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顾之澄也不强求,她和阿九都过得开心,便好了。
比如现在,每月的十五,都是她最盼的日子。
因为阿九会给她偷偷送好吃的,还有宫外新奇的小玩意儿。
顾之澄双眼放光地看着阿九背后鼓鼓囊囊的口袋,瞳仁乌黑沁着笑意,“阿九哥哥,这回怎带了这么多的东西来呀?”
阿九取下面罩,颊边还有一丝疑似的红,“我明日要离开澄都,两个月......”
所以这是他预支了下个月的月钱,给小皇帝买的所有东西。
顾之澄呆愣愣地看着阿九。
他如今已是十七岁,翩翩少年已出落得眉目分明,鼻梁英挺,肌肤白皙,薄唇殷红,实在是一等一的好看。
顾之澄反应过来,“所以要等下下个月的十五,才能见到阿九哥哥了么......?”
“嗯......”阿九颔首,棱角分明,线条流畅又漂亮。
“明日春闱狩猎,阿九哥哥可会暗中相随?”顾之澄抿住唇,继续问道。
阿九摇头,浓密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并未多言。
顾之澄撇了撇嘴,心里头有些不舍,“阿九哥哥,那你要早些回来。”
因是夜里,她的嗓音又低又轻,就像撒了一把轻软的羽毛在阿九的心间。
阿九眉眼微动,重重点了一下头。
......
阿九走后,顾之澄将他带来的一大袋子点心和小玩意儿都搬到了龙榻上。
先是将那些适合把玩的小玩意儿都新奇地瞧了一小会儿,然后全放到了她的百宝箱里。
再将点心一盒盒地摆到了龙榻上。
不多不少,数过来是八盒,她喜欢的数字。
顾之澄弯了弯唇角,将点心全塞到了她的褥子底下,放到睡觉压不到的那边,免得点心被压碎了。
也不怕给她整理床褥的侍女发现,其实她们早都知道了,但是没收皇帝的点心,抑或是说三道四去太后那儿告状,她们倒是还不敢。
只以为是顾之澄让御膳房多做的点心,藏起来偷偷吃,不让陆寒发现。
顾之澄多留了一盒,这是宫外她最喜欢的香酥坊做的桂花栗子糕,与宫里的味道很不一样。
她决定带去春闱狩猎的时候吃,也好解个馋。
......
翌日,顾之澄起得格外早。
许是因为可以出宫,所以她连赖床的心思都没了,早早便穿戴整齐,等着陆寒来宫中接她。
其他的大臣们都是从自家府上直接乘马车或是骑马去了澄都的鱼形山,礼部便是在鱼形山脚下着办春闱狩猎的开场仪式。
她本想自个儿乘御驾去,可上一世陆寒都不放心似的,一定要亲自来接她去春闱狩猎。
这一世,也丝毫不例外。
今日顾之澄穿了一身朱褐色骑装,黑发高高束起,腰身勒着白玉带,又多了几分男子气概的英气。
陆寒见到她,先是虚虚行了一个礼,而后沉声夸奖道:“陛下今日格外英气凛然。”
顾之澄抿住唇,一双眸子清凌凌地盯着陆寒胸前张牙舞爪纹着的蟒纹,淡声道:“小叔叔亦然。”
四年时光,仿佛在陆寒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依旧好看得似天上的谪仙,冷然出尘,气度不凡。
唯一变了的,便是他又成熟了许多,棱角眉眼的少年稚气已经全然褪去,一双眸子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让人捉摸不透,望而生畏。
顾之澄原本就不打算与人对视的,如今更是不敢看陆寒的眼睛,所以一般都是盯着他衣襟的花纹瞧。
现下已是连陆寒共有几套衣裳,分别是什么样的制式花纹,都已一清二楚了然于胸了。
上了马车,两人正对而坐。
顾之澄又紧紧埋着脑袋,敛着眸子,不说话。
陆寒微微眯了眯眼,他看不到顾之澄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额间。
心中有些奇怪,明明这小东西小时候白得不像话,肌肤嫩得能掐出水来似的,这段日子养在宫中,也并未受什么亏待,生病的次数也少了许多,怎这肌肤却越来越黑了,瞧起来手感也不似小时候的好了。
不过他许久未捏过了,也不好确定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
只是手痒的摩挲了几下指尖,眸光渐渐变得深邃。
顾之澄坐了一会儿,忍不住侧过脸,挑开帘子望向外面。
她许久未出宫,仍旧觉得宫外处处都新鲜,就连空气闻起来,也比宫里的自在得多。
陆寒并未说话,只是盯着她弧度美好的侧脸,因窗外的光镀上了一层柔美的光晕,他的眸光也变得更深。
只是这小东西的五官倒是越长越精致,越瞧越完美了。
可惜就是这身皮子黑了些,若是又白又嫩的......
