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娆见他看着自己,弯眼一笑:“妾今儿是不是格外好看?”
燕诀眸光微动,淡淡挪开,提步便往外去了。
夏娆立即跟了上去,只默默垂着眼帘在他身旁走着,偶尔看着他走在前面的大脚印,才会忍不住跟着踩了上去。
燕诀瞥着身侧亦步亦趋的她,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松了松。
跟着的夏娆瞧见他掌心居然躺着一块不大不小的粉色点心,眨眨眼,这是给她的?
迟疑了一下,夏娆拿了过来,塞到了嘴里。
味道倒是极好,入口既化,甜而不腻。
等等……夏娆愕然抬头,燕诀这是拿她当小狗在喂食呢?
可抬起头来,就瞧见了燕诀唇瓣泛起的笑意。
真好看,夏娆看着他轮廓清晰的侧脸,平素看去,他总是冷冰冰的,可如今笑起来,就如化开了冰的春天一般,甚至他长长的睫毛都能看得清晰。
夏娆还未想完,林子里一只野猫忽然窜过,夏娆下意识往前一躲,人就撞在了燕诀的胳膊上。
“不要分神。”
燕诀任由她抓着自己的衣襟,道。
夏娆尴尬的低着头,她也不想分神,谁让他忽然要笑的。
上了马车后。
夏娆总觉得燕诀今儿奇奇怪怪的,可他自坐上来,就一直合着眼睛屏息凝神,半句话也不说,让她也一时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
等马车停下来,燕诀才开了口:“十三皇子想让你替一位贵人请脉,迟些便会有人引你过去。”
“妾身明白。”夏娆立即应下。
“拿去。”燕诀说着,扔了块玉佩给她,就提步走了。
夏娆瞧着手心的鱼纹玉佩,这不是他常带在身上的吗?如今给她,是不是算给了她张护身符?
想到这里,夏娆也安心了下,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书写着‘杨府’二字的阔气匾额,这便是凌北墨的舅舅家了。
凌北墨母妃杨嫔,便是杨大将军的嫡亲妹妹,杨大将军府也是凌北墨最有力的倚靠。
下马车,就有人迎了夏娆走小门到后院去了。
阿蛮跟在她身后,暗暗打量着杨府上下,直到过了二门,进了一处没有挂匾额的院子,才靠近夏娆,低声道:“这儿的主人看来非比寻常。”
夏娆想,这里面的应该就是燕诀所说的‘贵人’了吧。
一路进了里间,那侍女才示意夏娆停下,朝垂着的帷幔里,轻声道:“主子,夏姨娘来了。”
“嗯。”
淡淡的一声,一根丝线便由人牵着出来了。
夏娆会意,悬丝把脉,不多会儿,便轻声道:“贵人乃是长久抑郁而导致的体虚,此病既需要用药,也需要贵人纾解内心,方能痊愈。”
说罢,那侍女微微一笑,又从里面牵了根丝线出来。
夏娆哑然,搞半天,这些人还在试探她。
她捏着第二根线,浅笑:“此乃喜脉。”
“夏姨娘果真厉害。”侍女朝她笑着行了礼,这才牵出第三根丝线来。
“依此脉象来看,悬脉之人,最近无法安眠,以致体虚内热,若是长此以往,恐有性命之忧。”夏娆说罢,便见那侍女谨慎的朝帘账内瞧了瞧,便知道,这才是那位贵人了。
“夏姨娘可知主子无法安眠的原因?”侍女问。
夏娆摇摇头:“无法安眠的原因有很多,悬脉之人不像是体内有病变,既如此,便是外因导致的,有可能是某种香气,某种食物,亦或是某些心事。”
夏娆说罢,帘账内便又走出一位侍女来,捧了七八样东西出来,有米有茶,还有几片叶子。
夏娆一眼认出那树叶来,轻声道:“这树叶乃是接骨木上的,接骨木本无害,但不可种在窗边,它散发出来的气味闻久了,就会使人头晕恶心,甚至长期失眠。”
“原来竟是这树的原因。”
帘账内,诧异的女声传来。
侍女又问夏娆:“夏姨娘,您可有药能医治?”
“只需将接骨木移走便可,不需要额外开药。”夏娆道。
侍女闻言,去里间回了话,不一会儿,便出来朝夏娆行了礼,笑道:“辛苦夏姨娘了,我家主子说,今儿杨府来了不少夫人小姐,姨娘如此国色天香,却穿着这样素淡,实在是太谦虚了。”
说着,便呈上一只鎏金桃花顶簪来,这簪子一看,就知道是宫里的东西。
“妾身身份低微,愧不敢当。”夏娆立即行礼,侍女却是笑道:“既是主子赏赐的,姨娘收下便是。一会儿宴席怕是要开了,姨娘早些去同那些小姐们玩会儿吧。”
夏娆闻言,这才收下簪子,退了出来。
等她一走,侧间里凌北墨便走了出来,笑着掀开帘子,朝里面雍容富贵的妇人道:“母妃,我就说她是个神医吧?”
“的确有几分本事。”杨嫔怜爱的看着他笑道。
“我听她说,她还会做回春丹,她如今肌肤这样细嫩,就是吃了这回春丹的效果,回头儿臣再给您要几丸来。”凌北墨坐在杨嫔身侧,笑道:“不过母妃吃这些东西,也美极了。”
“行了,尽说这些话哄我。”杨嫔摸了摸眼角已经不可避免出现的皱纹,美眸轻转:“到底是老了,比不得如今的十七八岁水葱似的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早些定下了皇子妃,母妃才能安心。”
凌北墨邪气的扬起笑容:“儿臣找个夏姨娘那般的可好?”
