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音惊讶,今天萧承煜主动找她搭话,已经是破天荒,居然还问她怎么走。她寻思着,萧承煜难不成棋艺不精,怕输给祁言,才找自己帮忙。
林妙音托着下巴,蹙眉思考着,点了棋盘中一个位置:“这里。”
祁言不满地大叫起来:“表哥,不带找帮手的。”
萧承煜将棋子落在棋盘上。
祁言气哼哼地看着萧承煜吃了他一大片棋子:“长公主说得对,你身边当真卧虎藏龙,这个丫头不仅会武功,还下得一手好棋。”
林妙音没忍心告诉祁言,是他的棋艺太烂,就连她这个水平都能看出破绽。
林妙音到底还是坐不住,坐了一会儿,她见萧承煜没什么吩咐,悄悄撩开车帘,坐到了车前。
谢飞鸾骑马走在车侧。
林妙音转头问道:“谢大哥,什么时候才能到?”
“估摸着还有半日的路程,才能到下一个落脚点。”
林妙音呼出一口浊气,百无聊赖地看着车夫驾车。
“怎么,无聊了?”谢飞鸾笑问。
林妙音点点头。
“会骑马吗?”谢飞鸾又问。
林妙音眼睛登时一亮:“会。”
谢飞鸾回头对着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侍卫喊道:“小杨,你过来,把马让给妙妙。”
林妙音心满意足地和那名唤作小杨的侍卫换了位置,她握着缰绳,坐在马背上,神情略显激动。
谢飞鸾并肩走在她的身侧:“有没有兴趣跟我比一比骑术?”
“那可不敢,我只骑过老马。”
“没关系,小杨的这匹马儿还是我训出来的,性子十分温顺,很适合你。”谢飞鸾话音刚落,扬鞭落下,座下神驹四蹄生风,疾驰而去。
林妙音心痒难耐,拍了一下马臀,喝道:“驾——”
谢飞鸾有意放慢马速,等着她追上来,没过多久,两人都跑出了萧承煜的视线。
祁言趁着萧承煜望着车窗外的空隙,一举吃了他一大片棋子,等萧承煜回过神来,他面前的棋盘秃了一块。
萧承煜:“……”
祁言洋洋得意地拨着棋子:“表哥,看来这局你要输了。”
林妙音和谢飞鸾跑了一段路,又折返回来,祁言好不容易赢了一局,正在央求萧承煜同他再下一局。
萧承煜脸色黑如锅底,不知是输的,还是别的。
林妙音骑马走在车侧,对着车内的萧承煜道:“公子,前面有一片桃林,可暂作歇脚之处。”
萧承煜这次是微服出行,所有人都将对他的称呼改成了公子。
萧承煜的脸色好了许多:“吩咐所有人,休息一会儿再走。”
树上已经长出了半青不红的桃子,林妙音和缥碧摘了一些脆桃,洗干净分给大家吃。
萧承煜坐在树下,看着林妙音跑来跑去。
林妙音发完了桃子,捧着两个剩下的跑到萧承煜跟前,递给他,双眼一片晶亮:“公子,给你的,这两个最大,你看,这个已经红了。”
萧承煜嘴角微微扬了一下,总算不再黑着脸,拿了桃子,将其中红的那个塞进她手里。
正在林妙音惊疑不定时,萧承煜补充了一句:“赏给你的。”
林妙音吃完桃子,萧承煜冲她招了招手:“妙妙,过来。”
林妙音差点因为这个称呼,又把他认成了她的承煜哥哥。这还是冷漠性格的萧承煜,头一回唤她这个称呼。他的语气几乎和“他”一模一样,几乎叫林妙音分不清二人的差别。
“公子有什么吩咐?”林妙音按捺住脑海里那些怪异的念头。
“替我换药。”萧承煜举起手掌。
这具身体毕竟是自己心上人的,林妙音换药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将伤口崩裂开来。
萧承煜身上留下的伤痕已经够多了。
林妙音给萧承煜的手掌撒上药粉,谢飞鸾和缥碧从桃林的另一头走来,两人去山上补了些路上喝的清水。不知谈到了什么,缥碧被谢飞鸾逗得轻声笑了起来。
林妙音被这笑声吸引了注意力,转头看向谢飞鸾。
林妙音在看谢飞鸾,萧承煜却在看林妙音。先前是他存了偏见,认为是林妙音勾搭上谢飞鸾的,现如今这偏见一除,眼前似拨云见天,一下子明朗起来。
谢飞鸾风流多情,处处拈花惹草,林妙音单纯天真,怎么会是林妙音先招惹谢飞鸾,分明是谢飞鸾先招惹林妙音。
萧承煜承认自己是个偏心眼的,只因谢飞鸾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得力的下属,他就一股脑将所有过错都推到林妙音的头上。
简直大错特错。
众人休息了一会儿,再次启程赶路,天黑前,马车在一家客栈前停下。
谢飞鸾翻身下了马背,对着萧承煜抱了一拳:“公子,方圆百里只有这一家客栈,距离月出山还有一日的路程,不如在此休息一晚,明日再出发。”
萧承煜颔首:“依你所言。”
夕阳缓缓沉落,枣红色的余辉为整间客栈镀上一层光晕,客栈内的光线较暗,伙计正在添灯油。
萧承煜等人踏进客栈内。
大堂内,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多是走街串巷的客商。萧承煜与他们的打扮差不多,并未引起多大的注意。
谢飞鸾摸出一锭金子,搁在柜台上,问道:“还有房间吗?”
