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濂摇她的手,“你好好儿的呆在我的苑里,哪里拖累了?你还给我做衣裳缝荷包,可比那些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小姐好多了。”
傅晚凝难以自制的笑着,“你之前还说我小姐脾气。”
魏濂俯脸看她,“可不就是个爱哭的小姐,专跟我矫犟。”
傅晚凝那笑就转变成气,只侧首道,“你老是那样。”
魏濂一手勾住她的腰,一手转过她的脸,装傻道,“才喜笑颜开的,怎又变脸了?”
傅晚凝瘪唇道,“是你又说我了。”
魏濂往她唇上亲了亲,调笑道,“我给你赔礼道歉。”
傅晚凝想扭身,但他手拦着不让,她就道,“你不是诚心的。”
魏濂抄起她干脆搂进怀里,低声笑道,“那你说要我怎么诚心?”
傅晚凝手贴着他胸膛,微有不忿道,“你说话总叫人生气。”
“原是我常说错话,可你也不指出来,只跟我生闷气,”魏濂两条长眉泛愁,戳一下她道。
傅晚凝低下脸,“我说了,可你总岔到其他地方。”
魏濂便给自己找理由,“男人的想法和女人的想法不同,你说的一句话我可能想的点在别的上头,你又总跟我闷着,我更不了解你的心思了。”
傅晚凝皱一下鼻子,戳破他道,“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魏濂扑哧笑一声,他这回真不能把她带偏了,他托着她的背,让她和自己平视,“变伶俐了。”
傅晚凝矜持的微抬下巴,却不应话。
魏濂便去摸她的耳垂,才一下,她就蔫了,润着眼看他。
她的耳朵敏感,碰了浑身难受。
魏濂欠揍的笑着,“看我呢,又哭。”
傅晚凝伸手去拽他的手,“你别碰。”
魏濂反去团包住她的手,放唇边吻着,“手破了。”
傅晚凝拿不回手,她涩声道,“你别这样。”
“手疼吗?”魏濂看着她手上的针孔问道。
傅晚凝摇首,她想赶在中秋前把云头鞋做好。
魏濂又啄了两下她的手才放下来,“饱了吗?”
傅晚凝颔首道,“你吃的少。”
魏濂拣一块梨放她嘴边,她推了推,他便放嘴里吃了。
这般连吃了好几块梨,他择下一颗葡萄递在她嘴边,她望了望是葡萄,才张唇欲吃,他却扔进了自己口中。
傅晚凝嗔着眼望他,他忽地一笑,低首吻住她将那颗葡萄渡给她,趁机再绑架了她的细舌共舞,直逼的她气息加重了也不放她,只逐渐放缓了进程,令她沉溺在他的深情里。
露水加重时,傅晚凝绵着身被他抱进屋内。
一晌贪欢。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傅晚凝醒了见魏濂靠在床边想事情,她换姿势朝他靠了靠,“你不起吗?”
魏濂望她,“等人。”
“等谁?”傅晚凝不解道。
魏濂笑一瞬,“等宫里来人。”
傅晚凝撑起身,跨过他下床,“太后娘娘还是皇上?”
魏濂也起来,跟她到镜前,他散着发,眉目显得柔和,此时与她贴着脸,在镜中看当真是一对璧人,“皇上恐怕一夜没睡。”
“不应该是高枕无忧吗?”傅晚凝侧首问他。
魏濂拉开矮凳坐好,在首饰盒里摸出个梅花白玉簪给她,“他是一时冲动杀了皇后,过后定会懊悔,他若掌政,则无顾虑,可他现今只是个傀儡,他杀皇后,就等于和孙家决裂,宫外或许一时消息堵塞,但是他瞒不了多久,所以他需要个人来给他顶着,这个人就是我。”
傅晚凝挽了个简单的鬏,将那簪子斜斜插于鬏上,自生出一种娇懒风情,“你有什么办法?”
“过个把日就知道了,”魏濂观察着她的发鬏,取笑她,“亏得在苑里,外出要被人指着笑。”
傅晚凝满不在乎道,“就你笑。”
魏濂弯下眼角,过屏风去更衣。
傅晚凝伸展着腰肢,开门让外屋的香阁将洗漱用水端进来,她弓身蹲到墙角边,见那只拂林猧儿抱着块肉啃得有滋有味,她笑着跟香阁道,“伙食比人还好,顿顿肉。”
香阁捧着脏水站出去,边走边道,“可不?跟着您才有肉吃,往后不护着您,它就是个小缺心眼儿。”
傅晚凝抱腿笑。
“早起先看它,把你夫君都忘边儿了,”魏濂俯身将她罩住,兜起腿横抱着回了里间。
他换好了蟒袍,抱她时的身形挺拔如松,直教人眼热。
傅晚凝拽他的牙牌道,“中午回来吗?”
魏濂放了她,将桌上的内史官帽戴好,“估计回不来。”
他在她脸侧吻一下,晃荡着身往外走。
吴管家在檐下等着,“老爷,宫里来人了,催您入宫。”
魏濂理理袖口,大步出了兰苑。
萧纪凌直接在乾元殿见了他。
“朕发现,自从你娶了夫人后愈加懒怠,这朝堂也没以前尽心,进宫还要朕叫,”萧纪凌仅着亵衣跑他跟前指责他,“你下江南给朕带回来什么玩意儿?可别告诉朕你就是去玩了一趟。”
魏濂低眉笑,“皇上急躁了,臣不是探明了金矿?”
萧纪凌跺脚道,“你明知道朕想听的不是这些!”
