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悸,于他而言,就连齐周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人。这么冷酷无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似乎他是一个从来就没有心的人。
“只有你,只有你才有意义。”他把她揽入怀中,“耐耐,答应我,和他断绝关系,不要再和他见面。”
这一刻,前所未有的窒息与攫住了她的心脏。她说:“你不能这么要求我。”
她的人生不是只有他,全按照他所说的来,那她算什么。
“不答应吗?”他幽幽道。
“秦刺,我不能答应你,我有我自己的人生,你不能干涉我的人生。你,你……”他抱得太紧,胸腔压迫下她喘不上气。
秦刺闭眼,将暴戾的情绪一一收回,继而睁眼,神情已是一派平和。他轻声道:“好。”
前一刻还固执地无法撼动,下一刻却忽然改了口,许耐耐有些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错。紧接着不容她有片刻的缓冲,他牵着她来到浴室,说:“洗澡。”
这个时间洗什么澡!许耐耐甩掉他的桎梏,莫名其妙地瞪他。他却已经打开了花洒,就要脱她的衣服。
她捂住衣领,怒道:“秦刺!”
水花溅在她的脚踝上,她挪了挪,“你发什么疯?”
他发什么疯?秦刺握拳。她被楚文隽抱过,他忍受不了。
“洗澡。”他仍旧坚持。
不愿再纠缠,许耐耐妥协,“行,我洗,你出去。”
浴室门关上,他没有走开,而是站在门外,背对浴室,听着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
视线漂移到地面上四分五裂的手机残骸上,他的眼神森冷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刺和楚文隽都希望耐耐只和自己在一起,但是耐耐不是一件东西,不能完完全全地独属于一个人啊,本来一开始的大纲里耐耐小时候是喜欢楚文隽的,但是这么写的话就更纠结了,失去记忆之前喜欢一个人,失去记忆之后又喜欢上另一个人,等恢复记忆,那怕是要疯。所以耐耐小时候还是不喜欢楚文隽好了。
下一章的剧情有点猛,关于秦刺喊耐耐姐姐的事。
第40章 两只斗兽
浴室门一开, 蒸腾的水汽就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里蹿了出去。许耐耐搓搓沾染了水渍的头发,目光流转, 与沙发里的秦刺对视上。
片刻之前的愠怒在浴室里已经冷却, 她既想不搭理他, 一个人待会儿,又受不了这样压抑的气氛。冷战解决不了问题, 而问题总是要解决, 不能拖着。她斟酌好后, 款步靠近他。
秦刺跟个没事人似的,仍与往常一样,见她走近,他直接单臂搂过她的腰, 将她横放在他的膝盖上。
她也没挣扎,温顺地贴在他怀里。两人都不出声,只余一片寂静。挨近他心口的位置, 心脏的跳动浅淡无声, 却冲击着许耐耐的耳鼓。掌心朝上挪动,放到他跳动的心口, 她说:“秦刺, 我之前说的话……”
“嗯。”他举起她放在他胸口的手,亲她的手背, 面色古井无波。
许耐耐心中一喜,他这是让步了吗?淤积堵塞在心里的郁气顷刻之间一扫而空。她仰首,主动亲亲他的下巴。他侧脸, 捕捉到她未撤退的嫣红嘴唇。
缠绵亲吻之后,她依偎着他顺气。瞧见他没有波澜的眸光,她无端的有了种道不清的古怪感。先前本来因为他的退让而放松下来的神经这下又微微绷紧。她能敏感地感知到他的不对劲,却又唯恐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直视他坦荡的眼睛,察觉不出任何异样。他忽然扬眉,“怎么了?”
