呵呵地说,“提携不敢,这东宫比临安花府的规矩是多些,不过你是太子妃的身边人,只要不出大错,就好过活得很。”
秋月点点头,看了一眼花颜,暗想她只能祈求小姐别再作妖了,既然没办法,安生地嫁给太子得了。否则真怕在她的自毁城墙自掘坟墓下她俩的小命都搭在这里。
福管家带着二人进了东宫。
东宫十分之大,院落多不胜数,重重楼阁殿宇,庭院深深,望不到头。
临安花家虽然占据了大半个临安城,但花颜还是觉得,花府的院落比之东宫来说,气派的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福管家一边走,一边对花颜恭敬地道,“殿下给您安排的住处是凤凰苑,凤凰苑有两座宫殿,比邻而居。一座是凤凰东苑,一座是凤凰西苑。殿下住东苑,您住西苑。”
花颜挑眉,“以前凤凰西苑是什么人在住?”
福管家摇头,“本来就是建府时给将来太子妃住的,太子未立妃前,一直空置着无人居住,如今您来京,殿下才吩咐人收拾出来给您住。”
花颜点头,她还没与云迟大婚,便直接住进了凤凰西苑,这地位可真稳啊。
走过廊桥水榭,绕过几座山石碧湖,大约走了三盏茶,才来到了一处院门前,门头的牌匾上写着凤凰西苑。
花颜打量了一眼牌匾,跟着福管家进了西苑。
西苑内有一群人等在院中,见花颜来到,齐齐跪在地上,“拜见太子妃。”
花颜用眼睛扫了一圈,大约四五十人。
福管家停住脚步,恭敬地道,“太子妃,这些人都是老奴精心挑选出来侍候您的。您看可够?不够的话,老奴再调派些人来。”
花颜觉得何止够?简直是太多了。在临安花家时,她的花颜苑也就秋月一个人。不过东宫不比花府,规矩大如天,以后在这东宫生活,未免枯燥乏味,还是人多些好,能热闹点儿,她点头,“够了。”
福管家见花颜没意见,当即对那些人吩咐道,“太子妃远途而来,一路上辛苦,大家都各司其职,赶紧侍候着吧,不得出差错。”
众人齐齐应是。
福管家领着花颜进了内殿,为她介绍一番后,恭敬地说,“太子妃,您先沐浴、用膳、歇着,老奴去给殿下回话,您有需要,只管吩咐下人们。”
花颜笑着点头,“劳烦大管家了,你快去忙吧。”
福管家出了凤凰西苑,临走前,又对西苑的管事方嬷嬷交代了一番,方嬷嬷一一点头后,他才放心地去给云迟回话了。
路上想着,看来太子妃极好说话又极好伺候,不似传言那般刁钻啊,怎么就能整出那许多的事情让殿下在去年一年里忙于朝事儿中还抽出大半的时间应付她呢,以至于,他知道太子妃来东宫后,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半丝也不敢怠慢和马虎。
花颜沐浴、换衣、梳洗、用膳,折腾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她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不到晌午,她躺在床上时,已经晌午日色偏西了。
秋月算是见识了东宫规矩之多,排场之大,给花颜梳个头身边都围着四五人。她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陪着花颜住进来后,还是觉得以后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行差就错,否则她这个小姐带来的唯一婢女,就难做了。
花颜倒是心安理得,没觉得哪里不自在,被人侍候完后,便困浓浓地上了床。
秋月陪在她身边,待人都退下后,她才小声说,“小姐,没看见郑二虎,他是不是不在东宫?”
花颜打了个哈欠,“估计在哪个牢房里蹲着呢。”
秋月一怔,“难道殿下将他治罪了?”
花颜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入睡姿势,道,“比起东宫,我倒觉得他更愿意待在牢房里。”话落,伸手拍拍秋月脸蛋,“你不累啊?快去歇着吧,与其操心他,不如想想咱们明日去京城哪里玩?”
秋月嘴角抽了抽,“小姐,咱们走了一个半月才进京,如今入了东宫,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明日还是待在东宫熟悉环境吧,总要安生过几日您再折腾啊。”
花颜哼了一声,“以前没见你啰嗦得前怕后怕,如今怎么这么絮叨婆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