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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郑娴儿冷笑转身,“我这便去京城巡检司,告发你们待月楼窝藏重犯、图谋不轨!”
    老板娘慌忙从柜台后面转出来,赔笑上前拦住:“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郑娴儿看着她:“看你这意思,楼明安果然在你这里了?你们是不是还帮他准备了‘好戏’在等着我?胆子不小嘛!”
    “姑娘,我们实在不知内情……求姑娘指一条明路!”老板娘的声音压低了。
    郑娴儿踮了踮脚,一屁股坐在了柜台上:“现在知道见不得人的话要小声说了?楼明安蠢,你们也跟着蠢,做见不得人的事还要吵得天下皆知!你们若是帮着他悄悄儿地把我杀了装麻袋一扔,什么事解决不了?偏要吵嚷得天下人都知道,对你们有好处么?”
    老板娘低着头,脸上的脂粉都被冷汗冲了下来。
    这事儿不怪她呀!她什么都不知道呀!
    正常女人被人约到这种地方来,不是应该遮遮掩掩不敢被人看到吗?怎么这个女人非但不怕人,反倒嚷嚷得比她还大声?
    而且还早看穿了这是定北王布下的局!
    更可怕的是布局的定北王已经不是定北王了……
    一个被削爵的王爷,还顶个屁用!
    老板娘终于醒过神来,猛然站直了身子:“阿龙!你们几个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二楼‘辛’字号房间把那个设局谋害郑姑娘的歹人揪下来!”
    侧门后面应了一声,十来个壮汉冲了出来,直奔二楼而去。
    没等这帮人冲上去,二楼却已经有了动静。
    一个房间的门打开了,骆小莹扶着虞叔的胳膊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笑道:“这是做什么呢,凶神恶煞的?”
    郑娴儿仰起头,看着他。
    骆小莹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郑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这才过了一夜您就翻脸不认人了?难道是昨天小莹伺候得不好吗?”
    郑娴儿懒得理他,直接挥手叫伙计们上去救人。
    骆小莹纤手一伸,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了虞叔的脖子上。
    郑娴儿笑了:“早这样不就好了?你虽是个唱戏的,可这出戏唱得实在不怎么样,不如真刀真枪来得讨人欢喜。——楼明安呢?他还在里面做缩头乌龟?”
    “姑娘,”骆小莹的匕首往虞叔的脖子上压了一下,“王爷只是想跟您说几句话,您若是不肯赏脸,小人失望之下,可就保不定不会手抖了!”
    郑娴儿仍然稳稳地坐在柜台上,气定神闲:“你自寻死路,我不拦你。”
    骆小莹脸色微变:“你亲爹的死活,你当真不在乎?一个如此不义不孝的女人,如何配留在太子爷的身边!”
    郑娴儿叹了口气,向小枝道:“我累了,你替我说吧。”
    小枝立刻叉起了腰,冷笑起来:“骆小公子怕是疯了吧?我们奶奶的父亲是桑榆县郑木匠,这是人尽皆知的事!这会儿你随便从大街上抓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乞丐就说是我们奶奶的父亲?我还说我家那个倒夜香的老奴是你的父亲呢,你怎么不认?”
    骆小莹也回应以同样的冷笑:“奶奶不用在我面前装傻,您对虞叔有多关心,我可是看在眼里的!那幅画像您看见了吧?这老乞丐虞清英便是您的父亲,您的母亲是二十年前名动京城的安平郡主——那天你我都曾亲耳听见虞叔喊出‘安平’两个字,您以为还能瞒得过我吗?”
    说话间,待月楼的打手和缀锦阁的伙计们都已经向骆小莹逼近了过去。
    骆小莹警惕地防备着众人的动作,眼睛仍然紧盯着郑娴儿:“您当真是无情无义,为了一己之私,可以置血亲的生死于不顾吗?”
    郑娴儿听得烦了,便扶着小枝的手,站了起来:“楼明安,你打算一直派些不成器的小鱼小虾跟我说话吗?你的局已经破了,你再耗下去也不过是徒劳而已!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不太好,皇上虽不会杀你,我却是睚眦必报的!”
    骆小莹的身后走出了两个人来,却都不是楼明安。
    其中一人冷声开口道:“你还配不上王爷亲自来跟你说话!既然你不肯上来,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我倒要看看,你们会如何‘不客气’!”门外传来一声冷笑,却是楼阙的声音。
    一大帮羽林郎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威风凛凛。
    但眼下的僵局依然没有打破。虞叔的脖子上已经现出了血痕,显然骆小莹此刻已经很紧张了。
    郑娴儿皱眉:“骆小莹,你把虞叔放下来,我饶你不死!”
    骆小莹摇头,苦笑:“姑娘,王爷费了这么大的周折、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所求的可不只是一个‘不死’。”
    楼阙径直走过来,将郑娴儿揽进怀里,仰头冷笑:“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吗?”
    骆小莹抿一抿唇角,沉默了片刻,随后又笑了起来:“太子殿下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吗?”
    楼阙下意识地向四周环视了一圈。
    骆小莹见状,笑意更深:“晚了!从您二位踏进这道门开始,你们就已经输了!”
