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恨许耐耐,恨她不守承诺。她不仅忘了他, 还喜欢上了别人。说好的一辈子在一起,说好的她要永远的陪伴着他,永远保护着他,可是她却喜欢上了别人。
从前他安慰自己,那是因为她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那么现在呢,她想起来了一切,她还记得她说的那些誓言么。
“是他吗,秦刺?”他牵动干涩的唇瓣。许耐耐思维迟滞,她有一种他洞察一切的直觉。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定定地与她四目相接,锁住她的视线不让她闪躲。
纵然答案不言而喻,他也要从她口中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也要她亲口说出他和秦刺到底是怎么关系。
许耐耐被他问地愣了愣。他的神情与语气让她感觉他在质问一个貌似出了轨的妻子。那种幽怨与愠怒毫不掩饰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的心情很微妙。深思熟虑许久,她打算实话实说,免得以后解释起来麻烦,“男女朋友关系。”
楚文隽的面部表情紧绷了几分,“是吗……”
“嗯,文隽,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帮我保保密。”她未曾发觉他情绪的转变。
他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说过,要永远和我在一起,要永远保护我,可是你有了他,还怎么和我在一起?”
心底一震,许耐耐回忆着幼时那些誓言,到底当时年纪太小,她都不记得她具体对他说过哪些话,没想到他竟一个字都不差地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会一直保护你,这与我和秦刺的关系并不冲突。”
“怎么没有冲突!”楚文隽骤然起身,他扣住她的肩膀,拔高音量,“你说的,我们两个一辈子在一起,没有其他人,没有其他人!”最后一句他重复了两遍。
他的气息灼重,眼神带着偏执的阴沉,仿如陷入了一个极端的世界。
“你冷静一下!”许耐耐沉声叱道。楚文隽沉默下去,却依然不放开她。
“文隽,我没忘记我说过的话,但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们已经长大,会有自己喜欢的人,不可能两个人一直在一起的,你也总会有喜欢的人,你明白吗?”
“我喜欢的人,”他嗤笑,眼里泛红,“是你啊。”
闻言,许耐耐呼吸一窒,她惶然不已,以为自己听错了,“文隽……”
他隐忍着即将要溢出眼眶的热意,“十二年,我整整喜欢你十二年。”沉重沙哑的话从他喉管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用尽了他平生力气。
犹如有一把重锤砸到头顶,许耐耐头昏眼花,好半天才缓过心神。那样深重的感情直直白白地摊在她面前,容不得她有半点忽视。她心里翻江倒海,竭力平复后,她组织好语言,说:“对不起,我”
他打断她,急于求证,“你说过要一辈子在一起,是不是也是喜欢我的?是了,既然你这么说,肯定也是喜欢我的,只是你忘记了从前的事,所以才会喜欢上别人。”说到最后,他找到了信服的理由。
“不,不是,我喜欢你是朋友之间的喜好,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许耐耐急切地反驳。就算对小时候的事情记得不太清晰了,她也能准确地断定她对楚文隽是哪种感情。她从来就只把他当做朋友,再说,那个年纪,谈什么喜欢不喜欢,她那个年纪还根本就不了解喜欢为何物呢。
“你骗人,”他不信,“如果不是因为喜欢,你怎么会说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
楚文隽就像一头牛,思维拐了弯之后怎么拉也拉不回来。他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就不会再改变。许耐耐头大,不知该如何解释。那时候她穿到这个陌生的世界里,离开了原本的世界,谁也不认识,谁也不敢亲近,只对与她的竹马长得一模一样的楚文隽有亲切感。
他在依赖她,其实她也在依赖他。那个时候她年纪小,依赖性强,他又对她好,自然而然地就与他约定要一辈子在一起。可是小孩子之间不都是这样吗,无关乎爱情,只关乎友情。
“我是喜欢你,但那只是对朋友的喜欢。”她郑重严肃,不让他再误会下去。
楚文隽倏然静默,泛红的眼角浸染着水光,不知过了多久,他控诉:“你就是个骗子,既然你并不喜欢我,并不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说那些话,为什么要骗我。”
