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他像他妈抬头挺胸的骂得人狗血淋头,他做不到,他词穷……
不过薛花花的说法让他心情明朗很多,算彻底把孙家人放下了,上午干活,下午在猪场学习,一笔一划的写自己名字,陆明文,陆,大陆的陆,明,明天的明,文,语文的文,文章的文。
孙桂仙做的蠢事传开,生产队没有不笑话她的,厚脸皮的倒贴人家都遭人撵了回来,可想而知多遭人讨厌,孙桂仙在孙家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对象,不知谁冒了句‘孙宝琴爱人是知青,他咋不从中调解反而看着他们打起来呢?’
在社员们眼中,知识分子很懂为人处事,打圆场啊,调解矛盾啊最为擅长,孙宝琴爱人好像没啥表现啊。
最了解事情的是刘云芳,社员们找刘云芳求证,赵武斌的事儿刘云芳哪儿清楚,不过听隔壁生产队的说,赵武斌脾气不好,芝麻大点事就闹得好像天塌似的,孙永昌有三个孙子,背诗的时候打瞌睡,赵武斌将人打得身上满是伤,孙永昌一句话都不敢说。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串门打听,几乎将赵武斌掀了个底朝天,赵武斌的事迹,简直刷新社员们对知识分子知书达理的看法,赵武斌在城里是恶霸,批。斗自己的老师不说,还陷害同班同学是敌国奸细,害得人承受不住自杀死了,和他关系好的都被他出卖了个干净,甚至偷偷逼迫女同志乱搞男女关系,遭到揭发后在城里活不下去了才下乡插队的。
妈的,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孙宝琴都看得上,不怕哪天醒来全家都遭赵武斌关进牢房?就这种坏蛋还想帮人扫盲,别害了人家一辈子。
有的事,不到时候外人压根打听不出真相,生产队为了维护自己生产队的名声,在外人面前向来是说的不说坏的,好比孙宝琴和赵武斌结婚时,孙家村生产队的人都吹嘘赵武斌知青身份,爸妈吃供应粮的,家里条件好,有眼睛的都会选赵武斌而不是陆明文,毕竟没人会放着肉不吃而喝汤吧。
捧高踩低,孙家村快把赵武斌捧到天上去了,半句不好的话都没有。
为啥突然有坏的风评传出?还不是赵武斌得罪了孙宝琴两个叔叔,这些话都是孙宝琴两个叔叔说的,亲叔说的话不会有假吧。
听完赵武斌的事生产队的人震惊了,不敢再和孙家人过多往来,赵武斌身上可是背着人命的,知识分子心眼多,得罪赵武斌,他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孙家人开始扫盲,生产队的人纷纷跑到养猪场给薛花花她们加油打气,务必让她们要给生产队增光,千万不能让赵武斌抢了风头,否则就是仁安村生产队的耻辱,简简单单的扫盲,不知不觉上升到了生产队和生产队之间的较量,包括孙桂仙都抱着这种想法来猪场看望薛花花,鼓励薛花花无论如何要把孙家人踩在脚下。
她对孙永昌是彻底寒心了,她为了赵武斌不惜和两个哥哥翻脸,孙永昌不体谅她反而埋怨她多管闲事,她大嫂更不用说,就是个只认粮食不讲人情的吸血鬼。
“花花啊,你咋不学了呢,我记得前几天老远都能听到你们的读书声来着。”孙桂仙凑到薛花花跟前,少有的巴结讨好,“花花,是不是猪场的活太累没心思学啊,你要干啥跟我说,我帮你啊。”
薛花花瞥了眼她腿脚不便的站姿,嘴角抽搐不已,握着大木铲子,使劲搅了搅锅里的猪食,待搅拌得差不多了,舀进桶里凉着,然后走了出去,孙桂仙亦步亦趋的跟上,“花花啊,我和你说,你们这样学习不行,很快就被我大哥他们超过了,我大哥他们会背好多古诗了,你们也得学啊。”
孙家人学习比干活挣工分都拼,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准备学习,晚上要等月亮爬进云层才能回房间睡觉,一天24小时,几乎有18个小时都在学习,薛花花她们这种进度哪儿比得上,尤其当她看向地上写写画画十几分钟都不太满意的陆德文,心头着急,“德文啊,你写啥啊,会背古诗了不?”
