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曼妮动身要去北城看望舅舅一家。
这是年前舅舅一家给费老爷发了电报,说是陈家老奶奶年纪大了时常想念曼妮,希望年后曼妮能去北城团聚几日。
费老爷自然是同意的。
只是在临行前,叁姨太突然说起想要六姑娘跟着一起去北场看看,去长长见识。
曼妮不好回绝,看向父亲,费老爷也说:“两个人不妨在路上相互做个伴。”
曼妮随身带了几件衣物,想着路途遥远,多了也是累赘。
佩仪确实带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件行李,大小的珠宝首饰、各式的衣物、胭脂、口红、香水。
曼妮一只小小皮箱轻松灵活,反观佩仪大包小包,期间还被扒手扒掉了一副珍珠耳环,气的她一路上脸色实在是不好看。
在火车站来接站的是舅舅家的小表弟,陈宝峰。
陈宝峰看到了曼妮,远远的就晃动起手臂打招呼,小跑上前接过曼妮手里的行李。
曼妮向宝峰介绍这是费佩仪,宝峰说:“先前费老爷给我父亲回了电报,说是六姑娘会一同前来。”
看来佩仪并不是临时起意要来北城。说来也是,叁房哪有临时起意的事儿?
佩仪拎着两只大箱子艰难的挤过人群,看到了曼妮在同宝峰谈话,就将手中的行李甩到了宝峰身上。
陈宝峰性格虽然爽朗,但到底是位少爷,当下便铁青了脸,说:“哪里来的野丫头”。甩手将佩仪的行李仍在地上。
费佩仪自然也不是好惹的,马上就要与宝峰理论一番——她八成是将宝峰当成了火车站的搬运工。
曼妮怕两人生了误会,连忙相互介绍,“这是我六妹妹费佩仪。”“这是我舅舅家的表弟陈宝峰。”
费佩仪抱胸,语气算不上好,“原来是陈家的表弟……”
宝峰挑着一只眉,“先说好,我是曼妮的表弟,可算不得你的。曼妮的母亲是我的姑姑,你母亲算是个什么东西?”
佩仪到底是没有受过是委屈,眼见这两个人要在火车站大打出手,曼妮忙推着宝峰出去,回头还要给佩仪使眼色,要她找个搬运工,帮忙将行李搬到车子上。
在车上,宝峰说起舅舅和奶奶都在家中等着曼妮,房间也都安排好了。北城春节过后到元宵节前都很热闹,“长辈呢就安排他们的,表姐的娱乐活动听我的。”
佩仪偏偏要跟宝峰抬杠:“你表姐可不喜欢太多娱乐活动。”
宝峰就回“我怎么听见什么鸟在叫,叽叽喳喳,忒烦。”
佩仪转头放下车窗只顾吹风,一时语噎真是懒得理他。
一进家门曼妮姥姥便招呼着握住她的手,她们祖孙好些日子没见,老人家心疼她一个人在平城没人庇护恐遭人欺负。她那个父亲什么德行她老太太一早就有数,指望他能守护好她的外孙女?
早前女儿要嫁给他,她就不同意,只是阻挡不了一哭二闹叁上吊。想来还是后悔当时态度为什么没有更坚决一些。
现在老太太只是盼望着曼妮能跟张家的小子早点完婚,来北城,在她跟前,自己也便能替曼妮的母亲多多守护着她。
曼妮见过姥姥、舅舅、舅妈,就被姥姥赶去休息。
因睡的太过香甜而错过晚饭,等曼妮醒了,舅妈又让人炒些菜和汤水送来给曼妮做宵夜。
舅妈也是温柔的人:“只管把这里当自己家,缺什么东西就让宝峰陪你去置办。”
曼妮承了好意只觉得不兴是给别人添了麻烦,忙说:“东西样样齐,样样好。舅妈不用为我操心。”
宝峰说道,“表姐别客气。明天我就带你在北城好好转转,这北城有意思的地方真是多了去了。”
上次来北城,是当时张奶奶病了,让曼妮去照顾。当时虽然被张奶奶、张夫人带着出来听过戏、逛过百货商店,可多半还是在张府里呆着。
可陈宝峰这位北城的小少爷,带着她先是去了宝塔寺,观了城景。还带她吃了北城有名的糕点,见表姐喜欢还多买了几盒。
见了好多人,听了好多趣事,实在是开心,就是累的眼皮打架。
她原来哪有这么多活动,往日里程慧慧拉着她逛逛百货商店她都要喊累,需要休息上两叁日才成。懒散过了,突然就运动量超标了。