许耐耐语塞,他怎么就听不懂她的话,他怎么就说不通呢。她深深一呼吸,说:“我没有骗你,我那时候都是说的真心话,我是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是以朋友的关系在一起,如果你一定要认为我骗了你,那你就当我小时候骗了你,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
楚文隽自嘲地一笑,随即几乎是带着恨意对她说:“既然不喜欢我,一开始就不要来招惹我。”
一开始就不要来关心他,当他陷进去之后又抛弃他,这对他无异于酷刑。
被他眼里的恨意震地后退了半步,许耐耐终于明白,他不是听不懂道理,他只是不愿意明白,不肯明白。
“你需要冷静冷静,我先走了。”她留给他空间让他冷静,让他好好想想,等他愿意想通。
楚文隽没有再阻拦她。他一动不动地目送她的背影离开,直至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
身体慢慢蜷缩弯曲,他抱着膝盖,脸埋进了臂弯里。
秦刺看了看时钟。心浮气躁地等了这么久许耐耐都还没回来。她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烦躁地想抽烟,习惯性地摸烟盒,又想到他如今哪里还有烟可抽。发泄般地踹了踹茶几,茶几晃动两下,而后便听见门口的动静。
一看到进入门内的许耐耐,秦刺胸中的烦躁霎时烟消云散。他大步走过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里,“你去哪里了?”
被他熊抱住,还在换鞋的许耐耐动弹不了,她说:“我换鞋呢,快让开。”
换好鞋,她转过视线,郑重其事道:“秦刺,我有事要对你说。”
秦刺不以为意,把玩着她的发梢,“什么事?”
“昨天我撒了谎。”
在发丝缝隙里滑落的手指一停,秦刺问:“撒谎?”
“我昨天没有看见过什么流浪猫,我骗了你。昨天我去超市买东西,回来的途中遇到有人抢钱……”她还没说完,就只觉手腕被他紧紧地捏住,他的目光急切地在她身上逡巡,“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有人救了我。”
他松了口气。
“是楚文隽救了我,他受了伤,你打电话问我在哪里的时候,我在医院怕陪他处理伤口。你曾说过不喜欢他,所以我怕告诉你我和他在一起你会生气,当时我没想那么多,直接就撒了谎。”
秦刺默然片刻,“他救了你,我怎么会生气。”
是啊,楚文隽救了她,秦刺怎么会因为她和他在一起而生气,可当时许耐耐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的第一反应就是隐瞒下去,她只是想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想起来,她隐瞒这件事,才是最大的麻烦。她记起了从前的事,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把楚文隽当做陌生人。他是她的朋友。
秦刺不喜欢她和别的男生接触,就算是朋友也不行。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楚文隽于她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朋友,可现在不同了。以后少不了要与楚文隽接触,她不希望秦刺对他们产生误会,所以才要把昨天的隐瞒解释清楚。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对你撒谎。”她低下眼睫,对她的不坦诚感到羞愧。
秦刺抱抱她,“你没事就好。”顿了顿,他又说:“以后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我和你一起去。”
是他疏忽了,他不能让她再出任何事。和她的安全比起来,其他都不算什么。
“好。”她蹭蹭他宽厚的胸膛。踯躅了两三分钟,她说:“还有一件事。”
“嗯?”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和楚文隽接触,但他是我的朋友,还救了我。”
秦刺眸色一沉,什么也没说。
手机忽然振动,秦刺点开手机。看到屏幕里的照片那一瞬间,他的瞳孔收缩起来。
照片里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就像现在他和她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样。
感受到秦刺猝然僵硬的身体,许耐耐困顿,“秦刺?”她撤出他的怀抱,眼光一扫就扫到了他手机里的照片内容。她瞪大眼睛。
秦刺猛然将手机砸到墙上,手机立刻四分五裂。他狠狠地掐住许耐耐的下颚,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解释。”
从来没有见他发过这么大的火,许耐耐心跳加速,“你别误会。”
“为什么要抱他?为什么要哭?”他极力压制盛怒。
为什么要抱他?为什么要哭?许耐耐怎么解释?忽然之间,她发现她没办法解释,除非说出实情。
说出实情?她要怎么说?说她曾经穿到了许馨身上,曾经和楚文隽是好朋友,可是她忘记了,昨天才想起来,所以才会那么抱他?