她甩甩脑袋,暗想他不是挺正常的吗,自己太多疑了。她以拥抱回应他。
欲要问照片是谁发给他的,但她又怕提起照片他不高兴,索性不去理会。反正只要她和他之间的误会弄清楚就行了。
翌日,大课间活动时间,许耐耐收到楚文隽的短信。她搁下笔,瞥了一眼埋头睡觉的秦刺,然后出了教室。
楚文隽抱臂坐在天台边沿,瘦削的身形立在凉风中,似岌岌可危的枯叶,沉凝孤寂,下一秒就会被风吹走。
将这一幕收入眼中,许耐耐蓦地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他也像现在这样屈背而坐,犹如一片落败飘零的枯叶。
时光让所有事物都发生了改变,从某个层面来说,又好像什么东西都没有变,有些人还是停留在记忆力,以原本的模样,一成不变。
“你来了。”他从臂弯里抬起脸。她站定,“文隽。”
“昨天的事,对不起。”他牵动嘴唇。
“你想通了。”许耐耐不习惯俯视别人,遂蹲下来,与他平视。
“想通了。”现在他除了想“通”,别无他法。如果他不想通的话,他们连朋友都可能没得做。这是现如今他唯一可以接近她的纽带,他不能自毁出路。现阶段他们只是朋友,以后的事谁能说清楚,只要他一直守着她,总有一天她会回到他身边的。
楚文隽的目光焦点转移到地面,在虚空里凝望许久后,他粲然一笑,柔和的眉眼仿若星绽放出点点光华,“耐耐,我们是朋友。”
说着,他伸手。
许耐耐被他的笑容感染,也跟着弯起嘴角。看着他放在半空中的手,她握住,浅笑流离,“嗯,最好的朋友。”
顺势站起来,她拉拉他,他没动,只是仰头迎视她。微风拂过,漾开他的额发,发梢下干净的眉眼仍流转着点点光华,如春风沐人,让人情不自禁地卸下防备。
默默相望少顷,她说:“起来吧,要上课了。”
楚文隽站起来之际,眼角余光触及门口掩藏着的黑影。他转了一下眼珠,瞳孔幽深不见底。
猝不及防地被楚文隽抱住,许耐耐一怔,继而急急地想要挣脱他。昨天被人拍到照片秦刺发怒的事仍然使她心有余悸。
“只是朋友之间的一个拥抱。”楚文隽在她耳畔轻喃,旋即退开。许耐耐敛去过激的反应,说:“我先回教室了。”
许耐耐走下天台之后,楚文隽并未移动半步,他看向某一处,仿佛在等待什么。
见有人从门口出来,他毫不惊讶,似乎早已知晓。
来人浑身阴寒,目光沉戾,脚步碾压在地面上,带来紧紧的压迫感。
“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弄死你。”秦刺拎起楚文隽的衣领,厉声警告。
楚文隽挥开他,冷笑,“你算什么东西?”
秦刺并没有被他激怒,他反唇相讥,“你又算什么东西?”
轻轻地抚平弄皱的衣领,楚文隽语气轻然,漫不经心,“我算什么东西?我只是要一辈子和耐耐在一起的人而已,哦,耐耐没告诉你吧,我和她从小就约定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谁也不能插入到我们当中。你,你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是的第三者而已。”
话音刚落,迎面就砸来了一个拳头。楚文隽躲避不及,硬生生挨了一拳。
剧烈的疼痛从鼻梁上传来,鼻端一热,血的腥气即刻蔓延。楚文隽抹了一把鼻子,指腹染满鲜血。
他轻笑一声,睨向秦刺。秦刺额头青筋突突暴跳,已处于狂怒之中。
早就想和秦刺打一架出气的楚文隽霍地一下摔掉眼镜,整个人像戴上坚硬不可摧的盔甲,从骨子里透出凌厉锋锐。
秦刺转转手腕,一个跨步,挥拳而去。
两个少年都发了狠力,像两头斗兽互相厮杀。骨头与骨头相撞,拳头落在**上的闷响如鼓点连连不绝。
秦刺将楚文隽摁压在下面,直直落下一拳,“一辈子和她在一起?就你也配?她是我的!”
楚文隽吐出血,血花绽在嘴角,宛如由淋漓鲜血浇筑而成的血红曼珠沙华,缠绕而上,凄艳妖冶。他用膝盖卯足力气一顶,天旋地转之间,把秦刺反压在地上。
“她是你的?她是我的!从十二年前就开始是我的,你算什么东西!”他掐住秦刺的喉咙。
上课好几分钟了,秦刺还没出现。自从她和秦刺约法三章之后,他就没再出现过这种状况,每天都准时来上课,简直比她还准时。今天是怎么回事?明明方才他还在睡觉的。她给他发了短信,没回应。
她有点惴惴不安,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侧身,压低音量问齐周,“你知道秦刺去哪儿了吗?”
