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俨:“……”
张俨好像有点明白穆徵为什么凡事都力求做到最好,正因为“有点明白”了,张俨内心就控制不住地滋滋地泛起心酸。
再怎么强装懂事,穆徵终究是个十几岁半大孩子,面对父母拙劣的谎言,只能固执地催眠自己去相信,抓着一点渺茫的希望按着父母希冀的去做,哪怕知道活在假象里,也不愿敲醒自己去面对。
两人间又僵持住,张俨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已经毫无用武之地,坐在穆徵对面迎着张俨执拗地目光如坐针毡。
所幸,人在无措时大脑总能及时帮助主人逃避困境,张俨忽然想起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遂扔下句“我有事去打个电话”,匆匆去门口去往门口玄关的电话桌。
另一件让张俨头疼的事当然关于牛哥的,张俨准备找杜辉问个清楚,杜辉是个十足十的不学无术,已经确定毕业后就跟着牛哥混了,所以他可能会知道的多一点。
“你说那件事啊,你怎么知道的?这种事没牛哥的同意我不好乱说啊!”电话那边杜辉扯着嗓门说。
“哎呦我的好辉哥,你就告诉我吧,虽然我还小,但多个人帮忙多份力量嘛,我绝对不告诉别人是你跟我说的,我保证!”
“行行行,告诉你,这事啊,其实也不太复杂,就是那个傲天俱乐部啊,本来是牛哥和另一个兄弟一起盘下房子开的,牛哥人好,房产证只填了那人的名字,俱乐部也都是牛哥在经营,现在那人不知哪里欠了钱,要拿房子抵,这牛哥肯定不干啦,一来二去双边闹起来,一直僵持到前些日子,那龟儿子大概被逼急了,放话要和牛哥做个了断,约在明天呢。”
“太过分了!”张俨捏紧拳头恨恨道。
“就是,过分吧,小张我跟你讲啊,牛哥是最讲义气的,平时没少为了兄弟们跟别个人干架,受了伤都瞒着我们偷偷上药,该到报答牛哥的时候了……”
张俨被他说得一腔为兄弟两肋插刀的豪情熊熊燃烧,忙问:“明天他们约在哪,我也去!”
“明晚9点在俱乐部后巷……哎呦怎么顺嘴就跟你说了,小张你就当没听见,你可千万别来啊,听着,千万别来!”
杜辉千叮万嘱地挂了电话,张俨心事重重地转身,发现穆徵居然就站在走道边直直盯着自己。
“阿、阿徵,你吓死我了……”
穆徵没回话,戒备地皱着眉.
“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明天你要去哪?”
张俨知道穆徵听到了自己方才的电话,想到穆徵对牛哥等人的偏见,连打哈哈。
“明天?明天和同学有约啊,哈哈,你以为是谁,哈哈哈……”
“是不是那天在校门口遇到的那批人,小俨你还跟他们混一起。”
穆徵话说的不客气,张俨不满了。
“阿徵你怎么对我朋友有这么大偏见!他们虽然都是混混,但都是好人!”
“好人?好人会向中学生勒索保护费吗?”
“你、你说什么保护费,”张俨有点慌了,“阿徵你不要乱给别人扣帽子啊。”
“那天跟你一起手上有纹身的人,曾经因为勒索我们学校学生,被保安抓到过,照片至今还在学校论坛上流传呢。”
“什么……怎、怎么可能……”
这回张俨真蒙了,六神都没了主,下意识他觉得穆徵不会说谎,另一面又不相信牛哥等人都是群心术不正的人,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对,就是误会!
跟自己说了五遍“肯定是误会”,张俨这才有勇气反驳穆徵,但说话时精神却左瞟又飞就是不敢正面对穆徵。
“阿徵你肯定弄错了,就算是,那也只是其中一个人,不代表其他人也是这种人,混社会的身边有什么样的人也不是能控制的啊……”
穆徵一声不吭,径直越过张俨,在玄关处自顾自穿鞋。
“希望如此。”
咔啦,大门开合的声音。
穆徵走了。
第二天晚,张俨吃完饭,回到房间换上了一身运动服,趁张妈妈张爸爸一个洗澡一个洗碗,出了家门,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张俨走了没多久,张俨隔壁房子的大门悄然打开,一个黑影从门内出来,尾随着张俨,一起投入深黑的夜色。
斗殴
牛哥看到张俨时似乎并不意外,只看了他一眼便到一旁去和人说事。
张俨有点吃不准牛哥这是什么意思,牛哥今晚的表情特别严肃,肌肉紧绷着,在昏暗的光线下甚至有些……可怕。
“这边这边,小张,就知道你够义气会来。”
杜辉抢上来把张俨带到队伍后面,张俨被杜辉说得莫名其妙:什么叫就知道会来,感情昨晚你吵着嚷着不能让我知道的不是你哦。
此时俱乐部后巷狭窄昏暗的巷道里,以牛哥为首的十几个人零零落落地各自站着等对方来,个个衣服创意发型更创意,每人绷着脸紧盯着巷道另一头,气氛十分沉闷。
这伙人中除了张俨便是杜辉最年轻了,也只有他不合群地异常兴奋,俨然把比自己还小的张俨当成了“后辈”,在人群后拉着张俨介绍这是谁谁那是某某。
张俨正是六神无主时,冷不防手里被塞进了一个冰凉的东西,一看,居然是个腕儿粗的钢管!顿时被吓了一跳,手上的钢管就要脱手甩出去。
“辉、辉子,不是说、说只是谈谈,不打架的、的吗?”
“你懂个P,这叫先礼后兵,谈不拢就打,打到那龟儿子听话为止。”说着又推了一把张俨,“争气点,看你这怂样,你可是哥引荐来的人,你不是会跆拳道吗,到时候打得他满地找牙。”
“我……”
“我什么我,昨天谁在电话里哭哭啼啼说要帮牛哥的,为兄弟两肋插刀,啊?”
“不……”
这次张俨也没能磕巴着把话说完,因为巷道那头另有一伙人施施然走过来了,巷道的气压骤然再低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