陆寒不敢再往下想,觉得自个儿可能是失心疯了,怎就看着这小东西的小脸,就开始肖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
“陛下又想出宫玩了?”陆寒眉眼微挑,瞥着顾之澄好奇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算起来,他上回带这小东西出宫,还是去岁年中。
这小东西憋在宫中约莫着快憋了一年了,也难怪会忍不住,看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
顾之澄抿了抿唇,摇摇头,重新垂下眼帘,放下帘子,规规矩矩地坐着。
她不敢告诉陆寒,她今年上元节,也缠着阿九带她出宫玩了一回。
每回馋出宫玩馋得紧了,阿九都会带她出去玩上一回。
悄无声息,无人知晓。
若不是怕出宫太频繁被发现,阿九也时常有些神秘的任务要去应付,她早就天天让阿九带她出宫潇洒了。
陆寒眉目深深地看着顾之澄,眸中带着难以言说的幽光,亦敛下了眸子。
他知道,这小东西说的不愿出宫,都是假的,其实心里早已小猫挠似的想出来玩。
反正若是这小东西懂事听话,他亦是会大发慈悲,带他出宫玩耍的。
......
鱼形山外,大大小小的官员们早已严阵以待,恭候顾之澄大驾。
每年春闱狩猎,都是在这鱼形山下,热闹又清幽。
这鱼形山的山形如其名,似一尾弯着的鱼,自然是天然的好屏障,将猎物都围在了山中,只有一边的出口被侍卫把守着,驻扎了官员们大大小小的帐篷,在此停留三日。
春闱狩猎前的仪式,顾之澄早已熟悉,只是仍旧有些繁琐。
按着礼部给她的折子按部就班一套下来,已经快到午时。
又因为许多事都得她亲力亲为,焚香、祭祖......诸如此类,是以还未开始狩猎,她就已经累了。
可现在却还不能休息,按照春闱狩猎的规矩,来鱼形山的第一顿,都得是大家伙儿亲自狩猎得来的肉,再一块烤着吃的。
所以即便再累,顾之澄也只能强撑着,骑着自个儿的小枣红骏马,进了山。
为了方便大大小小的官员们狩猎,这鱼形山里的猎物们不全是野生的,几乎有一大半,都是人为放进去的。
礼部在每年开春,都会将鱼形山里会伤人的猛兽野禽事先清理掉,免得伤到了贵人们。
再放些水鸭山兔黄羊之类的温顺无害的小兽进去,权让贵人们猎着玩,既不会受伤,又有成就感,得些乐子。
顾之澄向来不喜欢身后有人跟着,再加上鱼形山里都是些小兽,没什么危险,所以她也没带侍卫,一个人就进了山。
只在山的外围,就遇到了成群结队的水鸭子,在山脚下清澈的湖水间徜徉,很是怡然自得的模样,一只只鸭子的小眼睛都惬意得半眯了起来,全然不知危险的接近。
顾之澄叹了口气,她身为皇帝,都没这些鸭子自在。
不过见它们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模样,她也不愿做那个无情的刽子手,破坏这一大群水鸭子的幸福。
顾之澄守在湖边,拿着十岁那年陆寒送她的弓箭,晃悠了一会儿,羡慕着水鸭子们的自由自在。
突然发现有只水鸭子似乎瘸了,走在一群水鸭子后面,一瘸一拐的,很容易就掉了队。
顾之澄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只水鸭子似乎没救了,这样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
她抬起手中的弓箭,瞄准了那只瘸了的水鸭子的脖子。
嘿嘿嘿......
不如带回去吃一顿吧。
......
将瘸了腿而且已经断了气的水鸭子挂到了自己的马背上,顾之澄又在鱼形山的外围转了一圈。
随后又捡到了一只迷路的獾、一只瞎了眼的野鸡,一只翅膀断了的大雁后,满载而归。
她回去的时候,许多大臣们都已经打到了许多猎物回来了。
看清楚她马背上的猎物后,有几位大臣都偷偷从自己的猎物堆里捡了几只出来,送给那些两手空空并未进山打猎的大臣。
大家匀一下,平均比皇帝的猎物少就行。
顾之澄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让侍卫将她马背上的猎物都卸下来。
上一世,她为了争一口气,大战英姿,胜过陆寒一大截,所以总是要狩猎到夕阳西下才回来,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咬着牙坚持
但这回她却不同了。
她对狩猎没什么兴趣,输不输给陆寒,也没什么兴趣,心里唯一盼望着的,就是待会回来的一口吃的。
因为每回狩猎回来,帐篷外就会支许多烤架,有御膳房跟过来的厨子帮着料理新鲜的猎物,清理干净后用干树枝插着烤起来,只消一小簇火,就能烤得外皮金黄,焦香酥脆,里头的肉又嫩得不得了。
光是在宫里想想,她就已经惦记得垂涎三尺了。
顾之澄吩咐了侍卫将她的猎物送去清理干净后再送来她的帐篷,她自个儿便已经先行回了帐篷处。
陆寒的帐篷就紧紧挨着她的帐篷,所以她沿着小路回去,一眼就瞧见了陆寒坐在帐篷前的烤架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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