这种说辞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不可信,秦刺又怎会相信她。可不这么说,难道她又要撒谎来应付他?
“说啊,为什么不说!”见她迟疑,秦刺心中的怒火燃烧到眼底,暴虐地想要毁灭一切的**冲破而出。
下颚的疼痛刺激着许耐耐的神经,她使劲吸了吸气。她豁出去了,不再犹疑,与其又撒谎,不如就说出实情,即使实情荒谬不已。
她覆盖住他掐在她下颚的手,嗓音发颤,“你能松开吗?”
她的脸已经被她掐红了,秦刺瞥见她发红的面颊,理智回归些许。他猛地一下松开她的脸,手掌跌落到她的胳膊上,严丝无缝地箍着她的身体。
“秦刺,接下来我对你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她吐出浊气,把一切都照实说了出来。
秦刺听完,沉寂良久。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你要相信我。”许耐耐忽然胆怯,怕他认为她又在骗他。她只坦白了她曾经穿到许馨身上这件事,没有说出她并不是真正的许耐耐这件事,没必要说出这件事,说出来更加解释不清,更加麻烦。
“灵魂转换?”他眯眼。
“对,这很不可思议,但确实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秦刺,相信我。”
他上下打量她。
安静的空气里,许耐耐像是在等待行刑的罪犯,紧张恐惧,既害怕接下来的事,又希望早点解脱。
“我信。”他不疾不徐道。许耐耐脑子里快要绷断的弦登时消失,她还未欣喜,就又听他说:“他只是朋友?”
许耐耐:“只是朋友。”
秦刺垂下长睫,盖住眸中翻涌的情绪。他可以相信她的话。他在乎的是她和楚文隽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他在乎的是他们曾经有过一段他不曾知道的时光。
蛰伏在体内的偏激极端念头再也抑制不住冲出来,他却一下子平静下来,他抬起她的下巴,声音轻缓,“他对你很重要?”
微凉的指腹在她下巴上摩挲,她点头,“重要。”
“比我还重要?”
许耐耐蹙了蹙眉头,“你不能这么比。”
“我只问你他和我谁重要,这问题很难回答?”她的不直接回应让秦刺咬牙切齿。如果他比楚文隽重要,她不会不直接回答。她甚至连骗都懒得骗他。
不是很难回答,只是他们两个一个是她喜欢的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根本就无所谓谁更重要,因为他们同样都很重要,丝毫就没有可比性。
为什么一定要分出谁比谁更重要?她沉思不语。
“那好,我这么问你,我要你和他断绝所有关系,你答应吗?”秦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许耐耐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要你和他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不再见面。”他近乎残酷地重复。
“他只是我的朋友。”她耐心道。
秦刺凑近距离,英俊的面容之中渗透着诡异般的诱哄,“你不需要朋友,只有我,不好吗?”
素来都知道秦刺占有欲很强,但她没想到他的占有欲竟然可怕到如此地步,她连自己的朋友都不允许拥有了吗?
若是以前,她会纵容他,但现在,她不能再纵容他。她摇头,说:“不。”
“只有我还不够吗?”他的神色赫然冷下去,如和煦春日转到了严寒凛冬。
“不是这么一回事,秦刺,难道你没有朋友?”
“他们不重要,他们没有任何意义,我可以不要他们。”他说。
许耐耐脑海里闪过齐周的脸,她问:“那么齐周呢?他也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