他急红眼,现如今的情形,他盼着魏濂能在朝夕之间帮他铲除所有障碍,他等不得了,孙家不会给他机会等,他的皇位被孙太后捏在手里,他违逆了孙太后,孙家需要的是个听话的傀儡,他不听话,就可以换掉他。
魏濂还是温和声问道,“皇上想听什么?”
萧纪凌一下弯身,揪起他的衣襟怒瞪着他道,“朕杀了孙裳娴和赵璋宏,宫外迟早会知晓,孙家不会让朕好过,母后也不会放过朕,你觉得朕想听什么?”
“这事儿不是还没传出去?”魏濂与他笑,他掰开那只凶神恶煞的手,安抚着,“您太急了。”
萧纪凌拂开衣袖,抬脚坐到髹金雕龙木椅上,寒面道,“朕急不是应当的?锦衣卫是封锁了消息,可赵璋宏死在宫里,不过这一两日赵家若找不到人,定会来找朕要,莫说其他,母后的人说不定也已告儿出去了,内阁如今以江寒英为首,他若联合阁臣逼迫朕,孙家再推力,朕岂不是退无可退?”
魏濂淡然一笑,“皇上现下可不该想这些,当务之急得考虑禁军的去留。”
萧纪凌沉住声,“朕考虑?你怕是忘了,朕没这个决定权。”
“皇上妄自菲薄了,只要您想,您就有,”魏濂道。
萧纪凌攥拳往扶手上砸,“朕梦里有差不多,母后岂会放手?”
魏濂微仰头,看着他的眼睛道,“您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纪凌抿声。
魏濂便又加一把火道,“禁军不撤,您想翻身做主的机会等同于没有,那五千骑兵就一直被压制,您散了禁军。您的天下不日将会回到您的手中。”
萧纪凌瞪向他,“你说的?”
“臣说的,”魏濂道。
当晚萧纪凌批下圣旨,解散禁军,他即位以来,从未下过圣旨,他的母后代他行使着君主的权力,令他成了提线木偶,到如今他才第一次站起来了,他挺直脊骨,做好了与孙家人殊死搏斗的准备。
这面圣旨由魏濂代传给了孙太后,他入凤璋殿时一路畅通无阻,至东暖阁前,小太监从里面开了门,他提摆入阁,近那张红木龙凤纹架子床前站定,他盯着那纱帐内妇人笑若修罗。
“太后娘娘,臣替皇上给您送圣旨来,您是不是该起来接旨。”
纱帐内的人极其安静,不动不作声。
魏濂便拉开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自今日起,逐禁军出后宫,此后再无禁军,以还皇室宁静,钦此!”
孙太后猛扯开纱帐,赤红着眼道,“没有哀家的准许,谁给他的胆子撤禁军!”
魏濂折好圣旨递给身后跟着的小太监,狞笑道,“您的准许算个什么?”
孙太后面目枯槁,那双目尽是血丝,她恨不能生啖其肉。
魏濂抬手扇扇鼻尖嗅到的葳香,指使着一边的宫女道,“去把窗户开了,呛人。”
那宫女默声去开了窗。
魏濂整好以待的瞥着床上人,讥诮道,“臣只是来知会您一声,这禁军您保不住了,您看臣说过的,皇上他不会甘愿被您囚住,您作孽太多,是时候该孽力反噬了。”
孙太后仰倒,幽幽道,“哀家作孽太多?你也没差。”
魏濂认同的嗯起来,“所以臣不是在尽力弥补?”
孙太后哼笑,“你今儿帮他对付哀家,明儿你就是他要对付的人,他不可能会用一个随时威胁到他的人。”
魏濂咂一声,“不是臣要对付您,是您逼着臣对付您,臣自问无愧于您,您呢,派臣入江南,令杀手来杀臣,还想分割司礼监的决断权,娘娘,您这么将臣往死胡同逼,臣还要舔着您的脚,臣得下贱到什么程度,在您心里,太监是不是就得任您羞辱打杀,您高高在上,趴在您脚下的人想活命还要看您心情,您凭的什么?您大概忘了,您能上如今的地位,您的娘家能翻身,靠的是臣,没有臣,您什么都不是,人说吃水莫忘挖井人,您记过臣的好吗?”
“你是奴才,你生来就是伺候主子的,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你给哀家做事,还要哀家记着你的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孙太后不屑道。
魏濂适意的笑,“臣想问您一句,臣送进来那么多人,您睡了个遍,您和那窑子里一双玉臂万人枕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他啊的一声拍了拍脑门,补充道,“那卖身的好歹有个卖,您是跟人白睡,这么算,您连婊/子都比不上,好歹人也是被逼无奈,您可是上赶着要男人弄,论起贱来,这天下的女人里您敢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闭嘴!”孙太后怒火上涌,她冲下床,张着手爪要往他面上抓。
魏濂让到一边,两边的宫女过来扣住了她的双手,他上下打量着她,没了胭脂水粉的雕饰,她的脸已老的不像样子,那双浑黄的眼珠子满是恨意的瞪着他,倒叫他厌恶翻倍,他偏过脸笑,“恼羞盛怒啊,臣也没说错什么,这年头说实话还得遭人恨。”
他折到那架子床后头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凤印,在那圣旨上加盖了章。
孙太后顿时如被抽去了生机,她蹒跚着被宫女搀回床上,才躺下,已是泪流不止。
机灵的小太监端了水盆来。
魏濂拂水洗着手,慢慢道,“当真凄凉,外边儿的孙大人和江大人还不知道您的情况,臣都可怜您。”
孙太后直挺挺的躺在那儿,声息静的像个死人。
魏濂用毛巾揩手,“这道圣旨一颁下,孙大人和江大人大约吵着要见您,您想他们进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