    第120章 一场恶战
    他的话音刚落,楼阙忽然瞥见窗口亮光一闪。
    “小心!”郑娴儿惊呼。
    楼阙立时抱着她闪身避开,二人身后的柜台上腾地窜起了一股火焰。
    堂中顿时乱了起来。
    那些原本乐呵呵地在旁边看热闹的酒客们,直到此刻才忽然意识到,这个“热闹”实在不是他们应该看的。
    “放火了!”
    “杀人了!”
    “是火箭!”
    “他们在对面八角楼上!”
    “……!”
    七嘴八舌的惊呼声响成了一片。
    此时,一道接一道橘红色的亮光接连不断地从窗口飞了进来。
    郑娴儿顺着火光来处看过去,只见对面那座高高的八角楼上,正有十几道身影站在那儿,不住地向这边张弓搭箭。
    此处堂中,柜台上的账册、墙上的字画、四处悬挂的纱幔以及几个倒霉的酒客的身上,都已经陆续地着起火来。
    有人受伤倒地,有人冲向门口试图逃跑。
    楼阙下意识地抱起郑娴儿也要冲出去,却看见抢在前面窜出去的那几个人忽然猝不及防地扑倒在地,血溅四方。
    显然,门口有人守着,并不打算让任何人逃出去。
    羽林卫飞快地聚拢过来,将楼阙和郑娴儿簇拥在中间。
    有人高呼:“拼死保护殿下冲出去!”
    骆小莹在楼上状若癫狂地大笑:“郑姑娘,你亲爹的性命你不管了吗?你缀锦阁这些伙计的生死你也不在乎了吗?!”
    这时堂中火舌乱窜,燃烧着的纱幔碎片四处乱飘,有好几次险些落到了郑娴儿的身上,万幸都被羽林郎们给打落了。
    郑娴儿气急败坏:“骆小莹你是疯子吗?这座楼整个儿都要烧掉,你难道就有活路了?”
    骆小莹不答,手中拖着虞清英,慢慢地往后退。
    二山子不知何时已悄悄地溜到了辛字号房的门口,向内偷瞄了一眼,立刻转过身来:“东家,楼明安兔崽子不在里面!他们早有准备,可以从后窗户那里逃跑!”
    郑娴儿立刻仰头问楼阙:“咱们能不能冲上去,也从二楼后窗走?”
    楼阙冷声道:“不好。那边出去肯定全都是他们的人,依旧免不了一场恶战。”
    “你带了多少人?”郑娴儿急问。
    楼阙有些无奈:“你看见了,只有二十来个。”
    “只能冲出去了!”郑娴儿咬牙。
    冲出去,能活几个算几个吧。
    楼阙仰头,看向正准备退回房去的骆小莹:“虞叔若有闪失,你就等着看我把梁秋妹那贱婢千刀万剐吧!”
    “你说什么?!”骆小莹脸色大变。
    楼阙不答,沉声向羽林卫命令道:“冲!”
    “慢着!”骆小莹忽然拦腰抱起虞清英,直向楼下冲了过来。
    他身后那两人本想阻拦,却被缀锦阁的伙计们打了回去。于是片刻之后,待月楼中的所有人都已经聚到了大堂里。
    这时对面八角楼上已经停止了射箭,大堂中却也早已彻底烧了起来。房梁上不断地传来木料烧裂的声音,劈啪作响。
    骆小莹直直地向楼阙冲了过来,却被羽林卫拿刀架在了脖子上,虞清英也被羽林郎救了下来。
    “哗啦——”一声大响,是一根烧坏了的椽子掉下了大半。
    烟尘裹挟着火星迸溅开来,堂中众人立时都呛得有些受不住。有人高喊着“要塌了要塌了”,一窝蜂地冲了出去,最后却都把性命留在了门外不远的地方。
    原来,等在门外的不只有刀斧手,还有弓箭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对方显然是铁了心,要将这堂中出去的所有人赶尽杀绝。
    出去是死,不出去也是死。
    更糟糕的是,堂中没有跑出去的那些酒客开始发狂,把怒气全部发在了楼阙一行人的身上。
    ——他们本来在好好的喝酒吃菜沉迷温柔乡,怎么会遭遇这样的无妄之灾?当然是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太子爷,以及他那个嚣张跋扈没脑子的女人!
    ——祸害!灾星!
    死到临头,许多人都没了顾忌,张牙舞爪地向这边扑了过来。
    这些人最终当然都被羽林卫收拾掉了,除了骆小莹受了点池鱼之殃以外,并没有旁人受伤。
    “呼呼”的燃烧声越来越大,眼看堂中已经没有可以站人的地方了。黑烟滚滚,对面已看不见人。
    房梁上发出令人心悸的“咔咔”声,似乎随时会断裂。
    郑娴儿扯了扯楼阙的衣襟,咳道:“冲出去吧!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儿啊……”
    “从后门走!”楼阙沉声下令。
    羽林卫毫不迟疑,簇拥着二人转身往后门冲去。
    所谓“后门”,是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平时只供楼里的侍者和厨子伙计等人出入所用。
    此时,那扇门是关着的。
    这事当然难不住羽林郎们。三脚两脚将门踹开之后,外面的人也已经警觉了起来。
    羽林郎簇拥着楼阙和郑娴儿冲了出去,后面紧跟着所剩无几的酒客们,以及慌得不成样子的待月楼侍者。众人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一出门,便是一场恶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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