陆德文握着树枝,不断的练习自己名字,德字太难了,写出来非常不好看,薛花花问他要不要改名字,改成陆一一的话就好写得多,他才不改名,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觉得难写不好,以后遇见不会做的数学题岂不得崩溃?而且他很喜欢自己的名字,坚决不改。
他一笔一划的写德,写了一个又一个,旁边同样写不好名字的陆建勋也没放弃,低着头,目光专注地写着。
见陆德文不搭理自己,孙桂仙讨了没趣,回过神,薛花花已经走出院坝朝着保管室的方向去了,她抬起手,“花花,花花,等等我啊,我有话和你说。”
她在家里想了很多,孙家人不把她当亲戚,以后就不往来了,她爸妈已经不在,兄妹间感情生疏是理所当然的事,一辈亲二辈表,三辈四辈认不到,谁管谁啊。
她是仁安村生产队的社员,集体荣誉高过一切,得好好和薛花花说说孙家人扫盲的进度,了解敌人才能将对方打败。
薛花花去保管室找陆建国说柴火的事儿,煮猪食需要大量的柴火,得多叫几个人捡柴屯着,马上秋收了,不屯点柴火,忙起来顾不过来。陆建国在编箩筐,有些修修补补能用,不能用的得编新的,听薛花花说柴火的事儿,他转头看向副业队长,“你这会儿没啥事赶紧多找几个年轻小伙子捡柴砍柴,再叫几个妇女同志去隔壁生产队割野草回来晒干当起火柴烧。”
自己生产队的野草当然先留着,等多长些时日再割。
副业队长点了点头,看孙桂仙鼻青脸肿的喊着薛花花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眼皮跳了跳,呵斥道,“孙桂仙同志,都成这样子了还不知道安生呢,薛花花同志要养猪要学习,没功夫跟你吵架……”
孙桂仙出糗的事估计整个丰谷乡公社的人都知道了,还敢没皮没脸找薛花花麻烦,等着,他待会就找刘老头说说,叫她不知道收敛!
孙桂仙和刘老头打架落下很多伤,两条腿膝盖磕着了,走路不自然的弯曲着,闻言,她一脸委屈,“副业队长,我不是和花花吵架,是和她说孙家扫盲的事儿呢,不能让她被孙家比了下去啊。”
副业队长蹙了蹙眉,回眸看向院坝镇定自若面不改色的薛花花,又骂孙桂仙,“薛花花同志没个底还用你教?赶紧回家,看着你就影响心情。”孙桂仙这把年纪自己都顾不好还有闲心关心别人?十之八。九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就说孙桂仙去孙家扫盲这件事,刘老头想把孙桂仙带去孙家的粮食要回来,找陆建国哭了好多回,问陆建国能不能以队长的身份帮他把粮食要回来,家里的粮食接不上了,全家要饿肚子。也不想想其中关系,孙桂仙是孙家人,亲戚间礼尚往来走动是正常的,让陆建国出面要粮食?简直痴人说梦,。
气得陆建国狠狠骂了刘老头顿,他要早管好媳妇哪儿有现在的事儿,出了事找他,当他是观世音菩萨啊,哪儿有困难哪儿能解决,足足骂了刘老头半个小时才让刘老头走了,再不准提粮食的事,他觉得丢脸。
孙桂仙被训得面红耳赤,她真心实意期盼薛花花扫盲成功将孙家人踩在脚下,咋所有人都不领情呢!她心头来气,掉头就想走人,转而想到自己得靠薛花花报仇,忍下愤怒,努力的扬起抹笑容,“副业队长,我就和花花说说,我在孙家学习过,知道赵武斌教课的方式,告诉花花,让她参考参考。”
赵武斌教书时,表情可恐怖了,他说那是严师出高徒,孙桂仙想着李雪梅是不是太温柔了点,那可不行……
薛花花和陆建国说了自己跟着去捡柴的事儿,她负责养猪,总不能除了煮猪食喂猪啥都不干吧。
“你专心养那四头猪,有什么事我让其他人做。”陆建国可不会给薛花花安排其他的活,他去其他生产队看过了,他敢这么说,整个丰谷乡公社,就属薛花花养的猪最肥,一头顶其他生产队两头,到过年,还能涨不少,他就盼着四头猪在其他生产队队长面前扬眉吐气,风光一回,顺便拿下先进生产队队长的称号,抱两搪瓷缸回来呢,哪儿会让薛花花分精力做其他?