齐周暂停游戏,不解道:“刚不是跟你一起出去了吗?”
“跟我一起出去了?”她没有看到他啊。
“你前脚走,他后脚就跟上去了啊,你没看到他?”
许耐耐顿滞半秒,先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继而脑子劈过一道惊雷。她猛地离开座椅,极速冲出教室。齐周只顿了一瞬,连忙扔下游戏机随着她离开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科任老师“砰!”地一下掷下黑板擦。
许耐耐赶到天台的时候,秦刺正往楚文隽身上挥拳。两个人脸上全是伤,都打红了眼,并未注意到有人靠近,也并未听到许耐耐的惊呼尖叫。
“住手!”许耐耐当即冲过去想要分开他们,但是他们仿佛陷入两个人的世界,什么也干扰不了,什么也听不到。
他们身上的血刺疼了许耐耐的眼睛,她唤秦刺,力道大得几乎要撕破喉咙,“秦刺!秦刺!”
秦刺的拳头在离楚文隽只有两公分的地方停下,他终于发现了许耐耐。
而双目赤红的楚文隽则趁着他的停顿,聚集力气,猛力摔开他。秦刺不设防,身形没稳住,仰头向后跌去。重重跌倒在地,秦刺的后脑勺垂直撞在天台边沿堆积的板砖上,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齐周一上来就看到这一幕,火急火燎地飞奔而至,“刺哥!”
后脑勺的严重撞击让秦刺的视野一阵眩晕,他仰躺着,好半天动弹不了。
“秦刺!你怎么样!”许耐耐和齐周将他半扶起来。秦刺费力看向许耐耐,后脑勺的钝痛使他的视线越来越昏蒙,他歪过头,堕入一片黑暗之中。
一侧的楚文隽见许耐耐看也不看自己,全部注意力都在秦刺那边,他神色苦涩黯淡,腿部仿佛被折断的疼痛使得嗓子里涌出一阵腥甜。他终于抵不过越来越稀薄的神识,也昏迷过去。
楚文隽从昏沉中醒来,眼帘里映入一张熟悉的脸,他沙哑唤道:“阿馨……”
“你终于醒了!”她惊喜不已。
她的声音让出文隽昏沉的大脑猝地一震。不,不是,不是阿馨,是耐耐。眼前的人是许馨,不是他的耐耐。他撑起身体,下意识地问她:“耐耐在哪里……”
许馨脸上的喜悦凝固住,她的语气变得尖锐,“她在秦刺那儿呢。文隽,你和秦刺打架是为了她,是不是?你知不道她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贱.人,一面跟你好,一面又和秦”
“啪!”
许馨捂住半张脸,脸上的疼痛提醒着她方才发生了什么,她不可置信道:“你打我?”
“不准这么说她。”楚文隽的嗓音冷的像冰渣。
“你!”
“滚。”他冷冷道。许馨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另一间病房里,许耐耐流着眼泪,紧紧地握着秦刺的手。旁边的齐周,又是焦躁,又是茫然,“许耐耐,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耐耐只沉默地摇头,泪珠哗啦啦地往下流。
这时候,楚文隽从病房外走进。齐周一看到楚文隽醒了,抡起胳膊就要揍他,许耐耐及时拦住他,说:“不要动手!”
齐周咽下一口气,心道他总有机会收拾楚文隽。跟了刺哥这么久,他哪里见过刺哥受过这么重的伤,这口气他一定要替刺哥讨回来。
仔细看了下楚文隽的伤势,许耐耐抹抹眼泪,问:“为什么打架?”她大致猜到了原因。
楚文隽凝望她良久。他们都受了伤,可是她第一时间是去关心秦刺,完全忘记了他,到现在她也没有关心过他一句,只问他为什么打架。
她的质问化作了一把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心脏,一片一片地割下他的心头肉。
此时此刻,他终于认识到,他的阿馨永远也回不来了。
他的阿馨会第一时间关心他,他的阿馨不会这样忽略他之后还以这样的口吻来质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