正在打算盘的账房先生连眼睛都没抬一下:“抱歉,今日客满。”
谢飞鸾挑了下眉头,从袖中摸出一枚戒指:“你好好想一想,还有房间吗?”
这次账房先生总算看了一眼,看见那枚戒指后,他的眼神变了一下,语气也客气许多:“客官,您稍等。”
账房先生拿起戒指,掀开门帘,走入屋内。
片刻后,从屋内走出一名做掌柜打扮的女人。女人约莫二十来岁,发髻半挽,身着薄衫,一见到谢飞鸾,就往他怀中扑:“你这个没良心的,一走就是半年,还知道回来看我。”
谢飞鸾抬起折扇,抵在她的心口,与她保持着三步距离,微微一笑:“菀娘,这么多人看着,别闹。”
半个时辰后,一桌丰盛的大餐送到雅间。因是微服私行,在外面讲究过头,反而容易招人怀疑,晚膳是大家一起吃的。
萧承煜与祁言、谢飞鸾一桌,林妙音与其他侍卫侍女一桌。
林妙音惊叹道:“谢大哥,你也太厉害了罢,单凭一枚戒指,就搞定了老板娘。”
谢飞鸾轻咳一声,提醒她还和他演着情人呢,这个时候是个正常姑娘,都该拈酸吃醋了。
林妙音会意,连忙酸溜溜地质问道:“她和你什么关系?”
“她叫姜菀娘,是我以前出任务时认识的一个朋友,在此处经营客栈,平日里接待顾客全看自己的心情,似今日这般,若无那枚戒指,咱们恐怕就要被拒之门外了。”谢飞鸾道。
“明明有房间,却不做生意,这位老板娘可真是性情古怪,谢公子这些年走南闯北的,一定结识了很多这样的朋友。”缥碧道。
“只怕这朋友当中,十有□□不是姑娘就是夫人,谢公子,你说,我猜的对吗?”
谢飞鸾简直要给林妙音竖大拇指了,她三言两语就将这拈酸吃醋演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将称呼从“谢大哥”过度到“谢公子”,简直叫人想拍案叫绝。
有此作为铺垫,再找个时机,当着萧承煜的面,演上一出情人决裂的戏,应该不成问题。
祁言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听谢飞鸾与林妙音二人你来我去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拿起筷子,打断二人的话:“好了,二位,先吃饭,吃完饭咱们再争风吃醋也不迟。”
萧承煜适时地下令:“用膳。”
用过晚膳,除了守夜的,众人各自回去休息。奔波一天,酒足饭饱,再泡一个热水澡,简直是神仙生活。
谢飞鸾舒舒服服地泡完澡,正打算就寝,屋门被人敲响。
谢飞鸾打开屋门。
缥碧站在门口,对着他施了一礼:“谢大人,侯爷有请。”
谢飞鸾穿好衣裳,跟着缥碧往院子走去。院子里搭着葡萄架,架子上缠满葡萄藤,藤上开着零星的花朵。
谢飞鸾穿过葡萄架,看到了坐在石亭中的萧承煜。
谢飞鸾走到萧承煜跟前,抽出一把折扇,缓缓展开:“这么晚了,侯爷找我有事?”
“坐。”
谢飞鸾依言在他对面坐下。
石桌上摆着一壶酒,两个银色的杯盏。这酒还是萧承煜带来的,萧承煜口味刁钻,饮不惯外面的劣酒。
萧承煜斟满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谢飞鸾:“飞鸾,你我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喝一杯了。”
谢飞鸾合起折扇,接了酒盏:“这些日子忙于奔波,的确没有好好坐下同侯爷说说话了。侯爷,请。”
两人碰了下酒盏,一饮而尽。
月色斜穿过葡萄架,映在地面上。白日里的喧嚣散去,只剩下风声与虫鸣。
“过瘾!侯爷的酒果然是好酒。”谢飞鸾笑道,拎起酒壶,再次斟满一杯,“先说好,侯爷可不许心疼自己的好酒。”
萧承煜淡淡一笑,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飞鸾,你我相识多久了?”
“侯爷怎么会提起这个?”谢飞鸾惊讶。
谢飞鸾六岁入侯府,与萧承煜相识,满打满算也有十五年了。这十五年的时间,好像弹指间就过去了。
第63章
“你我自幼相识,一同长大,不是兄弟,感情却更胜兄弟。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不论谁有危险,另一个都会义无反顾地去救对方。”萧承煜端起酒盏,垂眸看着杯中酒水,“你的身上有三处致命伤,都是为我留下的,最凶险的一道伤离心口处一寸,连宫里的御医都说,你是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谢飞鸾忍不住笑了:“我曾起誓要效忠侯爷一辈子,我的这条命都是侯爷的,几处伤疤算什么。”
“我从未怀疑过你的忠诚,我也相信,这个世上别人会欺瞒我、背叛我,唯独你不会。”
谢飞鸾笑容一顿,拎着酒壶的手僵在半空:“侯爷,我……”
萧承煜不动声色地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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