宝峰不晓得她表姐是懒骨头,只想着这大北城才游了哪跟哪,接下来还有哪里好玩的、好吃的没去,他嚷嚷着:“表姐可别睡,晚上我们还得去会馆听相声,可有名的相声角儿了,”为了引起表姐的兴趣,还特地夸张的解释说明:”我拖了好大的关系才加塞买到了票。”
曼妮已经神游,又不想打击小朋友的好意,强打起精神说着“我可以,我还行。”
晚上回陈府用晚饭——这是姥姥特别交代的, 白天曼妮被宝峰拐的见不着人,晚上可得回家让老婆子亲热亲热。
陈家的晚饭与费家很不一样。
费家都是各房吃各房的;可陈家因为舅舅只有舅妈一位夫人的缘故,吃饭都在一起——姥姥、舅舅、舅妈、大表哥一家叁口、陈宝峰,再加上曼妮和佩仪,一桌子人,真的好热闹。
大表哥家的儿子一岁多些,正在学说话,咿咿呀呀还要吐泡泡。曼妮觉得可爱,便抱在怀里喂他吃了些蛋羹。小家伙就腻在她怀里不肯撒手。表嫂同她年级一般大,毕业就与表哥成婚,目前在家里整日里陪着小家伙就够忙的了。听曼妮说起她同几位同学办了报刊就好生羡慕。
曼妮摆摆手宽慰她,“我要有这么可爱的儿子,谁还办劳什子的报刊啊。”
表嫂说:“看你那么喜欢小朋友,将来同张家完了婚,一早要个孩子,可必定是位好母亲了。”
曼妮只是应着:“还早的事儿呢。”
好不容易将小家伙哄睡着了,宝峰也催促着该走了。
拉开车门,没想到佩仪竟然装扮整齐坐在了车上。
宝峰反应过来先是发难:“这是谁家的丫头没有礼貌随便上别人的车,也不怕我把人给扔到荒郊野外。”
曼妮拉拉宝峰,要少说两句。
佩仪倒是学乖了,掠过陈宝峰,直接对曼妮说:“大姐今晚是要去哪里,带上我吧。我白天睡了一天,现下睡的清醒了。”
宝峰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为难佩仪的机会:“我们是去看相声,不过我说好,票就两张,可没你的。你要是非得去,趴墙外边听我也不拦你。”
佩仪气的瞪起眼睛,“你!”
好歹是自己带着出家门的妹妹,在平城谁不是宝贝着,到了北城却吃了这样的气。如果今晚真是撇下佩仪去听了戏,她都觉得佩仪八成过不去这个坎,回不到平城就得折腾个天翻地覆。
曼妮问:“宝峰,还有办法再加个人吗?”
陈宝峰听曼妮的意思简直要疯:“表姐不是真的要带她去吧!”
曼妮便坦白,“我其实对相声也不太又兴趣,佩仪喜欢不如你带着她去吧。”反正票就两张。
宝峰挠挠头,败下阵来,“我尽量吧,看看能不能给我们多加把椅子。”
曼妮话说的不假,她对北方的曲艺提不起劲,可佩之似乎是常听。有次天气好,她懒洋洋的趴在他的背上,他就哼几句京韵大鼓的《大西厢》,“你们谁见过,十七八的大姑娘,她走道拄着拐棍,这位姑娘要离开了拐棍儿啊,手儿就得扶墙。”她听出来对方这是在取笑她,她生气的张口去咬他耳朵,为这她单方面决定冷战了很久。
自此她便对北方曲艺有很深的偏见。
曼妮听这个是听个热闹,台上说贯口,正在报菜名,点着脑袋睡着了。
她可实在是太困了,睡着了一会儿又被雷鸣般的笑声给吓醒。
曼妮对宝峰说:“表姐实在撑不住,我先回去吧,你俩听完再走。”尤其不放心,又嘱咐:“你俩可别再吵架啊。”
曼妮回到了陈家倒头便睡,另一边陈宝峰听相声喝了不少茶水,憋不住就去解决了一下生理问题,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二楼常年空置的某位爷的包间如今撤了屏风,证明有人在里头呢。
再一看,那爱好单手撑额、一身长袍大褂的矜贵模样,不就是张定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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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不喜欢北方曲艺是因为男主拿这个取笑她。
写手本人可真的挺喜欢的。