陆建国都这么说了,薛花花没有坚持,她先提出来是不想以后有人说她偷懒,陆建国开了口,她就不怕了。正事说完,薛花花转身回养猪场,孙桂仙打起精神,苦口婆心的说,“花花,你们学习太慢了,我大哥他们会背好多首古诗了,你要不信我背给你听,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薛花花自顾走着,语气不冷不热,“各人有各人扫盲的方式方法,你大哥他们背古诗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两天,来猪场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都鼓励她努力,弄得她哭笑不得。
孙桂仙怔了怔,想说关系大着,是薛花花先扫盲的,如果让她大哥抢在前边的话,其他生产队的人会笑薛花花是挂洋盘卖狗肉的,只是看薛花花满不在乎的样子,孙桂仙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因为她知道,说了薛花花也不会领情。
回到猪场,陆德文还蹲在地上写着什么,孙桂仙急得不行,陆家人做事咋这么慢呢,换作她大哥,早开始学下一首古诗了。
这天开始,孙桂仙成了猪场的常客,进院坝后就主动揽了李雪梅的活,让她赶紧教薛花花背古诗,越多越好。攒的劲儿比她儿媳妇生大宝的时候都大,害得刘云芳这个正儿八经的婆婆非常不高兴,她自己的儿媳妇她不知道对她好啊,要孙桂仙这个外人来帮忙?
于是,刘云芳也来猪场抢着干活,坚决不肯让李雪梅受孙桂仙恩惠。孙桂仙没想那么多,刘云芳干李雪梅的活,她就帮薛花花干,腾出时间好让两人学习,气得刘老头鼻子都歪了,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婆娘,地里大把的活不干,跑去给人当帮手挣工分,蠢得和陆明文没什么两样,以前是陆明文傻乎乎给孙家人干活,现在轮到孙桂仙帮薛花花干活,算不算风水轮流转?
青葱的玉米棒子慢慢变黄,新一轮的丰收又将开始,公社召集所有生产队队长说公粮的事,年初各个生产队都会上报缴纳公粮的斤数,丰收前,公社干部都会再次确认,结合实际情况稍做调整,防止有人谎报数量而害得生产队没余粮的情况发生。
陆建国到的时候已经有四个生产队队长先到了,大家坐在一块说最近生产队发生的新鲜事,首当其冲是孙家女婿带领全家扫盲的事儿,孙家村生产队的孙队长吹得眉飞色舞,“知识分子就是不一样,教书有模有样的,你们没去孙家看,堂屋布置得跟教室一模一样,孙家老小人人都能背古诗,张口就来,几乎都是我听都没听过的……”
“孙家人可沾了光了,听有的知青说,省城周围的乡镇早开始组织全体社员扫盲了,咱丰谷乡公社离得远,否则以孙家人的积极性,绝对能得个先进扫盲社员的称号。”
“那可不是,你们听过‘头悬梁锥刺股’‘凿壁借光’的故事没?孙家女婿说那是学习的最高境界,他就是以这种境界帮孙家人扫盲的,争取一切能争取的时间学习,二万五千里的长征咱们同志都能坚持下来,在遮风避雨的家里学习,没有什么是克服不了的。”说起孙家扫盲的事,孙队长觉得脸上倍儿有光,注意到进屋的陆建国,挑衅问道,“你们陆家人扫盲扫得怎么样了?”
丰谷乡公社,先提出扫盲的就是陆家人,公社干部开会特意表扬了两句,这次开会,该收到表扬的就是他们孙家人了,孙队长胸有成竹的挺直脊背。
所谓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其他几个队长跟着煽风点火,“是啊是啊,陆队长,你们生产队的那个最不好惹的妇女带领全家扫盲扫到哪种程度了?”
孙队长轻快的抖着腿,语气尽是挑衅,“我专门问过了,孙家人背古诗杠杠的,十几二十几首古诗不在话下,你们陆家人先扫盲,起码得四五十首古诗了吧?”
别看都是队长一把手,抬起杠来和普通泼妇没什么区别,简单粗暴的戳心窝子那种,陆建国眼皮一塌,拉开凳子坐下,重重地叹了口气,似乎不知从何说起。
孙队长更志得意满,“怎么了?一首都不会背?没关系,你和我们说说,我保证不出去乱说。”
“对啊对啊,说说啊。”其他生产队队长也来了兴致。
陆建国再次叹气,“具体哪种程度我也没问,每天杂七杂八的事忙得很,我哪儿有时间问她们……”说到这,陆建国话锋一转,“不过前几天我偶然遇见他们,背没背古诗我不知道,他们写自己的名字倒是写得挺好看的。”
日他娘的,又不是不了解大家的尿性,哪次开会不会吹嘘自己生产队的事儿,陆建国早就准备好了,他尽量压制住脸上的得意,故作平静道,“见他们写字我挺诧异的,他们那种家庭,纸笔是买不起的,烧焦的树枝,你们知道吧,在地上一划就黑的那种,他们就握着那种树枝在地上写,薛花花大儿叫陆德文,德字大家会写吧?”