杨嫔只当他是玩笑话,笑出声来:“时辰不早了,母妃也该回宫了,今儿来府上的,母妃瞧着骠骑将军府的小姐很好,又与你舅舅同属武将,你舅舅对他也是称赞有加。至于燕王府的那位嫡小姐,你们年纪相仿,若是你有意,母妃也可去帮你跟你父皇说说。”
凌北墨一一应了是,哄着杨嫔走了,才负着手出门问道:“小娆儿去哪儿了?”
“回禀殿下,夏姨娘这会儿正坐在亭子里喂锦鲤呢,今儿府上还来了镇北侯府的沈小姐,奴才瞧着,夏姨娘怕是不想去。”小厮连忙笑道。
凌北墨眯起眼睛就往凉亭的方向去了。
他来时,夏娆正琢磨着点心铺子的事,等回过神来,阿蛮已经把一盆鱼食全倒下去了,还跟她道:“姨娘你瞧,这些锦鲤真丑。”
夏娆:“……”
“小娆儿,我们真是有缘,又碰到了。”
凌北墨站在凉亭外,瞧着今儿格外好看的夏娆,笑意更甚。
夏娆立即站直行了礼,道:“不巧,妾身正要去给爷回话呢,就不打搅殿下了。”
说着,就带着阿蛮径直往外走去,凌北墨却故意往她跟前一站,堵了她的路。
凌北墨比夏娆也就大了几岁,可个子却高了一个头。
看着面前娇娇小小仿佛刚好够他一个怀抱的夏娆,凌北墨道:“有只小虫子落在你身上了,我帮你拿下来。”
说着,就抬起了手来,取下了她的发簪,并簪上了他带来的一支白玉发簪。
夏娆只觉得发髻动了下,并未察觉他换了簪子。
阿蛮想提醒,凌北墨却冷冷看了她一眼,杀气逼来,压得阿蛮几乎喘不过气来。
凌北墨这才侧开身:“我也要去见燕世子,我们同路。”
“妾身……”
“走吧。”凌北墨笑着打断她的话,便自顾自往前走去了。
夏娆无法,只得跟上。
阿蛮跟在后面几次要提醒夏娆,都被凌北墨的小厮给拦住了,直到走过前面那道长长的抄手游廊,又穿过两道门,才终于到了今儿宴会的主场,一处单独的院落。
院子外有临湖的八角亭,不少年轻的小姐们都在里面说话。
凌北墨才来,那些个小姐们就亮了眼睛。
现在京城里,最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十三皇子了,不但生的英俊潇洒,还温柔幽默,对女子更是怜惜,最要紧的是,他至今尚未娶正妃呢。
可众人目光一瞥,就看到了努力往远处挪的夏娆,等再看到夏娆那漂亮的脸蛋,酸水瞬间就从肚子里冒了出来。
“十三殿下,您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啊,我们怎么不曾见过?”有人问。
“这不是夏姨娘吗?”沈娡从八角亭里走出来,无礼的上下打量了眼夏娆,又道:“怎么夏姨娘不跟在世子爷身边,反倒跟在十三殿下身边了?”
夏娆也尴尬,但不等她解释,便听凌北墨道:“本皇子与谁在一起,还需要经过沈小姐的应允吗?”
沈娡没想到凌北墨会不给她面子,咬咬唇,才道:“臣女不是这个意思,殿下若是喜欢跟夏姨娘……”
“放肆。”
凌北墨语气一寒,浑身的锐气瞬间溢了出来。
沈娡面色一白,忙咬着牙行了礼。
其他小姐们也是头一次见凌北墨生气,也不敢再放肆,都默默低下了头来。
夏娆只觉得头疼,凌北墨不护着她还好,他越是这样当众护着,越显得她跟他有一腿似的。
“殿下,世子爷还等着妾身去回话,妾身先告退了。”
夏娆说罢,拧拧眉,便往里头去了。
凌北墨也要跟去,沈娡忙往凌北墨跟前一站,带着几分撒娇道:“殿下,您怎么这样护着她,明明娡儿与你关系是最好的。”沈娡的姑母在后宫可是正经的妃,只是如今色衰爱弛,膝下又无一儿半女,但以前沈娡兄妹经常入宫跟凌北墨玩在一处,他们也勉强算青梅竹马了。
凌北墨嘴角扬起:“那你就小心着说话,我不喜欢没有分寸的女子。”
说罢,凌北墨拿出之前从夏娆发髻上取下来的步摇来,细细瞧了瞧,才勾起嘴角往里去了。
等凌北墨走了,沈娡才深吸一口气,恨恨道:“那个贱妾,迟早有一天我不会放了她!”
“就是,我瞧着,肯定是她魅惑了十三皇子。”一侧也有人不甘心道。
“你们瞧见没,方才十三殿下手里拿着的发簪,好似跟夏姨娘发髻上的一样呢?”有心细的道。
众人顿时捂嘴:“难道夏姨娘真如此大胆,敢背着燕世子跟十三皇子搞破鞋?”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沈娡瞧着,似乎想到什么般,冷冷勾起嘴角,轻声道:“既如此,我们要不要给这个贱妾一个小小的教训?世子爷就算护着她,总也不会让她给自己戴绿帽子吧?”
有些忌惮燕诀的,闻言,就尴尬的往后退了退,但还是有两个小姐留了下来。
沈娡也不强求其他人,只冷笑着威胁:“我们只是去开个玩笑而已,谁敢乱嚼舌根子,休怪我不客气。”
“是,是。”
众人连忙应下,沈娡这才带着那二人往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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