在场的几个队长默默写了遍,有人不吭声,有人点头。
陆建国又叹了口气,“我就问陆德文,你的德字太难写了,你咋学会的啊?你们猜陆德文咋说?”
在场的人哪儿知道陆德文说了啥?
“他说啊,如果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算什么扫盲,他们不仅要学会写自己的名字,还要学会写整个生产队所有人的名字,听得我当场给他鼓掌……”说到这,陆建国脸上才有自豪的笑流露出,“我光给他鼓掌了,也没问他会背多少古诗,陆队长,回去我给你问问啊……”
别以为他不知道,赵武斌给孙家人扫盲只教了古诗,背再多古诗有啥用,文盲还不是文盲。
当然,他还有件事没炫耀,就是薛花花全家不仅会写字,还会算数,加减法随口就来,生产队的会计都夸他们脑子转得快。问他为啥不说出来显摆?当然是留着下次得瑟啊,一次得瑟完了下次得瑟什么?
孙队长听了这话,脸色有些不好看,陆建国虽没问他孙家人会不会写自己名字,但那得意的嘴脸说明了一切。
其他队长问,“孙队长,孙家人会写自己名字不?”
孙队长脸上笑僵硬无比,“我没问,估计会写的吧,扫盲的方法不都那样吗?”
去你妈都一样,陆建国心里骂脏话,薛花花全家扫盲是照着课本来的,赵武斌哪儿来的课本,不要脸的,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等着,下次开会他再显摆显摆数学的事儿,告诉他们什么叫望尘莫及。
不一会儿,其他队长陆陆续续到齐,公社干部也来了,关于缴纳的公粮,陆建国做了调整,增加了500斤玉米棒子,前两年天不好,他不敢往多了报,今年风调雨顺,玉米棒子又长又粗,绝对大丰收。
他说完增加500斤立马得到公社干部表扬,收麦子时陆建国增了几百斤,玉米又增几百斤,如果水稻和红薯继续保持,今年先进生产队就归仁安村生产队莫属了,公社干部连番夸奖陆建国做得好,身为队长就该做好表率,带领全体社员增加粮食产量。
公社干部说话有个特点,不管说啥事,语速很慢,逮着件事反复的说,就说夸奖陆建国吧,同样的话,来来回回重复了十遍,本以为能出风头的孙队长鼻子都气歪了,丰谷乡公社各生产队的气候差不多,土壤肥沃差别也不大,仁安村生产队咋增产这么多?
孙队长对此表示怀疑,他觉得陆建国谎报了数量,别粮食缴纳上来到时候队上饿死人,那可就闹大发了,当着公社干部的面,他诚恳争执的提出自己看法,对天发誓,他绝对没有任何落井下石的意思,纯属看不过陆建国吹牛逼,为了先进生产队队长的称号,吹牛都不打草稿了。
公社干部适当的露出疑惑,“陆队长,这个数量没问题吧?”
“没问题,领导要是担心,大可以去生产队瞧瞧……”薛花花的猪养得好,粪肥源源不断,以前是一两月才能积攒一粪坑的肥,现在是十来天粪坑就满了,满了就得挑来灌庄稼,秧田灌了三波,玉米地灌了两波,肥多庄稼自然长得好,不只是玉米,水稻和红薯绝对大丰收……
不过他不会一股脑把底给漏了,总之还是那句话,慢慢显摆,慢慢得瑟,细水长流……他就不信,冲着接下来连番的炫耀还得不到先进生产队队长称号,不说其他,冲着四头猪,公社干部就得给他两搪瓷缸。
“我相信陆建国同志是诚实的好同志……”公社干部巴不得多收点粮食上来,队长间有竞争,他们公社干部与公社干部之间也是有竞争的,只要不太过分,他们素来睁只眼闭只眼不管。
得了夸奖的陆建国神清气爽回了生产队,然后召集所有人在保管室外的小山坡开会,内容很简单:少说话,多做事,忙完秋收就分粮!
少说话是少说关于生产队的事儿,比如薛花花扫盲,薛花花养猪,生产队粮食的产量等等,不要让敌人打入生产队内部,想要生产队好,就要生产队流出去的事情少。
陆建国队长的话社员们还是听的,尤其最后那句秋收后分粮,让社员们兴奋得不能再兴奋,盼星盼月亮,终于即将盼来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了!
第三十一章 极品婆婆
粮食是人们赖以生存的基本,社员们注意力都被秋收分粮吸引住了,哪儿还有闲心整天跟人逼逼队上的其他事。
即使隔壁生产队的人不依不饶打听薛花花全家扫盲的事,社员们态度空前达成一致,想知道?那自己去问啊,脸上一张嘴不就是拿来说话的?没种?那就有种的时候再说。
薛花花养的猪怎么样了?有眼睛不会自己看哪!
地里的玉米棒子为啥长得好?天气好,农民都是看天儿吃饭,老天爷要他们大丰收,谁拦得住?
社员们口风紧,任凭隔壁生产队如何问,他们始终就一句话:自己看,自己问!
本来没觉得多神秘的事儿,硬是让仁安村生产队的人把好奇心勾了起来,尤其是孙家村的人,孙队长从公社开会回来就奔去了孙永昌家,要求赵武斌改变扫盲的方式方法,首先得教孙家人写名字,自个儿的名字都不会写算什么扫盲?
孙队长是怀揣着重视的心情提的建议,谁知赵武斌不买账,和孙队长吵了起来,他的说法是扫盲成功与否不是取决写多少字,而是人由内而外的谈吐和气质,中国几千年的诗词饱含了文人墨客的学问,性情,处世之态,孙家人想要真正脱离文盲的状态,该从古诗入门,慢慢感受文人墨客的气息,气质才会变得温和高雅。
孙队长不懂什么是高雅,他只知道,陆家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引得公社干部连连表扬,孙家人想要超过陆家人,得学会写更多的字儿。
为此事,两人互不相让,在孙永昌院坝对骂起来,赵武斌骂孙队长鼠目寸光没远见,孙队长骂赵武斌刚愎自用目中无人。
一边是生产队的领导,一边是信奉严师出高徒的女婿,孙永昌头都大了,尤其是坝里就来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纷纷给他递眼色示意他劝劝,孙永昌苦恼不已,他既没知识又没口才,哪儿劝得住。
急得围着院坝来回打转,最终,不知道谁说了句‘扫盲的孙永昌同志,队长,赵知青,不如问问孙永昌同志的意思’?
众人这才把目光投在精神萎靡脸色憔悴的孙永昌头上。
天气炎热,人瘦个一圈半圈是正常的,只是孙永昌是不是瘦得太厉害了点?颧骨凹陷,眼袋深黑,猛地见着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孙队长怒不可止,哼了哼,“孙永昌,你说说你怎么想的?咱是农民,不管做什么事都讲究脚踏实地,你说说,背再多的古诗对扫盲有什么帮助?”
孙永昌讪讪的笑了笑,刚想点头,就听赵武斌冷着脸轻笑,“扫盲就是想摆脱泥腿子的称呼,没见过以此为荣的?”
孙队长气得脸都青了,“以农民为荣怎么了?赵知青,你是看不起咱无产阶级啊!”抗日战争时期,要不是农民提供粮食,前方打仗的士兵吃什么?
领导能顺利成立新中国,靠的就是农村包围城市的方针,赵武斌多大点能耐,敢怀疑领导人的做法?
孙永昌头都快大了,怕二人又吵起来,忙回答,“队长说的对,我就是老老实实的农民,脚踏实地没错,该学写字……”说着,他又看向怒火中烧的赵武斌,说话的声音明显弱了很多,“武斌说的也有道理,古诗能重塑人的气质,不能落下。”
得,那就古诗和写字一块学呗!
不得不说,孙家人因为孙永昌这句话差点没累死过去,背古诗都让人够呛了,还得学写字,赵武斌耐心不好,一个字顶多教三遍就不教了,写不好怎么办,那就天天写,边背古诗边写。
试想而知,连握笔都不会握的人开始写孙字,跟鬼画符没什么两样,偏赵武斌严厉,写得不好的人都要挨手板子,孙永昌和他媳妇都没逃过。
一天下来,全家老小除了赵武斌和孙宝琴,手掌没一个不肿的,吃饭握筷子双手都在抖,孙永昌两口子还成,毕竟孙宝琴说过将来进城后接老两口过去享享福,孙成功他们忍无可忍了,最近为了学习,没捡柴就算了,自留地的庄稼也没认真精悠,杂草深得比膝盖还高了,再这么下去,自留地粮食产量减少,全家老小喝西北风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